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頭一下狠過一下,一下重過一下,鬱唯楚上前抱住寒墨夜,制止他動手的時候,那太子還無聲冷笑着,鼻青眼腫,氣若游絲。
“你有本事就殺了本宮……本宮不怕你,你這個野種,早就該死的野種――”
寒墨夜的面頰清雋白皙,但是脣角上勾着一抹邪邪的笑,猩紅的眼眸深處掩藏着太多太多嗜血的情緒,且毫不壓抑掩飾,既然你求我
他的話是故意停頓下來故意不說下去的,在場的人,只要是有點腦子的,必定聽的出來,他後邊會接什麼話。
他身子微動,鬱唯楚就死死的抱住了男人的腰身,讓那兩個禁衛軍幫忙把太子拉開帶走。
那兩個禁衛軍雖不敢上前勸架,但帶走本該帶走的,還是有勇氣的。
男人寡淡的目光就這樣落在他們兩個禁衛軍的身上,“我有同意你們把他帶走?”
不是威脅,勝似威脅。
寒墨夜是個什麼樣的人,大抵宮裡忌憚他的人都將他魔化了不少,冷酷無情,手段狠辣,本就給宮中的侍衛留下了很大的陰影,眼下他還敢當着他們的面,一點也不留情的將太子揍得鼻血橫流,叫他們如何不畏如何不懼?
兩個禁衛軍又開始愣在原地,鬱唯楚瞪圓了眼睛,“走啊,幹什麼不走,難道你們想要看着太子被打死然後你們被杖斃麼?!”
抱着的男人的手臂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要將她推開,鬱唯楚死死的閉着眼睛,更是用力的抱住他的腰身,這一次她喊得不是寒墨夜而是寒回。
“夠了夠了,再打他就沒命了。”
男人摁住了她的肩膀,一腳踩在了寒子晏的手背上,疼的寒子晏倒吸了口冷氣,忍不住的低叫出聲,“寒墨夜,你這個雜種,本宮……啊。”
他越說男人的腳上便越是用力,甚至還重重的蹂躪了他的手背一把,鬱唯楚的眉頭皺的極深,圈在男人腰間的手不敢鬆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嘴賤,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口德?!”
她一邊罵着寒子晏,一邊想辦法將寒墨夜拉開,再踩下去,估計寒子晏那隻手都不能要了。
雖然她並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老皇帝一貫偏愛寒子晏,若寒子晏在寒墨夜的手裡出了什麼事,他絕對不會讓寒墨夜太好過的。
打暈他,鬱唯楚衝那兩個本要有所動作,卻又忽然怔在原地的禁衛軍,快打暈他,別傻愣着了。
那兩個禁衛軍算是訓練有素,只是礙於太子和寒墨夜兩個人的身份太高,不敢與之敵對,之前鬱唯楚的話算算是點醒了他們,不論過程如何,有個詞叫做遷怒。
寒墨夜可畢竟是老皇帝的兒子,他們與老皇帝一點關係都沒有,太子若是被寒墨夜打死了,寒墨夜至多便是被流放,而他們的下場必定就是午門斬首。
只不過……
寒墨夜的武藝太高深,他現在連太子爺都敢不要命的折騰,讓他們二人既無身份又無超凡武藝的人上前來打暈,的確是有些爲難了
男人低啞着聲音,“楚楚,”腳上微不自覺的用了力,在寒子晏的慘叫聲中他淡淡的開口,“別鬧。”
太子爺叫的人心惶惶,鬱唯楚沒有理會寒墨夜所說,遠遠的望了一眼那兩個禁衛軍,“你們再不動手,等會出了事你們便自己負責。”
那兩個禁衛軍這才相視一眼,二話不說就朝寒墨夜走過來,其中一人的目的很明確,擡手就要劈暈寒墨夜。
男人的腰身被鬱唯楚死死的抱着,行動不便,他剛側避了下身子,懷中女人就將他用力的抱住,身子又迴旋了回來。
而後後頸一重,男人的眼睛裡帶着深沉的猩紅,垂眸低低的看着鬱唯楚。
空氣裡像是靜寂了一個世紀這般長久,他面上的輪廓線條緊繃着,面若寒潭般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他的手至今搭在女人的肩頭上,漆黑幽深的眸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有些癡迷有些難受,嗓音依然沙啞低沉,“我才見你一面,你便要打暈我?”
鬱唯楚心中一悸,愣愣的望着他,禁衛軍以爲剛剛力道不夠,正想要再來一次,卻是猛地將方纔還站的筆直的男人,瞬間軟了下去,倒在了女人的身上。
……
他們連老皇帝都沒有見,直接回了靖王府,不過當時本爲他們引路,而後躲在一旁的太監說,他會稟明老皇帝的。
鬱唯楚沒有理會那麼多,喚住了千世,便將寒墨夜帶回了靖王府,曲漓和千離大早上的才睡下,這還不到一個時辰的事情,就又被落蘇吵醒,頓時就有些小脾氣了。
不過落蘇卻是急道,“主子犯病了,曲神醫你趕緊去瞧瞧。”
寒長玉沒去皇宮,等寒墨夜昏迷回府的時候,她才知道他出事了。
彼時鬱唯楚坐在牀沿邊上,牀榻上的男人安靜的躺着,眼眸緊緊闔着,臉色倒是沒有很難看,寒長玉問,這是怎麼了
鬱唯楚的視線依舊落在男人的臉上,“他突然變了一個人,眼睛通紅,身上的戾氣很重,連聲音都變了……現在是被人打暈了。”
寒長玉的面色倏地變得難看起來,“你們讓他看了紅色麼?!”
這句話讓鬱唯楚摸不着頭腦,尚未迴應曲漓便匆匆趕來,他身上的外袍披的很隨意,應該是隨便取了一件就這麼穿上的,他上前有人立即爲他備好凳子,坐下就拿起牀上男人的手診脈。
鬱唯楚道,“宮裡的時候我看過了,王爺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氣息有些紊亂,情緒不穩,現在過了一段時間,應該都恢復正常了。”
曲漓沒有應她的話,反倒問了句,“他怎麼被人打暈的?”
鬱唯楚又將宮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而後還點了句,“他那個樣子,突然之間出現另一種人格,很像是……”
精神有問題。
或者是短時間內受到巨大沖擊,壓力過大並且是紓解不開的,心理上跟着受激而暫時產生的一種不受控人格。
夢遊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曲漓冷淡的嗯了一聲,“他看見紅色了?”
又是這句話。
鬱唯楚不解的道,“應該沒有才對,那附近都沒有什麼紅色的物品……”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眼眸猛地擡起,“除非是血,他的手被太子劃傷了。”
因爲傷的不重,隨便清洗一下上個藥,估摸着明日就能結痂的傷口,鬱唯楚沒有多大注意。
因爲寒回的出現,她整個人都亂了套。
若不是太子喊得太悽慘,她怕是一時間都回不了神。
曲漓將寒墨夜的手放了回去,又把起另外一隻手來,可愛的娃娃臉上滿是正色,屋內無人再說話,等過了不久,曲漓收回手來,寒長玉才問,“怎麼樣了?”
曲漓的面容之上當真是一點情緒都沒有,他的眸光瞥了鬱唯楚一眼,而後又看向了寒長玉,站起了身子。
“王爺並無大礙,眼下沒有一點症狀。”他的聲音頓了頓,“不過既然王爺能重新犯病,依我所見,應該是恢復記憶了,只是一時間就便變了個人,王妃不適應是正常的,若是想要知道王爺有沒有其他的病情,還需要等他醒過來才能知道。”
寒長玉的身子微微站的不穩,單手撐在了桌面上,她緊緊的抿着脣,一聲不吭。
鬱唯楚無法理解,“爲何他不能看紅色,爲何他看紅色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寒墨夜以前,不是挺正常的一個人麼?
寒長玉一張精緻的面容上沉鬱的厲害,她擡起眼眸遠遠的看了鬱唯楚一眼,“有些時候,我都不能明白,你怎會如此狠心?”
她的脣色微微發白着,“小夜已經很盡力了,他不曾做過對不住你的事情,該有的誤會都爲你解開了,滿天下的尋你,多次前去納蘭找遍你的蹤跡,你可知道他那時候有多消沉,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他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時候,母妃去世他是一聲不吭的,但很快就振作起來,可是對你,,偏偏是對你,他連自己都無法控制了,你還想他怎麼樣?!”
最後一句是作爲長姐,心疼的無以復加近乎是質問出聲的。
鬱唯楚莫名慌亂,清秀的臉上忍不住的有些發白,“公主這是什麼意思,他因爲我怎麼了?”
她的手無法抑制的攥緊了些,指甲嵌入掌心,微微刺痛,“我只是……我沒想過要傷他……”
問題是她也沒傷過他,當初的事情,不該是他傷她纔對麼?
寒長玉深深吸了口氣,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唯恐傷及無辜或者是怕自己說出更重的話來,轉身便離開了屋內。
“當初王妃爲王爺獻血,是王爺不曾預料過的事情,”身側有人淡着聲音,毫無情緒的出聲,“所以當他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周身全是王妃的血時,有些難以反應,第一時間以爲王妃已經死了,故而有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