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窟的名號比不得東瀛、蓬萊這些海外仙山,知道這個地方的人非常之少,因爲這裡名爲神仙窟,實際上卻是葬神之處,而且大凡普通的仙聖還沒有葬入此間的資格,即便他們修煉千年也沒有辦法,不是道藏修養之處,反而是陰毒恐怖集聚之所,比之閻王地府有過之無不及。這片神秘地帶的具體位置,葬經沒有記載,但我冥冥之中預感這個地方將是揭開一切謎題的關鍵,甚至當年的徐福出海,也許只是打着欽命旗號的倒海鬥,而且那還不是凡間帝王的陵墓,而是神仙葬身的修羅界。
我離逍遙洞越來越遠,身體的靈力與體力恢復得也越來越快,走了一百里山路,我已經恢復了大半,倒比剛出洞時輕鬆許多。身體輕鬆了,心情自然大好,看着作爲陪伴並且差點兒成爲結髮妻子的李雅欣,我忍不住逗一逗她。
“你爹真夠狠的,把自己的寶貝閨女就這麼嫁出去了。”
“別胡說,你是什麼人物,你也配。”
“別呀,又不是革命敵人,幹嗎老死不相來往。來,給爺笑一個。”
“呸!”
她的臉色很難看,這女人就是太犟,我壯得蠻牛一般,只消她開口,我可以揹着她到神仙窟,到地方之前決不讓她的腳沾地。算了,人家跟咱見外,多說無益。
“我說,仙姑奶奶,這路上有沒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啊?要有您早說話,讓我也好有個準備。”
“你們楊傢什麼時候生出你這麼一個油嘴滑舌的?”
她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路上倒是沒什麼嚇人的傢伙,吃人的傢伙倒是有一堆。其實依你的功夫,自己就能搞定,得了,我也不送了,咱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我剛要對這個不懂事的小傢伙發發脾氣,誰知一聲天崩地裂的聲響,聲音從腳下傳來,正在極其迅速地靠近,我感到這股力量是衝着我們來的,抓起李雅欣跳到半空,在空中我驅動附近的黑影形成一面極其堅固的盾牌,這盾牌足以抵擋天劫的烈火一炷香的功夫。這時李小姐也念動咒語,瞬間烏雲密佈,似乎頃刻之間便有暴雨臨盆。
地上塵土飛揚,片刻之後塵埃落定,我定睛一看,一條青黑色的巨大蟒蛇破土而出,光是蛇頭就有一間房子那麼大。
“這是什麼妖怪?好厲害。”
“你不知道巴蛇吞象麼?這傢伙幾千年不死,道行頗高,咱們還是小心爲上。”
我們有意小心躲避,這巴蛇卻態度蠻橫,幾次想把我們連同保護罩吞進腹中。這種靈物的肚子不但可以消化獵物,而且能把得到之人的法力化爲己用,囚在其中的人即便立時沒有死掉,也會失掉反抗的力氣,最後化成一灘血水。
李雅欣發動天雷,轟隆隆的雷聲此起彼伏,饒是如此,巴蛇也絲毫沒有減緩對我們的進攻,我看她臉色蒼白,知道她支撐不了多久,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還在抵抗怪獸的猛攻,李小姐卻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淌在手心,
“快,跟我一樣。”
我趕忙也弄破手指,滴下幾滴血液,她的血是藍色的,我的血是黑色的,我沒空關心這兩滴血的變化,只聽她興奮地說,
“成了,成了。快把它吞下。”
我被這姑娘強行灌下一顆藥丸,味道苦澀,
“現在你已是不死之身,斬掉這妖魔的首級,不然他還會起死回生。”
我雖然半信半疑,但左右沒有更好的辦法,眼下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爲我拼命吧?李雅欣在此處呼風喚雨,我如蒼鷹一般飛撲巴蛇,那巴蛇先是迅捷無比地躲掉了我的第一次攻擊,又是血盆大口一張,把我整個人吞進肚子裡。
也許真的是那顆藥丸起作用,我雖然進了這史前怪物的肚子裡,身體卻沒有太多不適,相比身體的狀態,我的環境卻糟糕透頂——一具具白骨互相疊壓形成白骨山,腥臭的空氣讓我難以忍受,而且還有很多寄生蟲一樣的奇怪生物爬行其中,這些蟲類身軀比普通的虎豹還還要高大威猛,沒有眼睛全靠身上的體毛感知空氣的變化和溫度的浮動。
我正要發力擊破巴蛇的肚皮,卻感到刺骨的寒意從手掌傳來,那些蟲類也覺察到我的存在,悄無聲息地向我靠近。我心裡暗罵李雅欣這個騙子,什麼不死之身,到這怪物肚子裡一招也使不出,反要成爲這蛇肚子裡寄生蟲的美餐。我怒火中燒,不顧死活向巴蛇腹部踢去,這一腳起了作用,巴蛇知道我沒有死,把自己的肚子摔在山崖上,摔了十幾次,我已經嵌進它的肚皮中,這時成羣結隊的蟲類已經包圍了我,鋒利的螯牙已經抵到我的後背。
“咔嚓!”
我的小腿就這樣被兩隻大蟲子鉗制住,鮮血汩汩地流出來,這血一流出來,周圍的蟲子立即退開,而且鮮血滴在胃壁上,輕而易舉燒穿了一個小洞。大蛇吃痛更加發狠報復,一面往山崖上撞,一面把身體捲成一團,似乎想把我從裡面壓成肉醬。
“快點,你的時間不多了!”
我聽到李雅欣的聲音,二話不說給自己用細長的指甲給自己來了一個切腹,我痛得牙齒打顫,而從胸口腹部流出的鮮血很快燒穿了巴蛇的胃壁,我順着這條血路一路拼殺,最終離開的巴蛇的黑黢黢的內臟。
就在我離開蛇體的瞬間,一道驚雷擊中我留在蛇身上的傷口,隨之無數閃電如飛箭射來,把巴蛇切成兩半。巴蛇掙扎幾下,最後還是無力地倒下了。
“昔有高祖斬白蛇,咱們這也算英雄壯舉了吧?”
“別高興太早,這巴蛇可不只就這一隻,他興許還是家裡最小的那個呢?咱們能不能出去這伏龍坡,還是個未知數。”
我聽的心驚肉跳,剛纔的戰鬥已經耗光了我的力氣,現在又冒出一個蛇窩,還說這條蛇算不上大的。這丫頭滿嘴鬼話,跟她老爹一個德行。
出了伏龍坡,天色突然變黑,我看了看李小姐,她白了我一眼,似乎是說——這不是我乾的,我纔沒這麼無聊。雨下起來了,越下越大,我說娘娘您不是會呼風喚雨嗎?幹嘛不讓這雨停下?我可
不想琳成落湯雞。
“廢話,我不過是會點小法術,你真以爲我是龍王啊?這前不挨村後不挨店的,今天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是問題。”
荒郊野嶺的,最容易遇到妖怪,不過恰巧我們倆都是不怕妖怪的,甚至肚子餓了還會考慮拿他們果腹。又翻過一個山頭,一座建造在山溝裡的寺廟映入眼簾,這裡風水極陰,又是四面環山的山溝裡,寺廟的外牆用白布包裹着,連門口的獅子也是用白布包裹,佈置得好像靈堂一樣。
“喂,你說的不死之身到底能維持多久?”
“那個啊?我騙你的。你們楊家的血向來有伏魔之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以爲那封印和詛咒是白來的?”
這人不但瞭解我的身世,而且比我還要清楚我的祖上的事情,可我對她卻一無所知,就連那個逍遙洞主,恐怕也只是虛名。
暴雨越下越大,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在寺廟的門上敲了三下,沒過多久一個長眉長臂的和尚拉開寺門,
“二位施主,本寺主持暫不接待。”
“我們只是求宿一夜。”
“這倒可以,只是舉動千萬輕巧些,驚動了長老大事,貧僧可擔待不得。”
我和李小姐異口同聲地哼了一聲,這些和尚又迂又傻,不可理喻。院房倒還空閒,我住一間,李小姐住一間,雖然這廟處處怪異,我倆也沒心思理會,天明之後遠離此處是非,我還真怕巴蛇的爹媽回來報仇。
“哐哐哐”
“李小姐,楊少爺,主持有請。”
李雅欣先邁出屋門,突然一口布袋套在頭上,我看他們又要踹開我的房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撥開門閂,跟他們決一死戰。只是眼下我氣力全無,未必有必勝的把握。只見迎面兩個頭戴紅巾的和尚,一人一把三尺長的戒刀。看樣子,不過是尋常的山匪,隱身在這古寺當中劫殺過客,怪不得看門和尚態度那樣客氣。我一看到這刀,就覺得這不是普通的山匪——山匪哪有這麼多印着軍隊印記的武器?
白天我和大蛇決鬥,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晚上又遇到這一夥山匪。這羣山匪口音是一處,不像南腔北調各色都有,我還是幻想他們可能原本是一羣老實巴交的村民,後來事出無奈才落草爲寇。不過這樣的情況他們的家鄉都一般不會太遠,而依李小姐的見識,不大可能不知道有這麼一夥來自附近的匪徒窩藏在寺廟當中。果然,他們看起來粗鄙野蠻,行動卻格外細緻小心,他們押着我和李雅欣到了一片廣場上。
“蒼天爲證,今日是我家夫人出殯的日子,我寺上下僧衆一體扶靈陪葬。前有修魔僧,後有佛陀身。這兩個人今日有大用場,全靠他們抵擋惡鬼。來,起火。”
說話那人表情肅穆,我仔細瞧了瞧,猛然想起這人不是那天捲了我還有賣扇的老頭和小藍,把我們丟進逍遙洞的那個當兵的嗎?他怎麼成和尚了?
“呸。你們要做修魔僧,可卻不知真的修魔僧就在你們的面前。張全性,你還要隱瞞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