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香餌(上)

大批農夫推着車輛扛着麻包,在路上蜿蜒而行,如同一條長龍,間或有軍人混雜其中。更多的軍人則手持武器站立在道路兩側擔任警戒任務,只看隊伍的規模以及搬運者頭上的汗水就能估計出來,所運輸物資的數量不在少數。

代王府在大同傳承近兩百年的積累,除了府邸中的金銀財寶之外,便是山西境內海量田地。這些田地上出產的糧食,便是左右山西糧價的一枚重要砝碼。九邊的糧食問題,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稅收問題,更大的問題在於渠道和商品流通。首先,明朝廷不願意承擔把糧食從內地運送到邊塞的成本,就把這部分成本轉嫁給商賈,從開中法開始,就是讓商人承擔這部分開銷。

世界上沒人從事賠本生意,如果再加上可能賠命,就更是無人問津。因此開中法的廢除,就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而不是某個人或者某省人的問題。在那之後,九邊的糧食供應,就是由商賈和地方大士紳控制。這些人雖然有推高糧價惡意炒作糧食的問題,但是也必須看到,如果不給他們這些利益,那就沒人去做這門生意,九邊的糧食供應一早就會崩潰,整個九邊防線也就不復存在。

只是明朝廷在這一問題裡的無作爲,纔是導致這一系列問題逐漸惡化的最重要因素。朝廷既不想承擔運輸成本,又不能放棄九邊防線,就只能採取揚湯止沸的方式,給九邊發放大量白銀,隨後糧商繼續漲價,形成惡性循環。

積重難返,到了萬曆時期即便是張居正這種人傑,也只能想辦法多弄一些銀子往邊地輸送,試圖讓邊軍活得好一些,又不至於好到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不受朝廷鉗制,就是所能做到的極致。

之前范進想過的解決方法,就是在渠道上解決問題,打破舊有壟斷地位,只不過山西的阻力比他想的爲大,這個計劃進展的並不順利。

這些大士紳能夠形成壟斷地位,倒也並非全靠僥倖,首先他們自己手裡確實要有糧,才能保證局面不崩。在需要的時候,他們也會低價賣出一些糧食,保證維持自己最基本的生存安全。又或者向自己的心腹部隊提供糧草,確保有武裝站在自己一邊,這些都是需要糧食做保障。九邊糧荒很大因素都是炒出來,而不是真的荒到那種地步。乃至在另一個時空中,所謂明末的糧食危機,也不是指總量危機,而是指分配危機,土地也是那麼回事。

眼下這些糧食,就是撬動宣大糧價的一枚重要砝碼。它們的數量驚人,足有近十萬石,更重要的是,它們掌握在范進手裡,而不是糧商或是地方衙門手裡。

“王府的田地遍佈山西,所產出的糧食大多要運往大同,畢竟這裡靠近邊塞,最好賣上價錢。朱家人不可能親自去負責這些事,所有的工作,都是交給下面的管事和莊頭之類的人來完成。糧庫裡的老鼠最肥,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這些老鼠又沒有貓在監督,就更加肆無忌憚。每一石運給主家的糧食,都會加入起碼一斗泥沙,把對應的糧食變成自己的收入。而主家其實也不在意,因爲最後買下這些糧食連同泥沙的是邊軍,不管糧食多糟糕,他們都會買下來,所以沒人關心中間的耗損。”

“日久天長,這些老鼠手上控制的糧食越來越多,也放在大同這邊,等着販個好價錢。我相信,這批糧食裡,可能很大一部分已經準備賣給辛愛。只不過他們運氣不好,還沒來得及裝運,就被我抓住了。這些糧食如果投到市場上,糧價能被打下來兩三成,甚至更多。畢竟由我來操作的話,效果會好很多,一石米能當一石半用。”

范進坐在土坡上,指點着下面的隊伍。三娘子就坐在他身邊,另一邊則是梅如玉。三娘子此時已經更換了衣衫,把僞裝脫去,換上的是一身俠女打扮。看上去以爲和梅如玉一樣,是范進的內寵加女保鏢,除非見過三娘子的,否則不會認出這就是草原上發號施令的忠順夫人。

穿上這身女俠裝的三娘子越發顯得英氣逼人,以至於梅如玉看她的眼神就越發充滿怨念。這種眼神三娘子見多了,俺答那些可敦以及草原上很多貴婦,都投來過類似的目光。她們中一些人的頭後來被她砍下來,拿在手裡把玩,另一些人匍匐在其腳下,眼睛只敢看她的靴子。至於梅如玉……三娘子甚至懶得想她的結局,一個女奴居然也敢吃醋,簡直不自量力。

雖然梅如玉和范進表現得也很親密,此刻還把頭枕在范進肩膀上,但是三娘子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兩人之間的實際關係平常。她敢發誓范進絕對沒把這個女人當自己的可敦看,最多就是個暖腳女奴。在俺答最寵幸她的時候,也會與這樣的女人發生關係,而她也不會在意。這種身份的女人也配嫉妒自己?三娘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兩眼只放在范進臉上。

這個男人認真的樣子很吸引人,尤其是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種透露出來的自信,雖然不具備一個王者的霸氣,但是那種智者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覺,卻足以讓一個女子感到安心。三娘子見過俺答這個真正的王者,這位在草原上縱橫數十年,甚至曾經敢於圍困大明京師的奇男子如同一輪紅日,灼熱傷人難以接近。即便他給了自己最高的權力,她依舊在心裡怕他敬他而不愛他。

和俺答相比,范進如水,看上去溫馴無害,讓人願意走近他,擁抱他。天不可無日,但是萬物也離不開水的滋潤,三娘子已經乾涸太久了,遇到水源就不會放棄。

“這麼大筆的糧食,如果用來發放給邊軍,或是真的打落了糧價,大家一定會稱頌範老爺的恩德。而且有了這些糧食,邊軍的士氣會提高,辛愛就算想打仗,也未必有好果子吃。拿到草原上,不嫌浪費麼?”

“這些糧食或許可以解決眼下這次問題,可是對於將來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我不能在山西一直待下去,等我走了之後,市場會變回原來的樣子,邊軍的生活也是一樣。大家會感謝我,但是依舊會恨朝廷,那我的工作就等於沒有意義。草原上辛愛這次不敢進攻,未來總可以找到機會。換句話說,一個對大明沒有恭順之心的順義王,我們不想要。相反,用這些糧食支持一個對大明忠心的塞王,保證干戈不興,邊關子弟幾十年內不起大戰。節省下來的糧食、犒賞銀子、以及最寶貴的人命,與付出的糧食相比,誰重誰輕,我還能算得明白。畢竟我是個讀書人,算賬是拿手好戲,賠本的生意我是不做的。”

梅如玉看了一眼笑靨如花的三娘子,心中憤恨漸升,忍不住道:“老爺別忘了,求人不如求己。”

三娘子點頭道:“沒錯,這個姑娘說得對着呢。我們這些蠻夷素來言而無信,今天得了好處,明天可能就會翻臉。十幾萬石糧食,還有那些鎧甲兵器,搞不好就都打了水漂。我也就是隨口說一句,可不曾殺烏牛白馬,什麼儀式都沒有,即使說了不算也不能叫做違誓。”

范進一笑,“我相信夫人的人品,與你是什麼人沒有關係。你的承諾於我而言,就是最有效的保證,比任何儀式都重要。”

三娘子臉上笑容更盛,笑得也更甜,朝范進點頭道:“既然如此,範老爺的厚贈,我就卻之不恭。只是不知道,這些東西你準備怎麼送出去?單靠吳石頭那幫人,可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要是當初幾十路商幫都在,或許還有可能。”

“這件事,我們需要有個人幫忙,這個人我想這一半天就會上門,到時候夫人可以見一見。”

大同城,張家大宅之內。

一位年輕的軍官站在張遐齡面前,正在接受訓斥。這名爲張宗道的年輕人,也是張氏宗族的成員,論輩分要管張遐齡喊爺爺,自身又是遠房弱支,在張遐齡面前就更加恭順。他自身武藝了得作戰勇猛,在大同軍中算是個有名的猛將。背後有張家這棵參天大樹護持,自身又有能力,成就自然不會差。年紀雖輕,已經有了四品官銜,在參將曹震的援兵營裡做一名把總。平日在軍中,也是一方要角。

可是在張遐齡面前,他依舊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任憑張遐齡呵斥辱罵,不敢露出絲毫不悅之色。哪怕只是舉止間的絲毫不恭敬,都有可能被判斷爲對家族不忠,隨後就會失去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包括身家性命。

像張宗道這樣的年輕軍官,張家培養了不下五十人。他們中大部分在宣大防線的主力部隊裡擔任基幹軍官,另外一些則分散在其他防線。自身官職不是很高,不會被大人物特別關注,偏又擁有實權。每人手上都掌握着數百人的部隊,雖然從絕對數量上,在宣大龐大軍勢面前算不了什麼,可是在戰場上,這幾千人的表現,就往往能夠改變一場戰爭的結局。

張家能夠成爲影響山西的龐然大物,所憑仗的除了手上的財勢,便是文人的筆與武夫的刀。不管是偷運物資出境,還是控制一場戰鬥的結果,讓邊境局勢按着自己的想象演變,這些軍官的力量自然不可缺少。只不過在張家人眼裡,終歸是文官爲主,武將只是輔助品。是以對於能讀書的子弟還有幾分客氣,對於這種靠武藝賣命的,就沒有好臉色。

當然,張遐齡當下發作除了張宗道自身的地位以外,另外一個重要因素,也是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以爲檢地,清查丁口,都是難於上青天的事,范進絕對做不成。當年劉瑾想要清查軍田實際情況,結果就爆發了寧夏兵變,劉瑾也因此走上死路。如今范進這樣做,下場即使不像劉瑾那麼慘,起碼也是個灰頭土臉,因此並未太在意。不想,范進的工作卻能夠那麼順利的完成,且效果空前。

極短時間內,大同周圍的鄉村土地田產情況基本已經登記完畢,人員的信息也都已經記錄在冊。大同作爲大軍鎮,最初只有軍戶。但是後來隨着時代變遷,又有大批民戶遷移過來。這些人之所以跑到這種地方生活,最大的原因就是爲了逃避賦役,對於清查人口原本最是牴觸。可是因爲范進先是收拾了代王,再去搞這項工作,等於是挾大勢而來,一般人根本不敢和他頡頏。再者,便是當事人本身,對於這項工作十分配合,並沒有抗拒之意。

逃亡來到大同的,要麼是走投無路的佃戶,要麼就是有案底在身,無處容身的罪犯。而邊境城市對於民事的忽視,加上過分強調武力,認爲武力解決糾紛天經地義的扭曲思想,導致了這些難民中形成了明顯的壓迫形態。身強力壯心狠手辣的匪徒凌虐老實本分的農夫,軍戶不但不會主持公道,反倒會助紂爲虐。由於都是崇尚武力好勇鬥狠之人,那些軍戶與強盜反倒更容易有共同語言,乃至稱兄道弟沆瀣一氣,至於捕快公人自然就更指望不上。

當這些走投無路的百姓,被迫投身代王府又或者某些豪門門下,希望獲得這些高門大戶護持時才發現,那些欺壓自己的惡棍,正是這些高門大戶衣冠人家豢養的打手。長期以來,佔據人口大多數的農夫佃戶一直被欺壓,日子過的比過去還糟糕,想要逃跑又被這些惡棍威脅,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連跑都不敢跑。

當年趙全能成功組織大批百姓逃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些百姓實在活不下去,寧可跑到苦寒之地的塞上去尋個前途,也不願意留下來等死。民間對於官府的不滿一天天增加,如果沒有人疏解,若干年後便會在一聲轟鳴中炸響,將整個王府乃至大明朝連根拔起。

范進的出現以及手段,讓這股巨大能量提前爆發開來,而且目標也從朝廷轉向了代王府以及那些平日橫行霸道的打手護院。這些人畢竟還是淳樸百姓,腦子轉的沒有范進快,心機也不如他深。看到平日欺負自己的壞人被砍頭就覺得滿意,深層次的東西想不到。

而且這次採取的手段也和之前劉瑾的方式不同,當初劉瑾清查軍田,目的還是爲了立功,就像張居正那些門下搞這些工作是爲了自己的功名前程一樣。即便是張居正這種人傑,也存着青史留名的念頭,做事的時候,更多考慮的是上層,即便想到百姓,也是從羣體角度出發而不是個體。

范進這種屬於官員裡絕對的另類異端,從做事的時候想的就不是自己能從工作裡得功勞或是名聲,只是單純爲了護盤裱糊。不同的出發點,導致手段不同,結果自然也就不一樣。先是一通雷霆手段,把那些莊頭以及平素在鄉間橫行霸道的潑皮乃至所謂俠客大殺特殺,隨後又開倉賑濟,藉機會宣講政策,七品巡按親自向百姓解釋,讓正策的溝通再沒有障礙。

百姓們得知這次登記造冊是重新勘定,不考慮之前的版籍,自己能從黑戶變成良民本來就歡喜。再者,對百姓危害最大的役也改爲按田分配,對於這些赤貧階層而言,非但不用服役,還可以通過代役賺錢,於是更加歡喜。在這種大勢面前,陰謀詭計起不到什麼作用,不但大同的黃冊清查能夠順利完成,可以想象,如果這個消息順利傳播,整個山西的新法推進怕是更難阻撓。

比起這個,更讓張遐齡難以容忍的,就是那些莊頭、管事私自儲存的物資被官府繳獲。要知,那些秘密倉庫本來位置隱蔽且不存在於任何官方記錄中,裡面很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更重要的是,裡面的東西不止屬於那些人,還有一些屬於張家。

張宗道作爲大同軍隊的重要棋子,對這一切居然無能爲力,既不能阻止,也不能把物資控制在自己手裡,現在讓他設法燒燬倉庫,就像以前幾次做的一樣也難做到,張遐齡自然難以容忍。

“我警告你,我能把你捧上來,就能把你踩下去!你別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不好好做事,你這一房的人都要死!”

張遐齡咆哮着,宣泄自己的憤怒。直到他的脾氣發的差不多,張四端才從外面走進來,先是安撫了張宗道幾句,又與他耳語一番,吩咐他到外面休息。等到房間裡只剩叔侄兩人,張四端才苦笑道:

“叔父,我們把他捧上去也花了不少錢,您這一通脾氣未免太貴了。”

“怎麼?我這個做長輩的罵他幾句不應該?就爲這點小事他就敢反水?我怎麼不信?”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沒必要冒風險的問題。他確實做不到,不是不想,而是能力不夠。那些京裡來的兵太厲害,他沒辦法。叔父難爲他,他心裡不滿,將來不知道幾時發作,就是後患。既然是後患,除了便是。這次辛愛汗進兵時,讓他陣亡好了。小侄回頭再找個人頂上去。”說到這裡,張四端搖搖頭,一臉無可奈何。

“叔父心情不好,小侄明白。這次損失不小,如果范進真拿那些東西做菩薩,我們損失還會進一步擴大。但是光發火是沒用的,還是得想辦法解決。好在,我們也不是沒有棋可用。”

張遐齡一愣,“賤人那邊有消息了?我還以爲她一點用處也沒有呢。”

“怎麼可能?范進就這點嗜好,擺佈他容易得很。就這一半天,魚就要入網了。而且時機剛剛好。”張四端面帶笑容,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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