操練的地方離酒店蠻近,走回去也就五六分鐘。正好我HP處於紅血狀態,既沒精力徒步半小時也沒時間糾結“我也想和你聊聊”跟“我正想找你談談”之間的區別,搖搖晃晃地順着風飄回酒店,往牀上一躺就準備挺屍。
承影難得沒有攔我,甚至在我跳上牀挺屍時還幫我帶上門關了窗,看着我掀開被子躺進去才慢慢走到我窗邊坐下:“很累嗎?”
“不累,只是單純想睡。”
承影沒接話,似乎沉默了一下,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搭到我的手腕上,握了握才輕輕地開口:“靈氣還是很弱。”
“那東西恢復不了就算了吧。”我不知道承影說的是靈氣,第一反應聽成靈契,再想起他之前說回酒店有話要找我聊,更加肯定承影是在說靈契——除了這東西,我這裡還有其它他在意的東西麼?
說實話,現階段的我已經不是很在意手背上的靈契,這東西存在與否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區別。有它在,承影不會聽我的話,沒它在,承影還是不會聽我的話,唯一的區別就是有它時我需要給承影提供靈力,但承影超凡脫俗天資卓越躋身十大名劍之列,就算沒有我的靈力也能從自然萬物日月光華中吸收靈力,有我沒我根本就是有沒有電池備用的區別。
Shit……我算是理解遠阪時臣的苦了,參見第四次聖盃之戰明明召出個英雄王,對方卻不聽他指示,就算手裡撰着三個令咒,吉爾伽美什也一樣能聯合言峰綺禮把他殺掉。想當初看《Fate/Zero》這一幕時身爲間桐雁夜腦殘粉的我笑得無比Happy,現在回想起承影刺我的那一劍……
我他媽和遠阪時臣有什麼區別?
我真心鬱悶,動動手腕想從承影手裡收回手,他卻突然將手滑下來握住我的手,慢慢地將靈氣傳給我。
他的靈氣一直很溫和,沒有刀劍鋒芒畢露的戾氣,卻是一種很柔和的感覺,就像春天捧着奶茶坐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曬太陽一樣。
以往接收到承影的靈氣我都會覺得很舒服,這次我卻真的感到靈氣在體內打了個漩,然後像被什麼吸引似的,慢慢就流到了我身體內部某個看不見的黑洞裡。
……
靈力消失了?
我猛地一驚,掀開被子想牀上坐起來,身子騰到一半突然乏力,軟綿綿地又摔回牀上。
承影坐着沒動,仍然握着我的手,見我在牀上撲騰了一下又栽回去也只是淡淡地垂下了眼簾:“剛纔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從你昏倒開始就一直是這樣。墨含叟枸和我都查過,但沒能查出原因。跟着那醫生的麒麟說有人在干涉你靈力的流動,但線索太少,具體是誰沒法查出來。”
還能有誰?不是模糊臉就是九尾狐。不過這兩個狼狽爲奸的囧貨到底是什麼時候在我身上動手腳的?怎麼我一點都沒發現?
我躺在牀上冥思苦想,承影則在旁邊看着我,等了一會兒見我沒說話,又慢慢地蹙起眉:“墨淵……你最近有去過什麼我不知道的地方,或是見過什麼我不知道的人嗎?”
靠靠靠,追查這個就太多了,別的不說,南苑那幾個來回我就見了不下一百人,跟別說之前還有賈曉滋的酒店肖純的公寓富貳岱的星巴克翻牆逃票勇闖游泳池。干涉靈力這種事又不需要近身,道行高的蹲草叢裡間隔五十米都能操作,真讓我回憶的話我只能……
十分誠懇地看着承影裝傻:“少爺您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試着找一下原因。”他輕輕地皺着眉,臉上表情沒有明顯變化,眼神卻很認真,“從我和你分開行動起,所有可疑的地方都說來聽聽吧。”
我去這個工作量!
我假想了一下,笑了,然後看着承影認真地問:“需要一個一個向你彙報嗎?”
他輕輕地點了下頭:“能想得起來的全部都說出來。雖然不一定能找出問題,但蛛絲馬跡總會有的。”
是啊。只要好好回憶一下,蛛絲馬跡總會有的。
可是我的蛛絲馬跡在哪裡?首先老孃不寫日記,其次承影憑什麼像查崗一樣問我這些問題,第三身爲我的靈契,他爲什麼不知道我過去都去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
事到如今再來讓我回憶可能導致靈契減弱的原因,我確實只能從承影不在我身邊的那些片段裡尋找原因,但那都是些什麼樣的片段?是我躺在病牀上半死不活時承影和馬甲同時失蹤下落不明的片段?還是在我拖着馬甲冥思苦想假宮作員模糊臉真面目時承影和畢邪喝茶吹牛的片段?
我想不起來了。
理論上應該是最瞭解我的靈契,五十米的範圍內甚至能無視障礙物進行心靈對話的靈契,現在告訴他不知道我曾經去過哪裡。我……要這樣的靈契來幹嘛??
不管是靈力消耗還是生活支出都很貴好麼!承影這個大胃Q-Q
我沒說話,只看着手背上的靈契苦笑,然後動用我少數仍在運轉的腦細胞回憶了一下這項工程的工作量,一秒鐘後果斷舉白旗逃亡……
但直到這時,我第一想法仍然是承影少爺惹不起,所以臨到嘴邊的話又吞下,然後重新組織語言,反覆數次纔將目光移到旁邊:“讓我想一想,想好了我打成WORD給你。”
“打成WORD可能會來不及。”承影意見和我並不一致,皺了一下眉還是慢慢地說,“如果你不是很累的話我建議你現在就開始回憶。只是回憶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你說,我來整理就行了。來,三個周前你都去過哪裡?”
救命啊!!師兄!救命啊!!叟枸!!三個星期前的行蹤我想得起來纔有鬼了!!我又不是資訊統合思念體!到哪裡去調錄像看監控啊!
咦?等等……
資訊統合思念體的話……我這不有個現成嗎!
我看着承影嘿嘿一笑,擺出一臉無賴狀:“這種東西沒錄像多抽象,我們等叟枸回來吧,讓讓他調資料出來看,有圖有真相,繪聲繪色不說還能重放,比讓我在這裡用文字描述方便得多。”
沒想到承影卻皺了下眉,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你太依賴叟枸的資訊操作了。墨淵,叟枸畢竟來歷不明,雖然他說自己是軟件拼音,但他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而且我始終覺得他的態度轉變得有些奇怪,一開始明明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和我們一起滅了個附在包裹上的怨靈,就死皮賴臉跟在我們身邊,一天到晚像個最佳搭檔似的賴着不走……墨淵。”承影聲音有些嚴肅,“你不應該這麼相信叟枸,說真的,我甚至想建議你從接你朋友那個委託開始回憶。”
“……你懷疑叟枸?”
“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的話。”承影頓了頓,然後慢慢點了點頭,“是的。”
我笑了,這次是真的想笑。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一鼓作氣地從牀上做起來:“抱歉,我可以打斷一下你的話嗎?承少爺,請問你有什麼立場質疑叟枸?”
承影愣了愣,眼裡驚愕多過茫然:“你相信他?”
“說不上是100%的相信,但也沒有你那麼懷疑。”我笑了笑,打斷承影的話道:“叟枸是軟件的說法是有些奇怪,不過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不是,我是說,“就會發現他在日常生活中也有些舉動符合軟件的設定,比如他能調出資訊操作面板修改各種程序,或用資訊操作變出汽車什麼的。確實我也想過會不會是叟枸在靈力具現化的操作方面比較強,但從他能住進D盤和通過手機裡的搜狗拼音與我聊天這點看,我覺得他應該真的是軟件人形化。”
而且您老人家不也是古劍人形化嗎……您都能人形化爲什麼別人就不能人形化。這句話我當然沒有說出來。
承影仍然皺着眉,這次沉默的時間卻略長了些,過了至少一分鐘才慢慢地說:“就算是這樣,你對叟枸的依賴也太多了些,別忘了他只是暫時住在你電腦裡,你也沒和他簽訂過合同契約,那傢伙若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我知道啊。”我抱着被子無所謂地笑笑,“我也沒把叟枸黨成不可或缺的同伴啊,他以後要是想走,我也不會強行挽留,只是現在既然能讓他幫忙,我也沒必要放着這麼便利的資源不用吧。”
“問題是你現在對叟枸的依賴已經上癮了。”承影不置可否:“你敢說這些事你離開叟枸就能搞定嗎?”
“當然能啊,你爲什麼會覺得我不能?”我笑了笑,慢慢地接過承影的話,“叟枸在時我會用有叟枸在的辦法解決問題,叟枸不在時我會用叟枸不在的辦法解決問題。只要沒被逼到絕路,這世上就不存在必須要依賴某個人才能解決的問題,何況我無論做什麼事,心裡都會想好在得不到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該怎麼解決纔會開始進行,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我會依賴叟枸上了癮。”
承影沒說話,表情明擺着不行。我乾脆無恥地笑了笑,掀開被子湊到他面前,勾起他的下巴作流氓調戲良家婦女狀:“要我說得更明白點麼?妞~就算你們都不在,我也能搞定這一切的哦?”
只是具體的方法我現在還沒想出來罷了。
而且這句話我仍然不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