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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側寫師 讀心者 分節 3

能就是個普通白領?”唐賀功問道。

“不是。”鄭巖搖了搖頭,“他認爲自己應該和死者平起平坐,所以,他並不是一般的白領,至少是精英,又或者,他在這裡有一家公司。”

他看了看死者的衣着:“兇手很在意用餐的氣氛,這是標準的西餐,餐具和禮儀都很講究,說明他受過良好的西方教育,兇手要麼是個外國人,要麼曾經在國外留學很長時間,他認爲自己是個紳士。”

“好。”唐賀功轉頭對秦玲說道,“把這些分析傳達給S市警方。通知他們,準備好那具屍體。”

“兇手要他的腦子幹什麼?”

秦玲站在解剖臺前,看着面前的屍體,眉頭緊鎖。她左手握着一杯豆腐腦,嘴裡叼着吸管,說話的間隙用力吸上幾口,然後往嘴裡塞一個小籠包。

“現在來看,還不知道。”鄭巖將橡膠手套拉開,突然間鬆手,橡膠手套反彈發出“啪”的一聲,他想借此提醒秦玲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但是秦玲絲毫不在意,不急不緩地喝完了豆腐腦,吞掉最後一個小籠包,隨手將杯子和塑料袋扔進了垃圾桶。

“有其他的發現嗎?”鄭巖翻看着秦玲的筆記本,發現兇手仔細地清理過現場的痕跡,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和脣紋,就連刀和叉子也小心擦拭過。

“兇手有全套的工具和非常精湛的手法。”秦玲頓了頓,“比我的手法還精湛,看這裡。”她戴好手套,將死者被揭開的頭骨向兩旁分開,鄭巖這才發現,兇手並沒有完全摘掉死者的頭骨,只是將頭骨向兩邊打開,方便取出裡面的腦髓。

“切口光滑整齊,完全是沿着頭骨的縫隙下刀的,這樣在把頭骨放回去的時候,只需要用生物黏合劑,從外表來看就像沒有傷痕一樣——當然這是正常的醫學處理,不過兇手用的不是生物黏合劑。”

“那是什麼?”

“一種很普通的黏合劑,502膠水,一般的超市裡就有。”秦玲合上了死者的頭骨,“很顯然,兇手沒有能力搞到生物黏合劑。”

“也許是覺得那個東西可有可無,畢竟他的重點不在這裡。”鄭巖說道。

“可能。”秦玲點了點頭,“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是在不剃髮的前提下進行的,這至少說明,他對人體的骨骼結構瞭如指掌,尤其是頭部。”

“外科醫生?”

“神經外科,哦,就是腦外科,臨牀經驗非常豐富的腦外科醫生,至少以前是,技術非常高超。所以,兇手的年齡不小,至少在45週歲以上,因爲這種技術沒有十幾二十年的磨鍊和幾百幾千次的開顱手術根本做不出來。”

“如果是你呢?”鄭巖突然問道。

“我?”秦玲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行,我可以輕鬆地把屍體肢解,但是要做到開顱之後還保留着部分血肉連在一起,我絕對做不到。”

“致命傷是這裡,”她再次搖了搖頭,指了指屍體喉結的位置,分析道,“當地警方在這方面的判斷沒錯。一擊致命,兇手用拳頭或者肘部猛力擊打了被害人的喉部,造成被害人喉軟骨碎裂,壓迫了氣管,導致被害人呼吸困難,這種情況持續了10~15分鐘,被害人最終因爲窒息死亡。這期間,兇手沒有繼續對被害人施加傷害,所以兇手的身體應該非常強壯,因爲一般擊打這個位置容易造成休克,如果造成死亡的話,需要的力量就非常大。”

“他對自己的手法非常自信,不需要第二次傷害。”鄭巖點了點頭,繼續推測,“兇手冷靜得可怕,行兇過程中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就像在做一件普通的工作一樣。”

隨即,鄭巖又皺緊了眉頭,就算是一個瘋子,在殺人的時候也會有情緒上的波動,會有一些無法控制的意外發生,尤其會有一種無法抑制的興奮。可是這個兇手的表現,卻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冰冷。

“除此之外,在死者身上就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倒是這個,”秦玲指了指放在一邊的餐盤,說,“這裡面殘留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當地警方沒有提到過。”

“什麼?”

“一種藥物成分。”

“藥物?”

“n-3型多烯脂肪酸乙酯,一種營養物質,日常飲食中很難攝取到的腦營養物質。我記得以前有個營養品叫‘忘不了’,我上小學的時候還吃過,那東西的主要成分就是這個n-3型多烯脂肪酸乙酯。”

“被害人面前的殘留物裡?”

“是案發現場兇手所坐的那個位置的餐盤,以我的推測,兇手可能正在服用某種補充腦營養的營養品。”

“我大概知道兇手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問題,迷信民間傳說吃腦補腦,所以纔會這麼做。”鄭巖指着自己的頭,說,“這些線索能讓嫌疑人範圍大大縮小。我還得去問問杜醫生有沒有什麼線索。”

聽了鄭巖的分析,杜麗想了想,說:“如果確實如你所說,兇手的腦子有問題的話,按你的描述,他應該是前延髓額葉大腦皮層和顳極存在較少的灰質。這種病症意味着兇手用於理解他人情感的灰質比正常人要少,缺乏同情心,對恐懼的害怕反應不明顯,也缺乏自我意識的情感,比如內疚或者尷尬等。平時應該很冷漠,很少表現出喜怒哀樂,大多數冷酷型精神病人都有這樣的問題,在這羣人中也非常容易出現冷酷型的殺人狂魔。”

“如果根據兇手服用的藥來查找,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鄭巖問道。

“n-3型多烯脂肪酸乙酯在營養品中是很常見的一種成分,能改善記憶力,提高思維能力,並不是處方藥,隨便哪個藥房都能買到。從這方面入手,恐怕很難有所發現。”杜麗皺着眉,突然瞪大了眼睛,“我想到了,n-3型多烯脂肪酸乙酯是人體所必需的脂肪酸,通常不會有不良反應。但長期或大量使用,可能會出現出血時間延長、免疫力下降。”

按照鄭巖之前進行的側寫,S市警方對大廈裡的人進行了摸排,遺憾的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在這棟大廈裡工作的人有將近5000人,其中一半有在國外留學的經驗。有公司300餘家,所有的公司老闆都有國外留學的經歷。這個數字是警方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完全調查並覈實這些人的不在場證明將會是個浩大的工程。

“如果能再進一步縮小調查範圍就好了。”S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再次求助唐賀功。

“我想這個消息對你們應該有用。”鄭巖推門走了進來,“那傢伙腦子有問題。”

“顯而易見,腦子沒有問題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變態的案子?”唐賀功說道。

“我指的是生理上的問題,這種生理上的問題導致他的精神也出了問題。”

唐賀功和這個隊長向前探了探身子,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這個人年齡在40歲以上,有暴力傾向,但不是那種易怒的人,所以他的暴力表現在對人和事的漠不關心上,比如對生命的漠視,別人覺得很殘忍的事在他看來可能是再平常不過。他應該在醫院進行過腦部的檢查,經常吃補腦的營養品,免疫力可能不太好,所以經常生病,如果不小心受傷的話,傷口癒合的速度會比較慢,但是身體卻很強壯,可能精通搏鬥技巧——不是制服,而是殺人的技巧,如果這個人和別人發生過沖突的話,可能會導致對方重傷。”

“完了?”隊長看着鄭巖,只有這些信息的話,他還是要進行大量的走訪工作。

“目前能得到的就這些。”鄭巖笑了笑,“這已經可以大大縮小調查範圍了,把目前我們掌握的名單剔除掉年齡不合適的那部分送去醫院就可以了。”

“對了。”鄭巖突然拍了拍腦袋,問,“這棟大廈裡都是高新產業吧?”

“沒錯。”隊長點了點頭,“都是做動漫和計算機行業的。”

“重點調查那些老闆,要從事這個行業,底層的員工和中層管理人員必須是相關專業的人員,但只有老闆不同,他們只需要投資就可以。”

“爲什麼?”

“因爲兇手是中途轉行做這個的,在那之前,他可能是個技術精湛的腦外科醫生,那份工作讓他賺了不少錢。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轉行從事了高新產業,或許是他發現了自己腦子的問題,不得不離開手術檯。頭兒,”他深吸了一口氣,“我需要之前那些案子的檔案,那裡面應該會有更重要的信息。”

“這不是第一個案子?”刑警隊隊長不敢置信地看着唐賀功和鄭巖,“但是,我們之前並沒有接手過類似的案子。”

“因爲兇手是第一次在你的轄區裡作案。這樣一來,就又有了一個調查方向,外來人口,在這裡投資的外來人口。”唐賀功說道。

杜婧就坐在他的對面,還是那身警服,還是那樣的笑容,只是她的臉色無比蒼白,雙眼空洞無神。

鄭巖感到眼前一陣眩暈,他不知道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剛想到這裡,就發現眼前的景象正在慢慢變化,杜婧的那身警服似乎出了什麼問題,黑色的暈染正從胸前慢慢擴大。

“爲什麼?”她望着鄭巖的目光終於有了焦點,發出無聲的質問,一個永遠也無法得到答案的質問。

“看出什麼了?”一隻手用力拍在了鄭巖的肩膀上,讓他渾身一個激靈。

鄭巖大口大口地喘氣,視線快速地在四周轉了一圈,看到熟悉的白色牆壁、柔軟的牀和三張熟悉的臉孔,這才確認自己還在賓館,剛剛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覺而已。

真是幻覺嗎?他不太確定,記憶和眼前的案子發生重疊,這是第一次,但他相信,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創傷後應激障礙,那件事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在6號監獄那幾年,杜麗曾想盡各種辦法讓他脫離這種狀態,但是一直沒有成功,最終只能告誡他遠離任何可能引起這種病症發作的環境。

他在6號監獄的監室裡看過的所有書中沒有一本和連環殺人案有關。

他用力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掏出藥瓶,倒出兩片藥吃了下去,這才覺得好些。

羥考酮,杜麗給他開的常備藥,能讓他不那麼興奮的鎮定類藥物,兼有止痛的作用。鄭巖偶爾會感到大腦不受控制地疼痛,那是他大腦的某種病症,但是到現在爲止,還沒查出是什麼原因造成了他的這種病症。

弄清了目前的環境,鄭巖開始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那之前,他又看了一眼表,距離自己第一次看到這些檔案過去了只有十分鐘。

十分鐘之前,部裡的資料通過專人送到了他們的手上。加上這次案件的卷宗,鄭巖把七份卷宗攤開在牀上,試圖從這七起案子中找到一些能夠對尋找嫌疑人有幫助的線索,但是他卻感到越來越疲憊,每次看到那些照片,他都會從中看到自己正坐在那些被害人的對面,和他們一起共進晚餐。

直到他看到了第六份卷宗。

“女的?”他愣了一下。

“什麼?”站在他旁邊的秦玲也愣了一下,側着頭,瞪大眼睛看着鄭巖。

“第六個案子,被害人是個女的。”

秦玲將目光轉回那些卷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撲在牀上,將第六份卷宗之外的所有卷宗都挪到了一邊。

“爲什麼會是個女的呢?”秦玲手裡拿着那份檔案,跪坐在牀上,仰着頭看着杜麗,眼睛裡充滿了不解。

“這說明兇手在選擇目標的時候並不侷限於性別,他看重的只有一樣。”杜麗託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腦子,只要他認爲這個人的腦子合適,是男是女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爲什麼我總覺得這裡還有其他的問題?”秦玲皺緊了眉頭。

鄭巖上前一步,拿過了那份卷宗,快速地瀏覽着,隨即,他的身體猛地一震,就此僵在了那裡。

他的記憶到此爲止。

但是在杜麗和唐賀功的眼中,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他們只看到鄭巖渾身震了一下,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他手裡拿着的是一張照片,那個女性被害人坐在餐桌的另一邊。卷宗顯示,這個女性被害人30歲,然而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照片上的她,髮髻高高綰起,顯得雍容典雅,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低胸晚禮服,半個酥胸都露在外面。然而,她的臉色也同樣蒼白,雙目緊閉。

她叫秦風,D市某旅行社的老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