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怎麼來了?”舒悅雖然有些尷尬,但卻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迎了上去。舒容小嘴嘟緊,一臉鬱悶地走過來道:“別提了,煩死!來你這躲幾天。”忽然她的視線和我相觸碰,不由啊的一下,一臉奇怪地道:“你,你……”
我無奈地擡起右手,輕輕向她揮了一下,道:“嗨,又見面了,還記得我嗎?”與其讓她想起,還不主動承認的比較好。反正她對我也沒什麼瞭解。舒悅驚道:“你們認識?”我聳聳肩,微笑道:“一面之緣而已!”
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但畢竟沒有分開太久,爲此她還捱了洪森一掌,自然也馬上就想起我來了,舒容啊的一聲,奇道:“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和我姐姐……”說着臉上浮現出譏笑的神情,輕輕一拉舒悅,微微壓低聲音,以一種聽似竊語,實則人人都能聽到的語調對舒悅道:“姐姐,趕緊老實交待,這傢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剛纔我還以爲是小葉哥哥,存心開你們玩笑呢。沒想到居然是姐姐在偷吃。”
舒悅臉上飛紅,略有些尷尬地道:“亂說什麼。”舒容嘻嘻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都什麼年代了,還用得着替男人守寡呀。換我是你,早一大把新男友了。”說着朝我輕輕點了點頭,道:“喂,你是我姐的新男朋友嗎?”
我還沒回答,舒悅已經道:“沒這麼大大咧咧的,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呀!”說着向我微微打了個眼色,示意我離開。我自然也知道再呆下去是不妥的,便點頭道:“你們聊吧,我先走了。”無料舒容忽然道:“別走呀!”舒悅道:“又怎麼了?你又有什麼新想法。”
這時候遠處路的繞彎處忽然隱然車燈閃動,舒容朝後面的來路望了望,臉上竟似有些恐懼之意。一拉舒悅,慌道:“先別說了,趕緊開門上樓再說!”舒悅哦了一聲,趕緊低頭從包裡掏出鑰匙。既然舒容來了,我可不想再摻合下去,便再度向兩人道:“你們早點休息吧,改天聯繫!”說着轉身欲走。
無料舒容竟然一下拽住了我,道:“先別走,上去再說。”這時候另一條路的盡頭有車繞行過來。舒容臉上一下變色,罵道:“追這麼緊幹嘛!”說着竟然手下用勁,拉着我就往舒悅剛剛打開的樓道總門裡竄,嘴中不停地道:“姐,快關門!”
舒悅見她神情如此惶急,自然知道發生了某種不好的事,跟着走進來,奇道:“你又惹什麼禍了?怎麼慌成這樣。”舒容一邊拍打着電梯按鈕,一邊急道:“當然是有事了,沒事誰會來你這,你真以爲我這點分寸都沒有。會沒事跑來打擾你和他……那個的!”
舒悅小嘴一嘟,道:“那你也不用把文先生也拉進來吧。”舒容沒有回答,見電梯一時沒下來,重新躡步跑到總門那兒從門縫中往外偷偷看了看,再疾步縮回來,朝我們作了個禁聲的手勢,低聲道:“別說話,上去再說。”
果然隨着她這一個手勢,我們已經聽到樓外傳來汽車停下,幾個人跳下來的腳步聲。更有人罵道:“她的車還停在這,她跑不遠的!”更有人叫囂道:“別他媽以爲躲起來就沒事,賤女人,抓到你一定把你丟海里喂鯊魚!”聲音說得非常大,自然知道舒容絕對跑不了多久。只能是躲在這附近的幾幢公寓中,所以加以警告。他們的聲音非常大,從聲音判斷,離我們完全不到十米的距離。很可能就站在我剛纔和舒悅纏綿的地方附近。
舒容臉上變色,漂亮的臉上有些發青,身子都有些兒發抖。舒悅壓低聲音,輕輕安慰她道:“不要慌,他們不知道你在這兒的。”我無奈地嘆口氣,頭朝電梯一指,道““這還能不知道?”兩人正奇怪我何以要這麼說,電梯已經到了一樓了,叮的一聲,發出電梯到達的示意鈴響。現在已經是黑夜,四處非常安靜,他們離我們又是很近,又怎麼會聽不到呢。果然已經有人道:“這邊!”
然而舒容早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一頭就鑽了進去。舒悅拉了拉我,也跟着走進電梯。正要向九樓的鍵位按去,我已經一下阻止住她,改朝十一樓按去。舒悅奇道:“我住在九樓呀。”我道:“安全起見啦,外面那道門很容易就可以打開的,也許我們還沒到別人就進來了。你直接停在九樓,不等於直接告訴別人你是住九樓了。”
舒悅搖搖頭,道:“不用這麼謹慎吧。那爲什麼不按八樓或者十樓呢。”我道:“真被追進來的話,有兩樓的間距也稍爲安全點吧。而且下樓也總比上樓快的。”舒容進了電梯,稍輕鬆點了,用肩膀輕輕抵了下舒容,讚道:“姐,你知道我爲什麼不讓他走了吧。我告訴你,他打架可厲害了。剛纔我想,有他在,我也能稍微放心一點。想不到還這麼謹慎,比我想像中還可靠。”
我直接無言,敢情舒容是把我當保鏢使了。不過我雖然對舒容沒什麼好感,但既然是舒悅的妹妹,適當的保護還是會的。何況看情形,自己現在也真走不開了。
這時候電梯到了十一樓,我們快速走出來,又通過安全通道下了二樓。舒悅剛打開門,我已經一下伸手護住牆上的燈開關,阻止住她倆開燈的企圖,道:“進來吧,先別忙開燈。”兩人哦了一聲。跟着我摸黑進來。
我把門關上,側耳在門口聽了聽動靜,斷定了沒有人追上來,這才走到窗邊,微微拉開窗簾向下望了望,道:“還在下面呢。先忍一下吧,別忙着開燈。”兩女急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我看着下面三四輛車邊一羣正四處張望的打手,道:“等其他樓的人先被吵醒吧,不用很久的,這是公寓區,應該馬上就會有人報警的。”
舒悅把舒容拉到沙發上,道:“屋裡黑着,妹妹你別亂動,小心摔倒。”然後輕輕走到我旁邊,趴到我身邊的窗緣下,也是微微伸頭向窗下張望,輕聲道:“你到底做哪行的?怎麼這麼謹慎?”我悠悠一笑,輕聲道:“你不是猜過了嗎?特工嘛!”
舒悅輕輕哼了一聲,道:“瞎扯!當我傻瓜呀。”我回頭望了望舒容,問道:“她是你妹妹?不是說你家人都在澳洲嗎?”舒悅低道:“是我三叔的女兒了,很飛的,從小就不安份,我倒是奇怪,你怎麼怎麼會認識她的?”我笑笑,道:“我也不是什麼安份的人呀!”舒悅哼的一聲,用手肘擊了我一下。經過剛纔的一番親熱,舒悅對我已經一下親密了不少。
舒容在沙發上道:“我說你們就別卿卿我我了。放心啦,等這些人走了,你們想怎麼做我保證都不影響!就當我不存在吧。”
舒悅道:“妹妹,這些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個個看上去這麼兇的。你到底惹了什麼禍了。”
舒容自行站起來,去廚房冰箱那兒翻找了罐飲料,呼地喝了一口,咂嘴道:“這次我可死得難看了,得罪了洪森。”我心中一怔,一下明白了是什麼意思,自然是洪森在身體逐步康復後,已經正式展開了報復。舒容當初可是背叛他的,現在自然討不了好去。
不過以我對洪森的瞭解,他似乎不是一個會對背叛的女人如此介懷的人的。何況我總感覺舒容對洪森還是有些微感情的,否則不會在洪森最危險的時候還出來求情了。甚至可以說,洪森當時能逃脫,和舒容有很深的關係,要不是舒容最後拉了阿燦一下,洪森根本沒機會還擊並且跳下山崖。這種感覺洪森也應該能感覺得到纔對。以洪森對我的回報推論,這應該是一個感恩圖報之人。他就算再憎恨舒容,也不至於用到追殺這一招,似乎其中有什麼隱情。
“洪森?”舒悅奇道:“不是你上次說的那個男朋友嗎?你說下面這些人是他派來的?你們之間怎麼了?”舒容哼了一聲,道:“什麼男朋友,我可從來沒當他是過,就一老凱子。爛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呀!”
舒悅道:“不會吧,你們不是好了很久了,我記得幾個月前我們還一起吃過一餐飯的,我覺得他雖然年紀大點,不過還是挺有內涵的呀!”
舒容不屑地道:“做做朋友呢是沒關係。不過他畢竟是混黑幫的,我怎麼真能跟他長久的處下去,你也不願意你妹妹掉進火炕的吧!”舒悅啊了一聲,驚奇地道:“洪森是混黑幫的?你怎麼早不跟我說,你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我還覺得這人談吐蠻不錯的。”
舒容冷笑道:“姐姐你是清白人,哪會懂這些的。黑幫人難道臉上就刻着個黑字呀!我告訴你,他可是越海幫的龍頭老大。”
舒悅慌道:“你的意思是下面這些人是黑幫份子。”舒容嗯哼一聲,道:“就是啦,洪森硬要和我結婚,我不想理他了,他就派人來抓我!”我心中呼地冷笑,這女人,說謊跟吃飯一樣簡單。只是看她一臉純潔的樣子,要真不知道她底細還真會被她給騙了。
舒悅急道:“都什麼年代了,還來這套,你不會報警呀!妹妹你別怕,我現在就幫你報警。”說着就真去拿桌上正閃着信號的手機走去。舒容一下率先把手機給搶了過來,道:“姐姐你別傻了。你以爲他們是普通的壞學生呀。一個教導主任嚇幾句就怕了。他們可是真正的黑社會。”
舒悅冷聲道:“黑社會,黑社會很了不起嗎?妹妹你別害怕,我有幾個很好的朋友是警官,我現在就聯繫他們。”舒容見舒悅當真了,不由趕搖頭道:“不用了啦,我會自己處理的。你讓我在這你躲幾天就沒事了。”
舒悅無奈道:“那至少和叔叔打個電話吧,不然他們擔心。”舒容不屑地道:“他們還會關心我?姐姐你放心吧,我不會麻煩你太久的。最多住一個星期,等風頭過來,我會去香港找朋友的。”
舒悅搖了搖頭,輕嘆道:“你愛住多久呢,姐姐都不會說什麼的。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了。反正阿May也經常不回家,我跟她說一聲,你先住她房間吧。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再不要這樣瞎混了。”說着一嘆,道:“我還真以爲你這次認真了呢。結果
居然是跟個黑社會頭子,還惹出事來。”
這時候樓下已經有人狂叫囂道:“舒容,你別以爲你躲起來我們就會放過你!你小心點!最好別露面,否則你死定了。”
舒悅臉色一變,急道:“太過分了,這樣赤裸裸的威脅。不行,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真的不能看着不管。你不讓我報警,那等他們走開了,我帶你直接去找我朋友,叫他們想個辦法。”
舒容臉色暗淡下來,拿起飲料猛喝口,輕聲道:“姐姐,你真的不要管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的。”
舒悅可是正義感非常強的人,哪會聽得進去,哼哼道:“人人都怕黑社會,還有公理嗎?他洪森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惹火了我,我捅到報社去,看他還敢不敢囂張。”
舒容一下慌道:“姐姐,不要,其實這事……其實這不關洪森的事。”舒悅唷了一聲,道:“到底是什麼回事。”舒容躲躲閃閃地道:“你不要問啦!”
我搖了搖頭,從窗邊轉過身來,看着舒容,緩緩道:“你就直接承認吧,下面其實是阿燦的人,對不?”
舒容啊了一聲,窗外別家的燈光隱隱射入,照得她臉上一片雪白,只聽她喃喃道:“你怎麼會知道?”對她,我可不用太客氣,當下冷笑道:“我有什麼不知道的。”其實在我觀察樓下這些人的時候,早已經納悶這些人我怎麼一個也不認識,畢竟在洪森養傷期間,他許多還可靠的手下都已經來看過他了。然而我看了半天,卻一個也不認識,原先還以爲這些只是他的一些下線小弟,但仔細觀察之下,卻被我認出了幾個是在山頂那天隨阿燦一起來追殺洪森的人。
舒悅茫然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怎麼一下洪森,一下又什麼阿燦的。”然後又問我道:“Neo,你又知道些什麼?”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緩緩走回來,眼中寒光一閃,望向舒容,沉聲道:“這得問你的好妹妹了,我也很想知道,既然你背叛洪森,又怎麼會得罪阿燦的。”
舒容低下頭去,嘿的自笑一聲,道:“想不到你連這也知道的,看來全T市都知道我舒容現在已經是一沾泥,兩腳黑,左右不是人了。”舒悅睜大雙眼,道:“妹妹,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我道:“也不算很複雜吧,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你的好妹妹爲了某人背叛了洪森,但又叛得不徹底,結果
到最後,兩邊都不徹底,兩邊都不討好。”說着我陰陰一笑,望着舒容道:“我沒猜錯吧。”
舒容輕輕嗯了一聲,道:“真是很聰明,你還知道些什麼?”我雙手一攤,道:“細節當然得由你來說了,你如果肯說實話,也許我還能幫得了你,否則……”舒悅急道:“否則會怎麼樣。”我悠然道:“很簡單啦,洪森是什麼,阿燦又是什麼人,她應該知道得清楚,有個全屍算是萬幸了。”
舒悅一下着急了,抓住舒容的肩頭道:“妹妹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說呀!你不說我怎麼能幫你的。”
舒容猶疑了一下,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向我,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真能幫我?”我緩緩點頭,道:“你肯說的話,試試啦!”舒容長長嘆了口氣,終於道:“是我對不起森哥。”我止住她的話,道:“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說,我只想知道,爲什麼阿燦又要來派人追殺你。”
舒容嗯了一聲,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也不明白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不過你既然知道我背叛森哥的事,而且是姐姐的朋友,那我也不用再隱瞞了。”沉吟了一下,緩緩道:“我喜歡三哥,所以在他的指示下,騙了森哥,把他引誘到SA,不過我真不知道他們會這麼對付森哥的。後來森哥跑後,阿燦和崔永三知道我和森哥相處過很久,就讓我說出森哥所有可能躲藏的地點。我害了森哥,本來就一直很後悔,自然不肯再幫他們了。誰知道崔永三竟然就爲這個打我。”
真是犯賤!我心頭罵了一句,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舒悅隱隱明白了是什麼事,不由問道:“你說了沒有,他們打傷你了嗎?”舒容搖了搖頭,道:“別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會說的。不過前幾天,我不小心聽到他們的談話,知道他們查到了森哥躲藏的地方。在他們準備動手前,我就趕着去通知森哥快點轉移。我找不到森哥,就找了他一些手下,想讓他們通知森哥,可惜我找的這些人,原來早就投靠了阿燦,我這等於是自投羅網。”說着慘然一笑,道:“後面的,你也看到了。嘿,結果
阿燦他們這次又沒找到森哥,認定了是我告密的。阿燦火了,就派人來追殺我了。”
我心中一嘆,如果舒容此言是真,那看來洪森不但沒能翻盤,境界仍然是很危險的。不過對這個女子的話,我總是有幾分保留的。最近我都潛心於學習英文,都沒有看看當地的報紙,否則也許能從一些相關黑幫火拼的報道中看到一些兩邊形勢的。
舒容揚頭朝沙發靠椅一靠,嘆道:“我現在是完了,兩邊都當我不是人。就是天王老子也幫不了我了。能躲一天是一天吧。”
舒悅安慰道:“沒事的,姐姐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舒容嘆道:“你又要說找警察了,可警察能保我一世嗎?”舒悅望向我,道:“Neo,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皺了皺眉,如果我開口,洪森這邊應該不會再對舒容如何,但阿燦這邊的麻煩,別說是我,即便是洪森這樣一個黑幫組織也很難對付的。單槍匹馬如我,又能有什麼好法子。猶疑了一下,我向她們笑了笑,對舒容道:“你先在你姐這兒我住下吧,不要太擔心,事情總有轉機的!”
舒容慘然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早知道我就是說出來也沒人能幫我的。”舒悅哼道:“我就不信黑社會能這麼猖狂!一定有辦法對付的。”舒容搖了搖頭,道:“他們什麼事做不出來的,不過姐姐你放心,他們只是恐嚇我,還不至於真的殺了我的。真惹火了我,我就把他們販毒的事告訴警方!我偷聽過他們的會談,知道他們最近要有交易的。”
我心下輕嘆口氣,你不知道還好,知道這些,阿燦更是非得滅你口不可。然而我的腦海中忽然有個隱隱約約的想法,不由猛然道:“你偷聽阿燦他們要交易的事,他們知道了嗎?”舒容搖了搖頭,道:“應該不知道的。”我點點頭,道:“時間地點知道不?”舒容點了點頭,道:“沒聽太仔細,不過應該就在下個星期,地點在……你問這幹嘛?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我點頭微笑,道:“你告訴我,自然對你有好處的!”說着我沉聲道:“再說,你還有別的選擇嗎?”說着我緩緩走到窗邊,冷笑道:“我隨便喊一聲你在這,你說會有什麼後果?”
兩女臉上都是猛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