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世浩劫降臨,一根根大道鎖鏈,貫穿天地間,赤霞漫天,伴隨着紛飛的規則碎片,諸天萬界都在顫慄。
沒有任何例外,所有的世界都被席捲,強大無敵如界主,也被大道鎖鏈所束縛。
即便遁入深層次的時空位面,最後也被大道鎖鏈尋到,纏繞束縛而去。
在此期間,大動亂爆發了,到處都是血與亂,有界主趁亂出手,強勢且冷血,尋到一些有大道傷的界主,想讓其幫自身擋劫。
更有一些界主,爲了抗衡此劫,不惜焚燒獻祭身後的世界,無盡的哀嚎慟哭響徹,天降血雨,瓢潑億萬裡。
諸多中千世界,不僅遭到了浩劫席捲,甚至被界主級人物給盯上了。
界主級存在,在這個時候展露了冷血無情的一面,視蒼生爲螻蟻,煉化一方中千世界內的無盡生靈,爲其提供生命精氣,以此延緩衰弱。
更甚者,聯合起來,共同擊殺同級人物,沐浴其鮮血。
整個諸天都在顫慄,界主級人物大戰,波動驚擾着時間長河,無數的道則碎片都在紛飛,無盡的血與火飄散,夾雜着破碎的白骨殘骸,墜落在天地間。
許多宇宙都被打破了,至強的大千世界底蘊不再,變得千瘡百孔……
不少中千世界,更是徹底炸裂碎開,崩滅於浩劫當中,徹底地埋葬於歲月長河中。
這場諸世浩劫,只是持續了半年。
曾經輝煌繁盛的諸天萬界都殘破了,巔峰強大的族羣不復,古老不朽的道統衰敗。
山門破敗,大地滿目瘡痍,宇宙間到處是碎裂的星辰殘骸,還有各種兵器碎片。
赤地億萬裡,幾乎各處可見的裂痕和溝壑,還瀰漫着焦煙和火焰。
即便是大千世界當中,也是生機凋敝,人煙稀少,各大族羣和道統,緊閉着山門。
在諸天浩劫中倖存活下來的古老生靈,隨着壽元將至,生命之火也黯淡了,隨時都會熄滅。
很多的族羣和道統,更是覆滅消失在界主級人物交戰的餘波中,如煙花般炸散的中千世界,數量同樣不少。
可以說,浩劫之後,天下皆殤。
整個諸天萬界,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來進行休養,恢復生機。
飄散於虛空、無處不在的靈氣和長生物質,也變得稀薄了。
很多修士和生靈都驚恐地發現,壽元消失了許多,以前能活個幾萬年,現在頂多能活個萬年。
而且,長生物質還在不斷地稀薄,越來越少,這意味着他們的壽元還會減少。
當然,浩劫之後,對於倖存下來年輕一輩、中青代而言,也算是迎來了一次新生。
首先就是各方大千世界當中,界主都絕跡了,在大動亂當中,殞命的界主到底有多少,無人知曉,但整個諸天每一天都籠罩在無盡的血和怒吼當中。
界主級人物不斷廝殺,大手橫越而過,兵器碰撞交擊,打穿了一方又一方的宇宙,整個時空都在動盪。
至於活下來的天人,更是少之又少,天人再強,無緣界主之位,也無身後大千世界的依託,殞命的可能性更大。
像是至尊級的強者,同樣近乎絕跡了,根本看不到蹤跡。
哪怕是活下來,也受了極大的傷,需要漫長的歲月和時間來恢復。
反倒是聖人之下的年輕一輩、中青代強者,在這次浩劫中,所受到的損失最小,甚至於沒有任何損失。
當然,因爲諸多至強人物交戰的餘波而身隕的生靈和修士,數量就太多了,遠超億萬萬。
對於諸天萬界來講,這是永遠的殤和痛,不知多少的生靈和修士,因此失去了家園、故土,失去了親朋故友,活在痛苦和仇恨當中。
可這樣的痛苦和仇恨,如何發泄?如何報復?
向古天界吹響號角,徵召大軍,拿起戰劍,殺穿過去?
可連界主都無法做到的事情,普通生靈又如何做到?
半年時間,浩瀚的九州大地,也煥發了不同的生機,疆域更爲遼闊,依舊在擴張着,欣欣向榮,一片繁盛。
幾乎每天都有道道神光墜下,古老的洞府遺蹟現世,天地間靈霧飄散瀰漫,長生物質灑落,所有生靈和修士的根骨發生了變化,壽元增長,體質更適合修行。
在這半年時間內出生的嬰兒,也得天所眷,出現了許多之前未曾有過的體質和天賦。
九州大地也終於展示出了作爲古天界纔有的底蘊和威儀。
在這期間,聖人世家的老祖級人物公孫紫薇,成功突破聖境,成爲了繼姜瀾之後,九州大地當世的第二尊聖人。
歲月會撫平人心中的傷痛和悲傷,但對於姜瀾的諸多親族紅顏來講,這半年時間,卻像是十年百年般漫長,很多人依舊不願意相信,覺得姜瀾不可能就這麼隕落。
他肯定是在等待一個時機歸來,在給所有人一個驚喜。
浩瀚九州,各地都修築起了天帝祠。
每日香火不絕,前去祭拜禱告的信徒不絕,天穹之上,信仰之力滔滔,化作一片銀色的汪洋。
混沌金榜依舊未曾消散,高空那被無窮霧氣所籠罩的異象當中,各方至強大千世界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失,光華黯淡了,遍佈着許多裂痕。
而代表着姜瀾的那個磅礴世界,同樣也殘破了,但每一天自各地涌現的信仰之力,都會匯聚涌向其中,修補着那些裂痕。
這一幕幕,也讓李冉、夏皇等人堅信,姜瀾可能只是受創了,正在某處休養療傷,等他的世界修補完畢後,他就會出現。
寒盡不知年,歲月不知數。
半年的時間又過去了。
九州大地內,曾經遠古星宗的秘藏現世,星武秘庫的消息驚動天下,無數的修士和生靈都趕去爭奪,無比激烈。
大夏皇宮當中,修爲已經臻至至強大能之列的夏皇,親自率領高手前去,一輛華貴鳳輦掠過高空,浩浩蕩蕩。
她並沒有忘了姜瀾的叮囑,在動身之前,特意將之前姜瀾特意交代過的人都通知了一遍。
在太一門聖女峰中,李夢凝緊閉的洞府門也洞開了,她也出關了,得知了星武秘庫出世的消息。
她的手中還有姜瀾留下的星武秘庫鑰匙和星域圖。
不論是爲了提升實力,還是聽從姜瀾留下的話語,她都得去一趟。
星武秘庫之爭,引得九州大地各方勢力的注意,曾經通過各種接引途徑歸來的一些古老道統的“代言人”,也在密切關注。
諸世浩劫之後,各方大千世界都衰敗了。
不過一些通過特殊手段,避過此劫的遠古宗門,所受影響並不大,依舊在想辦法,想要回到九州大地。
“九州大地和界外的壁障越發堅固厚實,以後估計是界主也無法將之撕開了,即便是界內之人,也很難穿過壁障,前往界外……”
“天界復甦重組,神話再現,以後將真正意義上絕地天通。”
“九州大地,不對,應該是天界中的生靈,再難下界。”
“界外的生靈,也幾乎不可能再登臨天界,除非天界徹底恢復古老繁盛之景,或許將再開天門……”
“不然,登仙,徹底無望。”
和界外各大遠古宗門有淵源的“代言人”,都在低語,絕地天通後,天界將超然於界外之上,徹底自成一界。
如果界外修士,想要登仙,那就必須打開天界門戶,進入天界。
但是這樣的機會,何其渺茫,幾乎沒有可能。
……
玄黃大世界,南禪古星。
葉奉城。
長街上隆隆聲響起,宛如驚雷一樣,煙塵滾滾。
十幾騎人馬,正騎着諸多氣血驚人的蠻獸騰雲駕霧,停在一座大氣華貴的府邸前。
每一頭蠻獸都鱗甲閃爍,頭角崢嶸,實力不俗。
放眼在現在天地靈氣稀薄的時代,這樣的蠻獸都價值不菲,可知這些騎士的身份背景不俗。
而在中間的那頭蠻獸身上,更是端坐着一名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年輕男子。
“吳賢侄慢走……”
一名身着華服的中年男子,帶着一衆族人和家奴,自府邸中走出。他看着那端坐於蠻獸上的年輕男子,拱了拱手,語氣很客氣。
“世叔不必相送了。”
“我今日話已經說畢了,我是不可能迎娶葉蟬衣的,不過若是納她爲妾,給她一個名分倒是可以的。”
“葉家勢微,現在該怎麼做,我想世叔應該很清楚。”
端坐在蠻獸上的年輕男子,目光深處暗含輕視和不屑,雖說面帶微笑,但話語卻滿含威脅。
華服中年男子,養氣功夫很好,雖然面容微沉,但卻並動怒,依舊拱手道,“吳賢侄慢走不送,回頭我會給你蟬衣說說的……”
“呵呵,世叔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的耐心可不好……”
“走。”
年輕男子心頭冷笑一聲,隨後大手一揮,一衆騎士騎着蠻獸騰空,騰雲駕霧,跟在他身後遠去。
華服中年男子目光深邃,靜靜看着其離去,身畔的家奴滿是憤怒,正要開口,卻被其擺手阻住。
“回府。”他沉聲道。
“父親……”
一名身着素色長袍的年輕女子,欲言又止。
其薄粉覆面、膚若凝脂,碧玉無瑕,髮髻高挽,雪頸纖秀,斜插着玉簪,幾縷青絲自兩鬢垂落,身段妙曼窈窕,明豔動人如畫中仙子。
華服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擺手道,“爲父相信你。”
“我不會讓父親你失望的。”
年輕女子輕咬了銀牙,隨即又看向遠去的一衆蠻獸騎士,眸裡暗含冰冷,然後纔跟隨在華服中年男子的身後,回到了府中。
兩旁長街上的諸多修士,看着一衆騎士奔騰離開,激起漫天煙塵,一路出了城,忍不住低聲交談起來。
不少人的語氣滿是複雜感慨。
“那可是曾經道極宗的天之驕女啊,我南禪古星誰不知她葉蟬衣之名。”
“想當時道極宗的一衆長老親臨,爲了收她爲徒,互相爭奪,多麼熱鬧,引得各方家族驚羨,誰曾想竟然會有今天。”
“到底是發生什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天之驕女,會突然淪爲廢柴,按道理以其實力,也不可能遭遇大劫……”
“莫非是遭到什麼人暗算了?”
“不知道,據說道極宗的長老,都親手探查過,也探查不出所以然。”
“唉,世態炎涼就是如此,葉家好歹也是南禪古星上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若非此次大劫,葉老家主被途經而過的至尊感知到,一掌探來,將之抓走,吞噬其血肉,葉家也不至於這麼塊就衰敗了。”
“當初吳家想要聯姻,葉家可是直接拒絕的,而今竟然還上門退婚了。”
“小點聲吧,聽說吳家的這吳仁道,得到了烈獄宗某位長老的賞識,可能成爲其入室弟子,身份已然截然不同,不可同日而語。”
“聽說道極宗的那位老大聖,也死在了大劫中,不知道是真是假……”
葉府當中,諸多族人都因爲吳家前來退婚一事而感到憤怒恥辱。
偏偏如今葉家式微,不復之前的輝煌,吳家又傍上了烈獄宗,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曾經葉家的驕傲葉蟬衣,也不知因爲何故,半年多前自道濟宗回來,修爲就慢慢跌落。
從一個八境劫橋境修爲的天之驕女,跌落到了現在三境靈海境都快維持不住的地步。
光華不再,曾經的驕傲,也淪爲了被人嗤笑的對象。
吳家今天前來退婚不說,甚至還覬覦葉蟬衣的姿色,想納她爲妾,引得葉家諸多族人都無比憤怒。
“都散了吧……”
華服中年男子回到府中後,就遣散了一衆族人。
葉蟬衣垂着螓首,跟在其身後,籠在裙袖中的纖手,捏着一枚晶瑩剔透的古玉,心裡掙扎得不行。
“吳仁道的話,蟬衣伱不用太在意,我葉家雖然式微了,但也不至於如此懼他吳家。”
華服中年男子以爲葉蟬衣在擔心今日之事,不由得溫聲安慰道。
“父親,請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就此沉淪,淪爲一介廢柴的,這半年來的諸多屈辱和嘲笑,我以後都會一一讓他們償還的。”
“吳仁道今日的羞辱之仇,我也不會忘的。”
葉蟬衣咬着銀牙,目光堅定中蘊含着冰冷。
華服中年男子心裡輕嘆一聲,但還是點了點頭,溫和道,“爲父相信你。”
葉蟬衣的庭院,位於葉府東邊,水池裡蓮葉田田,碧波起伏,伴隨着薄霧,很是清幽安靜。
她雖然修爲跌落,淪爲了所謂的“廢柴”,但父親畢竟是家主,依舊無法影響到她的地位,生活條件並沒有任何影響。
庭院裡還有一口曾經自別處移來的靈泉,不過隨着大劫降臨,天地靈氣稀薄,就連靈泉也有了枯竭的跡象。
葉蟬衣沒有讓丫鬟服侍的習慣。
在回到庭院後,她便徑直回到閨房,砰的一聲將門給關上,力氣很大,似乎要將積累的怒氣都通通給發泄出來。
“三月又三月,這都幾個三月了?”
“你還要我等多久,再過三個月,我恐怕連個普通人都不如了。”
“到時候就真成廢人了。”
“你這個騙子,我就不該相信你的鬼話……”
葉蟬衣將一直攥在纖手中的古玉,直接丟在牀榻上,咬着牙,目光憤怒,在怒斥着。
不過,不同於以往她發泄怒氣都毫無反應一樣。
今天這枚晶瑩古玉,開始散發朦朧微光,當中似有某股神秘的氣息在復甦,隨之涌現噴薄出五色神光,氤氳着些許混沌光澤,無比神異。
葉蟬衣略微一呆,然後反應過來,咬着銀牙道,“又想弄出這個動靜來糊弄我是吧?你這個騙子。”
“我聽你的話,每日每夜好生溫養這枚古玉,不敢懈怠,結果修爲一直被你吸收,這就是你給我的報答?”
“我如今被人退婚,被人恥笑,讓族人蒙羞,都是你害的。”
越說她越說憤怒,到了後面甚至語氣有些委屈哽咽……
“不就是一點修爲而已,瞧把你給心疼的,回頭幫你塑造聖軀,直接媲美聖人,一步登天。”
古玉輕輕嗡鳴一聲,當中傳出了一陣悠悠的男子聲音,如月白風清,給人一種溫潤疏朗之感。
哪怕沒有見到真人,似乎也能想象真人是何等的脫俗超然、縹緲出塵。
“你又想騙我……”
“這樣的話語,你自己說了多少次,你自己心裡沒有數嗎?當初就是誤信你的話,我纔會那麼傻,替你溫養這枚古玉。”
葉蟬衣銀牙緊咬,纖秀的手掌也一下子攥緊了。
她越說越後悔,這枚神秘古玉是她在道極宗時的一個追求者送的,說此物有大來歷,乃是曾經一位自稱“天帝”的無上存在所贈。
若將來遇到大劫,口呼“天帝”,那麼這塊古玉就會顯化,替她擋劫。
原本葉蟬衣是不信的,如果真有如此神異,對方怎麼可能輕易送給她。
偏偏對方說的煞有其事,一本正經,不似說謊,她才勉爲其難地收下了這個禮物。
像是這樣的追求者,在道極宗的時候,她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個,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
誰知一年前,諸天浩劫降臨時,這塊神秘古玉竟然生出驚人異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