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方的戰局已經發生逆轉,誰都看得出來,朱蒙維爾兵團在德林鎮遭遇重大挫敗過後,已經失去戰爭初期那股所向披靡的銳氣,無力繼續北上,戰爭由此陷入僵局。
既然亞爾夫海姆的危機得到緩解,帝國當局就會把更多的關注投向米德加德,軍事援助也會更多的向米德加德傾斜。
與此同時,米德加德軍民也被南方同胞取得的勝利所鼓舞。
就連裝備落後、戰術落伍的南方佬,都能在德林鎮打敗不可一世的海藍名將路易·朱蒙維爾,咱們米德加德的正規軍加上民兵,兵力並不比約頓海姆的斐真人差多少,裝備水平也差不多,敵方沒什麼名將坐鎮,我們這邊的司令官卻是威震新大陸的“屠夫”拉瓦爾男爵,這還有啥好怕的?
現在值得深思的問題,不再是斐真人會不會入侵米德加德,而是我們的大軍何時才能北伐約頓海姆,攻克新阿瓦隆!
這種樂觀到近乎狂躁的心態,普遍流行於米德加德城的各個酒館、俱樂部乃至上流社會的社交場。
喬安回到學校以後,也感受到了這種樂觀的氛圍。
雖說他不贊成主動向約頓海姆開戰,卻也難免受到校園裡和社會上的主流觀念影響,認爲斐真人已經錯失開戰的良機。
當初斐真議會下院通過的那一紙形同宣戰書的提案,事實證明只不過是停留在紙面上的恫嚇,如同過往那些危言聳聽的奇葩議案,最終的結局無非不了了之,迅速被世人所遺忘。
然而喬安聽莫里亞蒂教授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對當前局勢有不同的看法,這令他既詫異又好奇,忍不住開口追問。
“導師,朱蒙維爾將軍剛在南方打了敗仗,海藍人入侵亞爾夫海姆的野心遭到遏制,北方軍民受到南方同胞的鼓舞,士氣空前高漲,在這種極端不利的形勢下,難道約頓海姆的斐真人還敢發起侵略米德加德的戰爭?”
“喬安,你的觀點正是大多數人的看法,主流觀點當然有其道理,然而有時候事態的發展偏偏會背離大多數人的預測,好比一羣白天鵝裡突然冒出一隻‘黑天鵝’。”
“然而世上並不存在黑色的天鵝。”喬安忍不住吐槽。
“你又沒統計過全世界所有天鵝的毛色,怎能確定絕對不存在黑天鵝?”莫里亞蒂教授反駁道。
“好吧,至少目前沒有發現黑天鵝,”喬安聳了聳肩,“歷史統計數據可以用來指導未來的決策。”
“不是‘指導’,我的孩子,常理也罷,主流觀念也罷,歷史數據也罷,只是一個參考而已,如果事情的發展總是符合歷史數據或者主流觀念,世上就不會有出乎意料的變故,然而這並不符合事實。”
“證券交易所和戰場的相似之處,在於總會發生出乎意料的波動。”
“如果價格的漲跌總是符合多數人的預期,那麼在這個市場上就沒有投機機會,沒有人能夠掙到錢。”
“如果戰爭雙方總是按照歷史上的交戰記錄來排兵佈陣,那麼在戰爭打響之前所有人就已經知道勝負結果,又有什麼必要發動戰爭?”
“證券交易中的投機操作往往伴隨着巨大的風險,還有與風險對等的巨大收益。”
“戰爭中同樣不乏兵行險招的舉措,正是因爲出乎多數人的預料,所以才能收到出奇制勝的效果。”
莫里亞蒂教授握着菸斗,神秘一笑。
“如果我是約頓海姆軍方的決策者,我會選擇社會大衆認定不可能開戰的時機發動戰爭,打米德加德軍方一個措手不及。”
喬安並不完全贊同導師這種偏偏跟主流意見對着幹的逆反思維,但是不得不承認的確存在導師指出的這種可能性。
戰爭的陰影仍在米德加德上空盤旋,多數人卻對此視而不見,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徵兆。
喬安越是深入思索,心情就越沉重,然而在這種時候公開跳出來“唱反調”,提醒人們當心斐真人發動突然襲擊,難免使自己顯得像個危言聳聽譁衆取寵的小丑,而這恰恰是他最不想陷入的窘境。
轉念一想,如果討論的是奧法學術問題,自己好歹算是個有點名氣的青年學者,站出來說句話,多少還是有那麼一些影響力的。
然而對於“戰爭”這樣的公共政治議題,自己又不是什麼權威人物,就算髮表意見也傳達不到軍方高層的耳朵裡,更不會引起什麼社會反響,操這份心純屬多餘。
告辭導師過後,喬安離開校園,回到公寓。
接下來的日子,他的生活恢復到平靜無波的狀態。
除了以往的日程安排,喬安還新增了一項劍術訓練。
與他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同窗好友,奧黛麗、海拉爾和霍爾頓,全都是劍術高手,這個便利條件,喬安當然要充分利用起來,經常向海拉爾和錫安姐弟請教劍術技巧。
奧黛麗、霍爾頓和海拉爾,對喬安那是相當夠義氣,全都毫不藏私地將劍術絕技傳授給他。
這當然是好事,然而“師父”太多,偶爾也會給喬安這個當“徒弟”的帶來幸福的煩惱。
奧黛麗的劍術風格以穩健爲主,先佈下嚴密的防禦,然後尋找反擊機會,很多招式需要劍盾配合施展。
霍爾頓的武器是一口短劍,劍術風格精妙多變,配合輕盈靈活的身法隨機應變,常有出人意料的怪招。
海拉爾使用的是沉重的巨劍,風格狂野剽悍,大開大合,沒什麼花裡胡哨的招式,純粹靠力量與氣勢壓倒對手。
三人的劍術風格相差甚遠,在指導喬安訓練劍術的時候,難免會發生意見分歧。
尤其霍爾頓和海拉爾,對劍術的理解往往截然相反,兩人的爭論更是激烈到了無法調和的地步。
霍爾頓譏笑海拉爾的劍術簡單粗暴,活像“農夫揮鋤”,“狗熊拍蚊子”,純靠蠻力,傻里傻氣,缺乏技巧。
海拉爾則斷言霍爾頓的劍術充其量是“馬戲團雜耍表演”,看起來花團錦簇,其實毫無暖用,只能糊弄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