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依您看，那四小姐會不會是被什麼別有用心的人喬裝打扮進來冒充的？”陳嬤嬤忽然小聲說。
陳嬤嬤這話一落下，慕清蓮便驟然看向她：“從哪裡可以看得出她是冒充的？”
“這……”陳嬤嬤怔了怔，想了半天也只能搖頭：“看不出，除了性子大變之外，並無其他異樣，不過這四小姐真的是太奇怪了，這性格不再如曾經那般單純軟弱不說，竟然彷彿還知道很多東西，大夫人，您可是記得今早那四小姐俯身在屍首邊時，面不改色的以手接觸屍體的動作……”
慕清蓮只是皺眉，沒有說話，蘇衿之隨着說道：“被人喬裝打扮後冒充四妹的這件事，該是不可能，如若她真的是它人假扮，又怎會冒死將二夫人和綰綰從火海中救出？”
三人一時間皆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陳嬤嬤小聲說：“大夫人，二小姐，我們要不要請一些道士來驅驅鬼？萬一這四小姐是真的撞了邪呢？”
慕清蓮不語，只沉默的擡眼看向窗外，眉心微凜，若有所思。
***
天色漸暗，因爲白天時二夫人所住的屋子裡出現過三具屍體，九月也不太喜歡那屋中久久未散的血腥味兒，就叫人傳話給蘇丞相，說是這樣會煞到二夫人的身子。
沒多久後蘇昇平就派了人將側園倚靠着方亭水塘邊的水榭收拾了一下，讓她們母女三人住了進去。
這丞相府中的水榭是依水而建，更是這府中環境最好的一處院落，據說這裡本是曾經蘇昇平的那位原配大夫人的住所，已經有很多年再沒有人踏進來過了。
而今蘇昇平竟然讓她們母女三人住進這水榭裡去，很顯然是他知道真的委屈了她們三人，讓她們換到這個好一些的住處來聊表心意。
剛剛叫沉塘來給赫連錦枝餵過了藥，之後陪着自己的孃親又說了些話後，九月便拐到了另一個房間去看蘇綰綰那個小丫頭。
剛一走進蘇綰綰的房間，本是還蜷縮的靠在李嬤嬤懷裡的蘇綰綰擡起腫的像是核桃一樣的眼睛，當即就跳了起來，急忙忙的撲到了九月懷裡：“四姐……”
“哎呀，我的小祖宗，您可輕點！四小姐身上還有着傷呢，被你這樣一撞可受不住啊……”李嬤嬤連忙要過來將她抱開。
九月卻是擡手示意李嬤嬤先出去，李嬤嬤見九月似乎沒什麼大事，除了臉色有些憔悴蒼白之外沒有別的大礙，便聽話的點了點頭，去了另一間屋子和沉塘一起去伺候二夫人。
李嬤嬤剛一走，蘇綰綰醞釀了一下情緒正要在九月懷裡大哭出聲，九月卻是直接拎起了小丫頭背後的衣領子把她給放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然後回頭看着愣住的小丫頭，伸手就在她頭上給她個爆慄：“蘇綰綰，你是豬嗎？”
蘇綰綰當即睜着腫腫的大眼睛滿是無辜和委屈的盯着她，癟起了嘴來：“四姐……”
她本來還想縮在九月懷裡哭嚎一會兒求安慰來着，結果四姐不僅不哄她，一來就罵她是豬！
“你哭什麼？”九月在她對面的椅子上也坐了下來，這幾天因爲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算是操心上火，背後還是疼的，更主要的是覺得嘴裡的舌頭嗓子都在疼，伸手就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喝一邊瞟着她：“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之前跟我說過什麼來着？以後一定會聽我的話是不是？”
蘇綰綰癟着嘴點頭，紅通通的眼睛還是委屈巴巴的看着九月。
“既然聽我的話，昨天我讓你不要跑進去，你還跑進去幹什麼？”
蘇綰綰當即垂下了腦袋：“大夫人和陳嬤嬤說……”
“我不管她們怎麼說！重要的是你，蘇綰綰！你如果不想讓你四姐整天跟着你們操心上火最後抑鬱而亡的話，就給我聽好了，以後我不讓你做的事情不許做，你要是再敢固執的不聽話，我可就真的……”
“四姐。”蘇綰綰忽然擡起頭來，用着哭嚎到有些發啞的嗓音說：“我也想像四姐一樣，可以救娘，綰綰想要長大，不想再做小孩子了，綰綰是想救你們的……”
九月嘴角一抽，對於一個夢想遠大的孩子來說，說太多的話去刺激她傷害她實在是有點太殘忍。
於是九月默默的起身走到窗外，看着水榭外那些逐一亮起的燈籠，難得的學會了憂鬱。
蘇綰綰忽然迸了過來，見九月這憂鬱的表情，乾脆也徹底的不打算再哭了，伸出小手就去搖晃她的胳膊：“四姐！四姐！你別生氣！”
“蘇綰綰，你四姐現在特別想跳水自盡……”
“別呀！四姐！我以後聽你的話！再也不逞強了！四姐你別想不開啊！”
九月望着後園裡那道緩步走過的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忽然便從窗口爬了出去。
蘇綰綰徹底傻了：“四姐你還真要跳啊？四姐不要啊……”
九月不理她，只盯着那道身影，當看見那人是嚮明月院的方向走去時，更是眯起了眼，貓着腰就打算悄悄的跟過去。
“四姐！你別想不開呀！我就是說說而己，你別當真啊！”蘇綰綰急了，爬到了窗子上邊伸手要去抓她。
可等她好不容易爬到了窗上的時候，卻發現九月的身影已經在夜色裡消失了，當即一臉驚嚇的看着窗外平靜的水面，急忙道：“四姐！四姐！你說話啊！你不要嚇我啊……”
蘇綰綰是真的急了，匆忙跳了回去，急急的說：“四姐，你別怕，我去叫李嬤嬤來，我們找東西把你撈出來！”
九月正要貓着腰順着水榭旁邊的路跟着那人嚮明月院的方向靠近，一聽見蘇綰綰的話，差點摔了個跟頭，終於忍無可忍的倏地直起身從窗子外面露出了頭來看向她。
“蘇綰綰，你當真是豬啊你！”
蘇綰綰回頭看見她還安然無恙地站在窗外，本是緊張的眼睛當即放出了光來，忙跑回到窗邊：“四姐！你沒事吧！”
九月嘴角一抽：“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在房間裡呆着，哪兒都不許去，也不許和別人亂說話，要是太無聊的話就去找娘聊天，我一會兒就回來。”
“啊，哦……”蘇綰綰傻呆呆的點頭。
九月再一次貓下腰，想了想，忽然又一次站起身瞪着她：“不許再大呼小叫的引人注意！聽着沒？”
“哦……”
九月剛要貓下腰，蘇綰綰忽然爬到了窗子上，低頭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四姐！你要去哪裡呀？是要出府嗎？可不可以帶着綰綰一起去呀？”
九月踉蹌了一下，差點對着水榭外的水面噴一口鮮血，擡起眼惡狠狠的瞪她：“不許爬窗！滾回去！關上窗子！”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