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年輕時曾被我娘救過性命,一命之恩便以撫養我長大爲報,安王的確只是個慣於四處遊蕩的散人,雖知道我多年來的行事,雖並未阻攔,也從未支持過,當太子儲君之位被削,皇都城不再太平之後,他便已經再次出府雲遊,該是短時間內不會再回元恆。”
聽見他如此說,九月擡起眼:“安王之所以離開元恆……”
樓辭遠看向她:“沒錯,他並不認同我的方式,但卻無力阻攔,也無權阻止。”
九月冷笑:“眼不見爲淨是吧,他老人家倒是想的開,好歹也將你撫養長大,竟然真能放任你這樣下去。”
“已經沒法回頭了。”
“樓辭遠,人各有志,我不會強行逼你回頭,也不會說什麼善言去勸導你,你有你必須要做的事,我有我必須要堅持的原則,你我道不同,不相爲謀。”
“看來月兒是並沒有什麼耐心去聽故事。”樓辭遠輕道:“你好生休息,養傷期間不要亂動,更不要亂用內力。”
說罷,他便彷彿是不打算再在她面前讓她生氣,已自覺的轉身打算就這樣走開。
九月卻是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問道:“樓晏的死與你有沒有關係?”
那道素白的身影僵了僵,慢慢的側首以眼角的餘光看向她。
“你只要回答有,或者沒有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不想聽。”
每個都有故事,無論他復仇的原因是什麼,她都不想過問,她只知道,樓晏的死,和樓辭遠有沒有關係。
那道身影沉靜了片刻後,回道:“有關。”
九月當即便眼神愈加的冷冽,一言不發的閉上了眼睛。
果然。
樓晏才離開皇都多久,就能這麼迅速的使得太子之位被奪,平王和太后看似風頭無兩,卻實際被一個人在背後操控着全局,甚至洛昌城裡的一切也在他的掌握之中,那麼樓晏的死,那些巧合,那些設計,又怎麼可能會與樓辭遠沒有關係。
“樓晏知道你和皇上之間的關係麼?”
“這世間除我與安王之外,無人知道,任樓晏再怎樣神通,他也未必會探知我安王府中這些陳年秘事。”
這話倒是沒錯,樓晏自然是沒有閒心去探聽別人的八卦,不過若說樓晏對這些事情一點都不知道,卻也不一定。
畢竟當初在安王妃墓穴中時,樓晏明顯是發現了什麼,或者是知道什麼,所以纔會始終波瀾不驚,如果他不是事先已經知道些什麼事情,是不會連一點驚訝都沒有的。
樓辭遠太自信,九月便也沒有反駁,只道:“你的坦誠讓我很震驚,所以,樓辭遠,在我想殺你之前,請你離開我的視線。”
“殺我?”他轉回身,看向她:“你的流風劍是樓晏所教,玄元之力是何勝君所傳,如此世間至高的內功和劍法在數月間被你一人所得,你也算是有難得的奇遇,若是這內力被你徹底吸收貫通,流風劍也練至爐火純青的話,你想殺我,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九月皺了皺眉,有點不太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月兒真想親手謀殺親夫的話,我給你這個機會。”
九月聽了再次皺眉。
直到樓辭遠看着她那滿臉孤疑的神情,淡淡輕笑:“按你我當初的婚約,下月初九你及笄之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時。在成親之前你若能殺我,便自行下山逃命去,我門中人不會對你加以阻攔。成親之前你若不能殺我,月兒,你便乖乖回我的世子妃,做赤辰門主的夫人。”
九月當即擡起眼:“你……”
樓辭遠無視她眼中那絲彷彿被羞辱了似的薄怒:“你我畢竟婚約在身,月兒,你該明白。”
“外人皆傳安王世子已經於半個月前就病死了,既然你人已死,又何必再履行什麼婚約?”
“安王世子已死,樓辭遠卻活着,比起那世子妃來說,赤辰門主夫人更適合你。”
九月當即以手撫在牀上正要起身,卻見樓辭遠已經轉身背對着她道:“好好養傷,無論你是要殺我還是要嫁給我,都不必着急,距離下個月初九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月兒,我等着你。”
眼見着那道身影在門前緩步離去,九月漸漸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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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樓辭遠來過之後,雖然兩人並無爭吵,但卻最後也是鬧的不愉快,所以這兩日他沒有再來過,九月也樂得清閒,只是無法看見外面,也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她本來已經平靜的心也難免多少有些焦急。
不管怎麼說,她在外面還能聽見各路的消息,無論是漠北還是洛昌城,亦或是皇都城,所有的消息都能讓她逐漸知道樓晏的安危或者是元恆皇朝每一天的走向。
在亂世之中,每一天都會有巨大的變化,她生怕錯過每一個北邊傳來的消息,可是現在她什麼都聽不到,只能在這間奢華而安靜的屋子裡養傷。
她注意過屋子外面,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人把守,但是向外走遠一些就能看見溶洞所造的洞府迴廊間有來往的赤辰門人把手,且他們的耳力和功夫都不錯,不是九月隨隨便便就能輕易擺脫的。
醒來後她整整在屋子裡被關了三四天,眼見着稱心和如意照舊端着湯藥進來,九月以手撫額,看着那兩個因爲撿回了一條命而毫無怨言的寧願陪她一起被關在這裡的丫頭,輕道:“你們兩個畢竟能走出這個房間,最近有沒有聽見從北邊傳來的消息?”
稱心和如意不大明白她爲什麼要關心北邊的消息,但還是都搖了搖頭:“小姐,奴婢們每天的行動範圍僅限於最近的廚房和雜物間,您每日的生活必須品都有專人送來,奴婢們最多就是去親自給您熬藥和做些吃的東西,其他的地方奴婢們也出不去,也沒有聽見什麼北邊的消息……”
九月也明白自己現在純粹是病急亂投醫,便也沒再說什麼,只勾了勾脣,沒再說話,接過藥碗時剛喝了一口,便忽然頓了一下:“這藥中比前兩天多了幾味藥,但不像是對我身體有什麼傷害的東西,是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