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忽然的變故把本來想要開門出去的容詞給驚呆了,她站在那裡,捂着差點沒有被門給夾到的鼻子。
門在面前乾淨利落的被合上,沒有給她半點反應的時間。
目光劃過門之間的鎖,容詞淡淡的從自己的腿上拔出匕首。以爲把門給鎖上她就出不去了嗎?這點小兒科,還難不住她。
身後,端君陌有點嘶啞的聲音傳來:“榮鴉,過來。”
容詞當做根本就沒有聽見,伸出手,拿起匕首便想往門的縫隙之中插過去。
就在這時,身後卻傳來了一陣陣咳嗽聲,一聲一聲彷彿在壓抑着什麼一樣,卻又一聲聲的敲擊在容詞的心上。
從來只知道他的腿不好,何時身體也這麼虛弱了?
拿着匕首的手頓了片刻,不知爲何,她想要立刻離開這個房間的心竟然在此刻微微有了動搖。
她背對着端君陌,看不見對方現在的樣子,可是那一聲聲彷彿從心肺裡面咳出來的咳嗽聲還是如同像是大山一般壓在了容詞的心頭。
就在她左右猶豫的時刻,背後的端君陌忽然咳的如同踹不上氣來的聲音立刻就將容詞腦海中最後一絲氣惱和僵持給打破了。她飛快的轉身回去,繞過屏風來到軟塌上面,而後緊張的問道:“端君陌,你沒事吧?”
聲音一出,原本還背對着她伏在桌案上面咳嗽的端君陌忽然擡起頭來,面色白淨,神態自然,一雙眼睛目光平靜的望着她,哪有方纔那半點要斷氣的感覺。
容詞一愣,登時反應過來:“你騙我?!”
都這個時候了,端君陌竟然還將自己當做小丑一樣戲耍?他是故意想要看自己緊張的不行,爲他擔驚受怕的樣子嗎?
戲弄別人就這麼好玩嗎?
一股怒意在心底裡面升起,望着那雙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依舊平靜的望着自己的眼眸,容詞實在是沒忍住心中的氣憤,一拳直接衝對方的肩膀上面打了過去。
在這種生氣的時候,她絲毫沒有掩飾,用了十成的力氣。
沒想到的是,端君陌竟然絲毫沒有躲避,不偏不倚的受了她這一拳。
男子原本平靜的眼神中劃過一絲隱忍的痛意,端君陌轉頭咳嗽了一聲,整個人的身子忽然像是一根受了摧殘的細嫩柳條兒一般,直接在軟榻上面折了腰身一般。
見他又抑制不住的咳嗽起來,容詞有了先前上當受騙一回,哪裡能夠再輕易相信對方。
“端君陌,你夠了,當真以爲我是可以隨隨便便被戲弄的人嗎?”
她一字一句的說着,目光落在桌案的茶杯上面,想起上次在榮府的院子中,他親自造訪,端着茶杯對她說,既然喜歡的是這其中的味道,那麼不管那是何種茶又有何關係呢?
彼時的心照不宣,原來都是自己的錯覺!
容詞冷笑了兩聲,像是解氣一般,從桌上拿起那茶杯而後猛然砸到了地上。
她冷冷的道:“你既然對我無意,那麼我們的婚事就此作罷。”
說完,轉身就走。
背後的端君陌卻忽然“噗”的
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整個人滾落在了地上。
剛剛走到門邊的容詞吃了一驚,完全被眼前的變故弄得震驚了。她回頭扔下手中的匕首,連忙將端君陌從地上扶了起來。自從那天自己體內功力錯亂,走火入魔好了之後,她的力氣就變得大了許多。
如今,輕輕巧巧的便將端君陌給扶回了軟榻。
目光下滑,落在他沾染了紅色血跡的白衣上面,容詞有些慌亂:“端君陌,你怎麼了?方纔你怎麼不躲啊?”
“榮鴉,”端君陌虛弱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擡起頭來道:“這一次,你能夠憑藉自己的小聰明避開清平王,可是他爲人奸詐,是不會放過你的。你……”
兩人依舊隔着面具,容詞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心中只是亂亂的想着,原來方纔他知道清平王的事情,他不是已經不管自己了嘛?爲什麼還來提醒自己?
“清平王想要陷害端顯,這件事情,我不能不管!”太子救了自己兩次,她不想欠人家的恩情,更何況清平王三番兩次陷害自己,袖手旁觀,不是她的風格。
端顯?
端君陌的眼中劃過一絲嘲諷,所以自己西北三年中,那個讓她傾心相許,甚至獻出自己清白之身的人就是太子嗎?
怒意,在心中狂飆。
那日,容詞體內功力走火入魔,他廢去一身功力盡力救她,卻發現容詞早就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他萬念俱灰,卻也想着罷了罷了,只要詞兒能夠回來,一切又如何。
可是如今,只怕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太子對你竟如此重要?”聲音含了一絲痛意。
端顯?他不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你先別說話了,”容詞驚惑道:“你不是有武功嗎?爲什麼被我打了一拳就成了這樣了?”
說完,她急急忙忙的伸出手,要去探對方的脈搏。
可是,原本說着話的端君陌眼中卻閃過一絲慌亂,稍縱即逝,快的誰都沒有看見。他雖然此刻虛弱,但是力氣依舊大的出奇,一雙手如同鷹爪一般牢牢的抓住了容詞的手,將她想要探向自己脈搏的動作給往後一折。
容詞吃痛,整個人都往後退了幾步。
“你怎麼回事啊?這種時候你還在鬧什麼彆扭?”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面色蒼白,嘴角染血,一副馬上就快要死了的鬼樣子嗎?
她一片好意,軟塌上面的人卻忽然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眸,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道:“榮鴉,你以爲你是誰?憑什麼管本王!”
軟塌上面的人依舊虛弱,可是周身卻像是籠罩着一層寒冰一般。
一層直接將容詞給拒之於千里之外的寒冰。
她張了張嘴,望着眼前近似於陌生的男子,道:“你,你再說一遍。”
端君陌殘忍的開口:“你,於本王什麼都不是!”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
容詞退後了兩步,而後忽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端君陌,你可真是搞笑啊!你以爲你又是什麼東西?你在我心裡不過就是個可
憐的殘廢!”
說完,她拿起匕首,切斷門鎖,頭也不回地向外面跑了出去。
院子裡面,褚恆原本還在抱怨自家主子怎麼非得要這麼護着榮家二小姐,便見着容詞忽然一臉怒意的跑了出來,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消失在院子裡面了。
“主子,主子你怎麼了?”急急忙忙跑回房間裡面的褚恆被吐出一大口血,暈倒在軟榻上面的端君陌嚇得魂飛魄散。
榮二小姐到底對主子做了什麼啊?!
小院的外面,一道身影淡淡的站在屋檐的上面,眉眼中噙着一絲笑意。
他旁邊的黑衣人露出笑容,恭敬的道:“恭喜主人,賀喜主人,六皇子又將容郡主推遠了一步。”
“呵……”那人的鼻腔中哼出一絲輕嘲,而後道:“陌兒恐怕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容郡主逃婚的那一日,奪去她清白之身的人竟然是他自己吧。”
“主人好計策。”黑衣人拍馬屁。
“雙生情蠱真可是厲害,明明是從前最相愛的兩個人……”他淡淡的笑着。可惜,這一世,端君陌終究不可能會和容詞在一起!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而後揮了揮衣袖,轉身便消失在衆人的眼前。
這邊,容詞卻是已經跑出了老遠的一段距離。
方纔在端君陌的房中,她忽然便控制不住自己失去了理智,說了許多難聽的話。
可是,跑出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心裡面像是被插了一刀一般難受。
伸手隨意的抹去眼眶裡面要流出來的眼淚,容詞自言自語道:“小小的一個端君陌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誰一輩子還沒有遇見過幾個渣男呢?”
說完,她壓下心中的悶痛,臉上又呈現出了沒心沒肺的笑容。
“今日不是溫竹公子的春宵夜嘛,本姑娘就去好好會會溫竹公子。”
天下何處無芳草,她纔不會吊死在一棵樹上。不就是六皇子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明天睡醒了就忘了。
話雖這麼說,可是她的心中還是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
就在容詞有些漫無目的的時候,一抹雪白色卻忽然撞進了她的視線中。
“咦?這不是方纔的那隻貓嗎?”容詞眼睛一亮,看着蹲在樹下舔着自己貓爪的雪白色貓兒,方纔在清平王的房外,要不是有這隻貓兒,恐怕自己早就暴露了。
她的視線在那隻貓的身上轉了一圈,而後停留在對方受傷的前爪上面。
“也不知道這隻貓兒是誰的。”既然是自己讓它無意中做了替罪羔羊,那麼自己便幫它包紮一下吧。
生怕這隻貓兒會怕生,容詞還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打算試探這隻貓兒。
可是沒有想到貓兒雖然方纔受了驚訝,這會子卻並不害怕,喵嗚一聲,直接跳到了容詞的身上來了。
“哈哈哈,好有靈性的貓兒啊!”容詞連忙一把將對方抱了起來,而後來到廊下坐下,輕聲道:“貓兒啊貓兒,方纔害你受傷,抱歉了。”
她溫柔的看着懷中的貓兒,輕輕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