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叫你來,自是有好戲看,過來吧!”
又是陰冷的聲音響起,擡眼間,楚寒麟已經攙着太后,朝一側的偏門走去,一種東西不斷在許無言的心底開始下沉…下沉……
“許大人,聽說你一直在暗中找他們是嗎?”
如果說太后的聲音猶如修羅,樣子靈犀刻骨的話,此刻她臉上的神色更是陰森可怖,那雙染着鮮紅豆蔻的纖細手指不經意的指責前方的物什。
許無言縮了縮肩膀,只掃了一眼四周的陰暗潮溼,有些戰戰兢兢的看向太后所指的方向,一雙燦若星子的眼睛驟然張大。
一隻巨大的玄色鐵籠子高高的懸在這四面石壁還滲着水滴的空間裡,四根手臂粗細的鐵鏈分別吊着鐵籠的四角,鐵籠下面十幾個火盆燃燒的正旺,兩個看不清楚模樣的人,手腳被銬囚在鐵籠之中。
衣衫破舊不堪,臉上滿是污垢,除了還在滾動眼珠的眼睛,許無言看不出他們有任何的生命體徵。
“阿…他們……”許無言嚥下想要叫出口的名字,轉臉看着站在一側,頗爲自己的傑作感到滿意的太后,“爲何要如此對他們?”
太后饒有興味的看着許無言,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帶着濃濃的不屑,“哦?!哀家以爲你會先問問那個男人是誰呢?”
許無言扭頭看了阿左一眼,“太后會告知臣的,不是嗎?”
四周散發的絲絲冰浸入骨的涼意,凍住了許無言的神色,儘管心裡思緒翻騰,臉色較之方纔卻沒有太大的變化,語氣反倒隨着周圍的空氣冷了幾分。
“不急!”太后似乎很樂意欣賞困在籠子裡那兩人現在的模樣,“哀家費勁心思建造這麼一個地牢,爲的不就是今日嗎?許大人何不同哀家一起欣賞這裡的絕妙之處呢?”
原來這裡是地下,怪不得跟着他們一路走來。會有走下坡路地感覺,可明明是從永泰宮的偏殿走過來的,並沒有發現什麼機關存在啊。平日裡也會有大臣、皇親貴胄在偏殿拜見太后,如此地方倘若明目張膽的存在。不可能沒人知道的,楚寒徹也不會什麼都查不出來……
“你一定是在想,爲什麼會沒人發現這裡吧?!”
許無言正四下打量着,太后突然轉過身來,一雙歷經爭鬥的眼睛盯着許無言,聲音夾裹着涼膩的粘連感朝許無言砸來。
“是的!”被看穿了,許無言也不掩飾,直截了當的承認。
“呵呵!哀家知道這些年徹兒在宮中培養了不少的眼線,行事稍有差錯,都會傳到徹兒的耳朵裡。不過也正是如此。哀家才知道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不然哀家怎麼會想到利用偏殿的地勢,命人依據永泰宮的佈局,在牆壁的夾層中打通暗道,通往這地牢呢。”
牆壁夾層?!對啊!那扇屏風!永泰宮最多的裝飾物就是屏風,大大小小。樣式各異。現在細想起來,位於偏殿一側有疑扇雪地尋梅的屏風,原本以爲只是裝飾,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牆壁夾層通道的入口。怪不得永泰宮的佈局會宏大而奢侈,這些都是爲了配合其中的佈局,避免來人看出牆壁大有不同的障眼法。
“明瞭了?”太后似乎在等許無言想明白一般,適時的提示着。“不過,你需要想的還多着呢,太費時日,哀家可耗不起!哀家告訴你,可否?”
面前的這個母儀天下的太后,讓許無言覺得瘮的慌。這一切似乎每一步都是她事先精心策劃好的,甚至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會說些什麼,想些什麼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個時候,哀家還只是皇后。先皇子嗣當中數麟兒和荷妃的兒子徹兒最爲出色,哀家的麟兒雖然一早被封爲太子,可麟兒命格孱弱,了無大師曾說務必找一命格屬陽,但陰元充盈的女子與之婚配方可躲過一劫。先皇派人多方尋找都不曾找到這樣的女子,對麟兒便有些心灰意懶,甚至心生廢儲之意。哀家如何能坐的住,爲了麟兒不惜親自拜訪了無大師,在他門前求了一天一夜。了無大師才告訴了哀家那命格屬陽、陰元充盈的女子身在何處。”
過去的往事對太后來說似乎是一種撕開傷疤的提醒,語氣也變的低沉了些,停頓的片刻中,太后的目光都在楚寒麟的身上,那種慈愛始於骨髓。
“蒼天有眼,踏破鐵鞋無覓處,那女子竟然就是太傅許卿林的女兒”太后的目光落在許無言的身上,“也就是許無言你!”
什麼?!許無言有些接受不了這些訊息,怎麼這些糾葛突然就牽扯到自己了呢?
太后的嘴角浮起一抹怨毒,“哀家派人去太傅府提親!可許卿林二話不說就把提親的人趕了出來。你說許卿林是不是該死!一個女兒都捨不得!哀家的麟兒面臨危難,他竟然連個女兒都捨不得!”
“你所謂的婚配……?”許無言看着太后臉上那種刻毒,恨不得把許卿林千刀萬剮的恨意,心中隱隱有些預料,倘若是一般的婚配,許卿林怎麼會如此激烈拒絕呢?
“圓房之後,處死!”一直沒開口的楚寒麟淡淡的說出幾個字,
許無言猛地扭頭盯着平淡說出這句話的楚寒麟,人命在他們眼裡是什麼?草芥嗎?何以如此不屑一顧?
“哀家可以讓你死的極近哀榮,也會讓許卿林享盡榮華,世襲庇佑!不過是一個女兒而已!與哀家的麟兒比起來,雲泥之別!”太后接過楚寒麟的說,理直氣壯的怨着、恨着!
“之後呢?”許無言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心態去看待眼前的母子,像是眼睜睜的看着另一個界面的人爲着不可饒恕的事,卻無能爲力。
“許卿林是什麼東西,也敢拒絕哀家!哀家當即就去求先皇下旨殺了許卿林。誰知先皇竟是如此絕情,聽聞此事非但不允,反而斥責哀家,還將哀家禁足!”
興許是太氣憤了,太后的整個身子都劇烈的抖動着,原本流利順暢餓話,也因爲劇烈起伏的胸腔而中斷。
“額娘禁足期間,許卿林鼓動朝中重臣力薦父皇另立太子!荷妃也不斷四處走動,在父皇的跟前吹枕邊風,要父皇立寒徹爲太子。父皇也是那個時候下旨賜婚於你和寒徹的。”
“休想!你們休想!”太后突然嘶喊起來,目光有些淒厲的盯着鐵籠中的兩人,“想要取代我的麟兒,你們簡直癡心妄想!”
說罷太后猶如一隻厲鬼一般,狂笑起來,看着籠中的兩人,陰鷙的眸子裡盡是得意之色,整個人處於極大勝利之中的癲狂狀態,“與哀家作對,結局就只有生不如死!”
“額娘!”楚寒麟似乎也被自己母親的這般模樣給嚇着了,看了許無言一眼,不由得走上前去伸手拉了了拉正在狂笑的太后的衣襟。
太后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繼而掃了許無言一眼,神色逐漸平靜下來,不大一會兒便恢復了方纔的那種凌厲和威懾。
“許無言,你知道些什麼,哀家心中有數。但哀家提醒你一句,跟哀家作對的下場,就是他們這般!你可還有話說?”
許無言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脣,看了看一旁的楚寒麟,迎上太后那不容絲毫違背的目光,想到最初來到天和,讓子雅期調查自己的事。
“我失蹤究竟原因何在?”
許無言的聲音極淡,平靜的音色裡聽不出任何的意味,似乎問出的問題只是清風掠過那麼簡單。
太后的脣角微冷,繼而流下一抹不屑的笑意,但終究還是開了口,“除掉許卿林之後不久,先皇便駕崩了,哀家設法讓麟兒當上了皇帝,也不動聲色的除掉了荷妃。原本,一切都圓滿結束了。可偏偏了無大師的話如芒刺在背,麟兒既然已經作了皇帝,哀家怎麼可能允許他揹着劫數。先皇有聖旨在又怎麼樣,哀家一樣可以讓你無故失蹤,一樣可以讓你爲寒徹解了這劫數。”
“靈州的事是你們一手策劃的?”想起魂穿過來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被釘門板的事,這其中的諸多蹊蹺稍稍顯露出些許眉目來。
楚寒麟點點頭,“原本我和你圓房之後就處死了你的,那些村民不過是在朕的暗探的鼓動下。以犯淫佚之條的罪名將你沉河。只有這樣才能將你的事與朕徹底撇清關係!”
一陣陣冷意從許無言的心底升騰起來,原來在自己穿越而來的時候,許無言已經死了。
“可是後來寒徹竟然上奏,在千鵲山找到了你……”當時找到許無言的消息傳來,楚寒麟着實吃了一驚,即刻命暗探打探許無言的消息。
“原本你勢必除掉我不可的,只是礙於楚寒徹的面子,而且你得知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才稍稍放緩了除掉我的步驟。是嗎?”一雙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明淨眸子,靜靜的看着楚寒麟,說出的話語沒有一絲的怨尤,彷彿就只是在求證一件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