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裡的人說,他們是在拿給小姐您的藥裡放了黃芪和白朮,還有幾滴赤辰門的秘製玉露,說是可以給小姐您多多補充元氣,還對您的……”如意說着說着,便猶豫了一下:“您的什麼內力真氣有好處,奴婢不懂什麼內力什麼真氣,但聽見是好東西,就放心的熬來給小姐您喝了。”
這幾天喝的藥的確都算是對自己目前的症狀所下的藥,現在這碗藥也是,黃芪和白朮九月自然是嚐出來的,不過在這裡邊滴了的什麼玉露她沒品出來究竟是什麼成分,但既然是樓辭遠的地盤,也知道他的人不會對自己下什麼毒,便也就放心喝了。
“小姐,您這兩天傷口癒合的很快,再過兩天該是就可以下牀走動了。只是……”稱心在牀邊輕聲說:“聽說這外面到現在還在下着雪呢,山上的雪很厚,這裡的人也很少出去,連世子這幾日也沒有出門。”
九月的眼神當即便落到了稱心的身上,聽出來這丫頭也是在這裡被關的有些不耐煩了,但是更關係自己的安危,這丫頭其實也是想離開這個地方,只是無權無勢,只能任人宰割。
自己現在這種處境又何嘗不是任人宰割,樓辭遠一句話就封死了她現在的路。
要麼下個月初九嫁給他,要麼就在一個月之內殺了他。
這哪裡是給她兩種選擇,分明就是逼她在與他正式爲敵和臣服於他之間做一個選擇。
若說曾經她總覺得樓辭遠和樓晏之間有些相像,是因爲他們的叔侄關係,現在看來分明就是一個爹生的親兄弟,都是皇上的兒子,自幼都飽經風霜,經歷比所有平民家的孩子要多上許多,可樓晏是仁慈端和的心性,以退爲進,樓辭遠卻是暗中籌謀一路策劃,始終收斂鋒芒卻實則手段殘忍。
親兄弟,都一樣的足智多謀,現在她就像是曾經落入樓晏手裡那樣,被樓晏吃的死死的卻不自知,現在是明知道自己被樓辭遠囚禁在這裡,但因爲身上的傷需要休養,這暫時也沒辦法和他鬥。
這樓家的兄弟一個比一個手段高超,九月真是服了。
“小姐,奴婢雖然沒有聽見北邊的消息,但是昨天夜裡出去給小姐您收拾衣服的時候,聽見有幾個在前邊路過的守衛在說什麼日照國的事情,不知道這些消息能不能幫到小姐您。”
九月的眉眼一滯,擡起眼看向如意:“日照國?他們說了什麼?”
“奴婢聽的不是很清楚,他們也不可能在我們所住的地方附近說太多,不過奴婢聽見他們說什麼……烈北風自洛昌城離開後,就一路直向南邊而來,不知道是在尋找什麼人,什麼日照國的大軍已經陷入赤辰門早先安排好的驪山境內,兩天內烈北風就會主動尋上門來來找門主求和。”
稱心點了點頭:“奴婢也聽見了,那些人的聲音很小,就只有幾句話,他們說的門主就是世子,這我們清楚,不過日照國不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滅國了嗎?他們說的烈北風是誰?跟小姐您說的北邊的事情有沒有關係?”
九月沒有吭聲。
如果烈北風的軍隊在驪山被赤辰門的陷阱所劫的話,烈北風會主動尋上門來,那顯然就代表烈北風知道赤辰門的巢穴所在,難不成烈北風跟樓辭遠還有什麼交情?
究竟是烈北風與平王和太后之間聯手合作共謀過殺害樓晏之事,還是烈北風受了樓辭遠的安排前去攙和這一腳?
樓晏的死又究竟和烈北風有沒有關係。
因爲如意和稱心聽來的這些隻言片語,九月已經沉靜了兩三天的腦子終於又開始活躍了起來,她坐在牀邊,將喝空的藥碗放下,轉眼看向屋子裡的沙漏。
如果稱心和如意說的沒錯的話,那麼烈北風這兩天之內就會來這裡,他會來做什麼?她若是想逃離這裡,是直接對付樓辭遠更直接,還是叫烈北風幫她更直接?
重要的是,洛昌城一役後,烈北風還敢不敢幫她……
“小姐……”見九月自牀邊站起身來,本來稱心和如意是想勸她回牀上坐下,但見九月走的不是很快,只是慢慢的移到桌邊去倒水喝,她們便跟了過去,仔細看了看九月的神情後,稱心小聲說:“小姐,如果小姐您是打算想辦法離開的話,不必顧及奴婢們,奴婢們的命都是小姐救的,能活下來已經很知足了,能不能得到自由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您,你要留下,奴婢們就伺候您一輩子,您若是想離開,奴婢們絕對不會做您的包袱和牽掛。”
九月回頭看了她們一眼,淡笑:“傻不傻,我若是能有機會離開,肯定會帶上你們一起走,我身邊已經沒有親人也沒有值得相信的朋友了,只有你們兩個,如果我再爲了自由而將你們拋下,那我這一路走來,又是劫囚又是受傷的究竟爲了什麼?”
九月剛纔喝過藥,嘴裡很苦,這會兒又喝了兩口水後將嘴裡的苦味兒稀釋了一下,方纔放下水杯,回頭見兩個丫鬟眼中是真真切切護着自己的意思,便輕聲道:“這兩天密切注意那些人的對話,如果可能,儘量走到外面一點,聽聽消息,無論是北邊的消息,還是關於烈北風的消息,我都要知道。”
兩個丫頭點點頭。
如意忽然小聲說:“小姐,您一路從北邊回來,是不是也聽說洛昌城那邊出了事情?他們說烈北風是從洛昌城回來的,洛昌城不是已經只剩下半壁廢墟了嗎?那奴婢前些天聽說晟王殿下的死訊,難道是真的嗎?”
九月的目色一頓,沒有說話,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穿的那身衣服和自己的包袱都不見了,她當即回身看向她們:“我的包袱呢?”
稱心轉身去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隻包袱來:“小姐,是不是這個?”
九月打開包袱,看見裡面的東西一樣都沒有被動過。
那條紫玉腰帶也好好的疊放在其中,包袱這幾日並沒有被人打開過,她這才放心了許多。
但如果樓辭遠在日後發現了這條腰帶,也許會懷疑樓晏已死的事情的真實度,這根腰帶在她手裡興許會壞事,她凝視着手中的腰帶許久,這些天被她當做寶貝一樣形影不離的東西終究被毫不猶豫的放到蠟燭上點燃,火苗躥起,將之扔進腳邊的火盆裡,看着那條紫玉腰帶逐漸化爲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