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是以這東方茱萸,牽着馬兒來到虢國宮門之下時,那侍衛不敢懈怠,早就內宮一層一層地傳到賢妃身邊去了。賢妃聽了,起初還只當是玩笑,可見來人一個接一個地報道此事,倒是由不得她不信!她聽了,疑惑道:“果真是這樣麼?莫不是有人假借這湘貴妃的名頭來宮裡行騙?”想想又問道:“那麼,此女子可在哪?”來人便奏:“自在那宮門之外!”賢妃便道:“那本宮便站在城門之上,好好瞧瞧兒,到底此人是真是假?”
彼時的獨孤儀龍,自是在龍翔宮內,享受着肉慾之歡,老太監也封了口,是以這些事兒,獨孤儀龍是丁點不知道。賢妃上了宮門城樓,就着城牆,只是輕輕瞥了瞥,城門之下,那個牽着馬兒的英姿颯爽的女子,她看起來似乎和在虢國宮中很是不同!但是那容貌和身姿,賢妃閉着眼也知道,來人自是這東方茱萸無疑!她心思索着:她是怎麼出了宮的?既然她沒死,那麼這龍翔宮中棺槨裡的人可是誰?賢妃心中忽然覺得無比害怕起來!自己煞費苦心佈下的局,怎會甘心被她所破壞?
她看了看東方茱萸,看來她還活得很好!她既然已出了這宮裡,爲何又還要回來?莫非,當真是不捨這獨孤儀龍麼?還是有別的什麼預謀?想到此,她便對身邊的侍衛統領說道:“此名女子,本宮已然是瞧過了!本宮昔日和那湘貴妃情如姐妹,是何等的熟悉!眼前這個女子,自是個假的!”侍衛統領聽了,便問道:“那麼,娘娘……這個行騙的女子,娘娘可打算怎麼辦?”
賢妃便道:“此事既然是假,就萬萬不可讓皇上知道了!擾了皇上的心神!”想想她又道:“也決計不能讓那後宮馬廄裡囚着的酈國皇帝知道!”侍衛統領聽了,躬身道:“微臣知道!微臣這就去辦!絕不讓這謠言混進宮中!”賢妃聽很滿意,方對着侍衛統領道:“你倒也先別走!這樣的女子,既然能行騙到這宮裡頭來,膽兒自是不小!恐怕這名女子,靠着自己不俗的容貌,恐也騙過了不少人兒!嗯,這樣的人兒,若是還留在世上,只怕……你可有什麼法子?”賢妃一邊說着,一邊露出憂愁的神色。
侍衛統領聽了,不由說道:“回娘娘,這女子既是騙子,那便人人得以誅之!微臣對付這樣的江湖騙子,自是很有把握!莫如一箭射穿的最好!”賢妃聽了,便沉沉道:“很好!只是不要弄出什麼動靜來!我等着你的消息!”侍衛聽了,便點頭稱是。賢妃交代完畢,本欲想再回到後宮,可是馬上又心血來潮,她倒要在旁邊瞧瞧這東方茱萸,這次可是不是真的就死在她的面前?嗯,宮裡的那個棺槨,定是個頂替的,可是誰呢?賢妃心中猛地想起了……入畫,可是她?這丫頭不是說犯了錯,被東方茱萸遣了出宮的麼?是了是了,自己得趕緊派個可靠的人手,去她家裡好好查一查!
侍衛統領得了令,便在侍衛中,尋出一個箭術極高之人!
對着賢妃道:“娘娘果真是要親眼見下?”賢妃攝了攝心神,對着統領笑道:“本宮也是出生於世代武將之門!這點血腥,自是嚇不到本宮!”侍衛聽了,便命那侍衛開始射箭!賢妃心中想着:東方茱萸啊東方茱萸,你是個蠢女人!你既然能逃了條命出宮去,又何必在回來找我的麻煩?這個後宮,已是我一人的天下了!既然你被我見到了,橫豎你的下場只有個死字!你也休要怪我,怪只怪你讓獨孤儀龍動了心!”
賢妃
點了點頭,侍衛統領心領神會,對着侍衛道:“放箭!”只聽嗖地一聲,那利箭便飛速地朝着門下的東方茱萸直直射去!東方茱萸看着城門,心中猶在沉思,根本不知這城門上發生的一切!賢妃此時也瞪大了眼,想好好看看這東方茱萸如何死去,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人影,疾步飛來,將身子沉沉擋在了東方茱萸面前!利箭嗖的一聲就直刺入來人的胸膛!
東方茱萸見了,心中轉過萬分的驚詫!只見這胸口滿是鮮血,替他擋了一箭之人,卻是去了那可可南里的獨孤夷青!當下東方茱萸回過神來,想循着這利箭發出的方向,朝着宮門城樓看去!究竟是誰,下得毒手?她的心中自是沉沉劃過獨孤儀龍的名字,除了是他,還能是誰?她苦笑着將奄奄一息的夷青抱在懷中,口中喃喃念道:“傻子,你這傻子!從那麼遠的碎葉河回來,竟是來爲我擋這一箭的麼?”她哀哀地說着,完全忘記了自己還處在危險之中!
賢妃見此箭竟然有人相擋!想細細看了樓下的來人是誰?可又擔心東方茱萸會瞧見了自己!當下只得先避了身子,對了侍衛統領道:“沒想到竟有人相救,可見也是這女賊一夥的!莫如這二人都射殺了,也是無妨!”侍衛統領便親自取了箭來,對着城門之下的東方茱萸!只見宮門不遠,傳來一陣急速的馬蹄聲,只見兩名身着黑龍國羌人服飾的男子,焦灼地騎在兩匹高大的汗血寶馬上,朝着前方臥躺着的獨孤夷青和悲傷不已的東方茱萸而來!
就在那侍衛統領準備將箭朝着東方茱萸的心臟直射去時,只見,那騎着馬的一名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就將東方茱萸抱在馬上,另一名騎馬男子,則是翻身下馬,將獨孤夷青橫抱在馬上,趁着這利箭射來之際,拔出寶刀,竟生生兒地將這飛速疾馳而來的利箭狠狠截成兩段!斷成兩截的利箭在空中做了一個飄亮的迴旋後,深深地插進了泥土裡。
城門之上的侍衛統領,看着城門之下這促不及防的局勢,一時都有心發懵!縱然知道是來者不善,他還是不由在心中暗歎:好身手!就在他一時猶豫之間,但見這城門之下的不速之客,騎着馬兒,裹挾了那女騙子和那同夥,疾馳往西邊而去!一時之間,這宮們外,揚起了漫天的灰塵!塵土散盡,賢妃方從城牆一處出了來,問這侍衛統領:“方纔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女賊和那同夥,你們可射死沒有?”
侍衛統領聽了,不敢撒謊,當下便道:“回娘娘,微臣失職,請娘娘賜罪!微臣本以爲能萬無一失的,豈料下面又來了駕着馬的二人,齊齊將那女賊和她受了傷的同夥給救走了!”賢妃聽了,當即愣在那裡。這麼說,這東方茱萸自是沒死!如今可又逃到宮外去了!想到此後患無窮,賢妃的頭便又覺得疼痛起來!可是,自己的心思,怎可暴露於這些粗莽的兵士眼中!當下她便安慰道:“罷了!人家是有備而來!這自是防不勝防的!你們也盡力了!本宮看了這半日,也要回去的了!一個江湖騙子,你們也別太上心!”侍衛統領聽了,心中都念叨賢妃的寬宏大量。
賢妃默默地回去,心中自是在盤算,這個東方茱萸既已復生,今次沒有進得皇宮,想來,定不會善罷甘休罷!那麼以後……賢妃只覺得這虢國的皇宮,日後定會不得平靜!她心內惶懼,到了那龍翔宮前,吩咐老天監不必再點艾香了,只說是這些小蟲子,受了這薰,一時半會的再不會鑽進宮裡來了!
她想想又道:“若是皇上宣她,她就自是過來!如是不宣,也自是無妨!”說着,又是對着老太監一番囑咐!只因她知道,若是貿然點了艾香,一時她若身上不便,這獨孤儀龍動了情慾,難以控制,只怕就要拿身邊的宮女們撒火了!若平白無故地多了這些個女人,她賢妃可不是傻子!
當下賢妃一人,到了她宮裡,關了門,坐在榻上尋思。這次東方茱萸死而復生,定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了!但今日之事,她已命駐守宮門的侍衛嚴防守死,不得泄露半分!她忽地想起,那容華殿的儉妃還活着,保不齊以後是個大大的麻煩!就在她想出了這宮,繞道去那容華殿時,這就半路甬道上,不期而遇了獨孤儀龍!獨孤儀龍自是先發現了他,他意味深長地問道:“賢妃這是往哪裡去?”
賢妃見了獨孤儀龍,心中倒是莫名地害怕起來,他踱着步子,看來看賢妃的一雙鞋子,落滿了灰塵,心中起疑,遂問道:“你的腳是怎麼回事?看來竟是走了許多路兒似的?”賢妃聽了,方緩過心神,佯作鎮定笑道:“回皇上!臣妾今日無事,便在自己宮內一處花園中,忙着澆花培土了半日!是以這鞋子髒了!臣妾倒是沒有注意!既然皇上提醒了,那麼臣妾就立刻回去換!”說着,便忙不迭地又往紅萼宮而去!
獨孤儀龍見了,心中生氣道:“朕問你,你剛纔是欲往哪裡去?”賢妃便低了頭,胡謅道:“不曾想去哪裡,就是想去龍翔宮那,瞧瞧皇上去!不想就在此見着了皇上了!”獨孤儀龍問道:“朕問你,你今日上午可在哪?”賢妃聽了,心中一驚,這又是哪個耳報神,這麼快地告訴了他?當下只得繼續撒謊道:“臣妾自是哪裡也沒去啊,可不就在臣妾的宮裡麼?”獨孤儀龍心中忽地閃過另一件事,當下他便說道:“今日裡,你不必再給朕送些吃食!再不要往朕的寢宮裡來了!你如果也學那儉妃,在朕身後裝神弄鬼的,朕即刻就取了你的人頭!”說着,便大步而去。
賢妃便默默看着他離開,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恍然,獨孤儀龍原是要去那荒廢了許久的鳳吟宮!她心中惻然,看來獨孤儀龍是意欲在那憑弔一番了!如此一來,她也是提不起精神來,更別說再去瞧着她落魄的儉妃了!她自是不知道,在她走後,龍翔宮內的老太監蹣跚地來到獨孤儀龍靜坐的廢墟身邊,躬身對着獨孤儀龍道:“皇上!老奴有一事要說……”獨孤儀龍像是未曾聽見這話似的,並不言語,只是瞅着這鳳吟宮各處的斷瓦殘垣,老太監便繼續說道:“今兒個早上!老奴聽得說,宮城門外曾經來了一個女子!”獨孤儀龍聽了,依舊是漠不關心,枯坐在一根木樁上,這木樁經着了這幾天的春雨,已是長出好多蘑菇來了!
老太監說道:“皇上!那名闖宮的女子,說是要見皇上……”獨孤儀龍聽了這話,心兒似乎在發抖兒,藏藍的眸子,瞅着老天監,似乎看到了什麼苦苦尋找思索的東西,老天監見狀,便繼續道:“此女子還說,她的名字叫東方茱萸!”獨孤儀龍聽了,面色大震!他的手兒不停地顫抖,他手足無措,慌神地對了那老太監道:“是麼……是麼……此女子現在哪?”老太監幽幽道:“聽人說,皇上不見她,她也就便騎馬走了!”獨孤儀龍聽了,喃喃道:“可是我的茱萸,根本就不會騎馬?她……到底是誰?”獨孤儀龍思怔了片刻,想起了紅豆之言,蹙着的眉頭是緊鎖,他終於對老太監道:“朕已知道,你且下去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