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聽罷,不禁想到了現代醫學常見的某種農藥劇毒百草枯。
僅僅幾毫升就幾乎可以要了一個人的命,如果喝了太多,所有內臟瞬間衰竭,神仙也救不了,想到那死者體內已經全黑的內臟和所有症狀,看來這三杯斬與百草枯沒什麼區別。
“所以死者因爲在被灌藥之前掙扎過,沒有喝下那麼多,反而經歷了一小段時間的折磨瘋狂的跑出來想要求救,卻還是死在了荷花池邊。”九月淡淡道:“就如剛剛承大人所說,的確是有人在她死後將她推進了水裡。”
“屍體經過荷花池水長時間的浸泡,會讓屍體表面的皮膚脹起,影響仵作驗屍時的視覺與觸覺感官,針刺入皮膚內卻其實會因此而無法進入太深,更也會讓人對其的死亡時間有五到六個小時……我是說,三個時辰左右的誤判,所以,根據死者的心肺肝臟等檢查來看,她死於昨夜申時至酉時之間,比仵作說的子時提前了三個時辰。正因那時天色已經有些偏暗,死者穿了綠色的衣裙在池中不會被人注意到,所以纔會在今天早上才被發現。”
說完這番話,九月覺得自己腦子旋轉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更也幸好剛剛在偏廳裡看見窗邊的一座小型子午盤,能讓她一邊看着子午盤一邊默背出十二個時辰對應的時間。
這種子午盤在古代只有皇室族人才能在家中擺放,好在她運氣好,不然她要是一開口就是晚上六點鐘,估計會真的被當成滿口妖言的妖女浸豬籠了……
正思討間,承封緩緩轉過臉,直視向默然無言的樓晏:“爺,昨夜酉時之前,正是側院侍衛換崗之時,但依照咱們王府侍衛平日的嚴謹來看,這等事情不該發生,但這屍體卻的確是在池中沉浸了許久,若真是如此,是屬下失職。”
陡然,承封單膝跪地:“請王爺責罰!”
雲齊和其他侍衛也連忙跪下:“是屬下等人失職,沒有發現昨夜荷花池中有異樣,請王爺責罰!”
萬全卻是依舊一臉菜色的看了一眼窗子裡被掩蓋在佈下的屍首,疑惑的低聲嘀咕:“那既然不是輕語,輕語又去了哪裡?爲什麼要讓她戴上輕語的面具讓我們以爲她死了?”
“那就要問你們王爺了,身邊向來最親近的丫頭……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更親密的什麼關係。”九月笑着瞥向那眸色清遠的樓晏:“弄清楚她是什麼來頭,應該比弄清楚我的來歷更重要,畢竟,十六爺您是剛回皇都沒幾日,就發生這等禍事,這究竟只是巧合,還是什麼人別有用心,這我可就不知道了,畢竟這具屍體沒辦法告訴我們這些……”
樓晏淡淡看了一眼單膝跪地的承封與一衆侍衛,目光停在一臉肅然請罪的承封頭上:“即是你手下之人的疏忽,不需向我請罪,你自己處置。”
承封低下頭:“是。”
“爺,大家都是在漠北王府多年,這初回皇都,王府又在整修,平日裡頻繁出入的工人如此之多,難免會有疏忽,您就從輕了罰吧……”萬公公大着膽子湊在樓晏身後小聲說。
樓晏只睨向始終低着頭忠心耿耿的承封:“承封向來有分寸,罰與不罰,由他自己決定。”
承封更是深深的低下頭,顯然是因爲自己手下的人辦事不力而發生這樣的事情而深感愧疚。
“屬下明白!”
九月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嘖”了一聲。
還真是個忠心的漢子,無怨無悔又有擔當,九月難得會看得起一個人,跟這個承封也打交道沒多久,但她由此敬他是個漢子。
而這樓晏顯然熟知用人之道,眼下並不是降罪的時機,查出原因,找到兇手纔是最首要的目的。
就在九月忍不住盯着樓晏那張俊逸非凡的容顏看來看去的時候,忽然,那張臉的主人看向了她,四目相對,他眸中那星點的幽光如同巨網般落下,又像是瞬間便將她看了個透徹。
九月心中一凜,隨即嘿嘿一笑:“十六爺,咱們之前的約定,可還算數?”
“什麼約定?”
九月嘴角狠抽:“您不至於這麼見忘吧?!”
萬全卻是忽然挺胸擡頭的站在自家主子身邊道:“大膽妖女,你能將死者臨死前的所有情況說的像是真的一樣,顯然是親眼所見,所以,你一定就是那個兇手!”
蝦米?!
九月雙眼圓睜,訝然的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哈?我?”
萬全那如狐狸般狡猾的眼尾一勾,冷笑着尖着嗓子說:“可不就是你嗎?你這來歷不明的妖女,還不認罪?竟還敢囂張的以剖屍爲由在這裡胡言亂語,你當晟王府是你這等小毛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來呀,把這小賊給我抓起來!明兒交給青天衙門去查查來歷,再認罪畫押!”
“我……”九月不敢置信的陡然轉看看向樓晏那彷彿事不關己的神色:“十六爺!你們這是唱的哪一齣?堂堂晟王說話不算話!你們這些皇親貴胄的不都是金口玉言?哪有你們這樣不講道理……”
她話還沒說完,那邊以雲齊爲首的幾個跪在地上的侍衛一聽見萬公公的話,便陡然起身快步移至她身後直接擒住她的雙臂。
樓晏眸光波瀾不驚的看她一眼,並不言語,彷彿萬全那個該死的太監這樣越矩的發號施令的行爲就是被他給慣出來的,完全沒打算阻止。
就在她被那幾個侍衛壓着向前走,走過他身邊時,九月忍不住回頭罵道:“你個王……”
“八蛋”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她便只覺肩上一麻,頓時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本來沒什麼動作的樓晏不知何時出手,從容而淡然的在她肩上的軟麻穴一點,頓時,她渾身使不上力氣,只能幹瞪着雙眼盯着他:“你……”
“天真。”他另一手慢條斯理的握下素白的衣袖,緩緩放下手,清幽的眸色掠過她氣到快要扭曲的小臉上。
在九月被強制帶走的剎那,她因爲被點了軟麻穴而無法抵抗,本來她最開始不抵抗是打算給自己留一個後手,壓根兒就沒想到樓晏會點她的穴!
“即然牢房已塌,那便送去柴房,好生看顧着。”身後傳來樓晏悠然的聲音。
又是柴房?!
九月仰天大叫:“媽了個蛋的!樓晏你這個卑鄙小人!你信不信姑奶奶我是天煞孤星的命,住哪裡克哪裡!!我住進牢房你的牢房就塌了,明天你的柴房也會塌!你繼續把我關在王府裡,我讓你整座王府都塌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