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嫣兒有所體會的笑笑,“你還愛着靖王,對不對?”
愛?許無言扭頭看着施嫣兒,這個問題似乎一直距離自己很遙遠,甚至早已在心底拔除了。原本真的以爲可以死生不復相見,可猛然被人揪起,卻是這般壓制不住的泛着痛楚。
“雖然靖王曾對你做了不可饒恕的事,但是我看得出來他是愛着你的。不過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你罷了!”見許無言不說話,施嫣兒繼續說道。
“嫣兒,和親的聖旨如今已經昭告天下了!”
施嫣兒聽罷,苦笑一下,“是啊!和親之事已經人盡皆知了!”這個時候真不知道是該爲別人憐憫,還是反過頭來可憐自己。
“從此一別,便是生離死別了!你捨得嗎?”許無言看着施嫣兒,短短的一年,這個變化極大的女子。
“生離總好過死別!至少還活着!”施嫣兒輕聲答着,“我爹他是當朝宰相,整個家族都仰仗着他;母親又是郡主,身系一族性命。我不可以讓他們有事!”
脅迫與人的伎倆,楚寒麟還真是用的爐火純青。一家人的身家性命,怪不得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會如此安靜接受呢。許無言伸手拍拍施嫣兒的肩膀,“雅各呢?”
或許那個雨中爲她等待的男人會撫平她遠離家人的孤寂,許她一生幸福。
施嫣兒彎起好看的脣角,想到那個耿介的男人,心底涌過一絲溫暖,“他先行回象雄國了!臨別之時,要我放心!”
許無言笑笑,大概這世間最動人的承諾也莫過於這三個字了。
“那就好!他定會護你周全的!”
施嫣兒看了一眼開在花壇裡的硃色薔薇,“無言!別太苦了自己!有的時候,糊塗些好!”
“子雅湛呢?回京這些時候,你可見過他?”在許無言的心裡跟楚寒徹永遠隔着一道道的鴻溝。不願意被提及,也不願意去糾纏。
施嫣兒一愣,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曾見過!”
從子雅期的口中施嫣兒也多少聽過一些關於子雅湛和許無言的事。原本他們兩個人也算的上是一對璧人。可是,子雅湛總讓人感覺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看不透。
許無言點點頭,不再說話。
“無言!你和湛公子不合適!”施嫣兒猶豫了一下說道,
“哦?爲何?”許無言擡眸,看着施嫣兒神色平靜的反問,
施嫣兒一笑,“你不愛他!”
“從何而知?”
“無言!湛公子總是那般俊謫如仙,永遠是那般的謙謙君子。他可以一直守護着你,有那麼些時候。你也會願意嘗試和他生死與共。可他卻不能讓你生氣、憤怒甚至是產生恨,在他跟前,你也永遠都是沉靜的、帶着款款笑意的。”施嫣兒臉頰之上的淺淺笑意猶如開在風中的花,搖搖曳曳的。“他在你這裡只留下一半,而你之於他也是不完整的。這樣如何算的上是愛?”
許無言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番言論,而且是從一個禮教綱常教化浸潤之下的女子口中說出。好像這不是自己的事更像是施嫣兒一樁樁都親身經歷過一般。
“嫣兒,你變了!”
施嫣兒嘴角微扯,“在你看來,我就是那個飛揚跋扈的驕縱小姐!除了耀武揚威什麼都不懂纔對,是吧?”
許無言搖搖頭,幽幽說道:“這一年多的時候。我們一起經歷了太多事情,每個人多少都變了!如今,連卿更是成了楚寒麟的貴妃!而你我卻都成了和親的公主。你說,這算不算是造化弄人呢?”
無論如何,想到連卿,許無言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些難過的。那個縱使盈盈淺笑的女子,那個妙筆成狐同伴,如今卻再也找不到了。
“是的!”施嫣兒點頭贊同。擡眸間遠遠一道冷峻的身影映入眼簾,施嫣兒站起身來,“無言。水牢救你之事,因爲靖王的指點我纔想到的救你之法,還有連卿的事。”說着嘴角浮現一抹離別的憂傷,“和親之日定在後天,屆時爲我送行吧!”
許無言擡頭看着這個一直在笑的女子,重重的點了點頭,“保重!”
“嗯!不早了,告辭!”施嫣兒那淺淺的梨渦裡盛着滿滿的不捨,腳步卻是那般倔強的擡起,扭身在一片片墜落的粉白色花瓣中,越走越遠。
入夜,韶光落盡,人生漸歇,早早入睡的許無言,秀眉緊緊的蹙着,看的牀榻之前的人心疼。身形一歪,楚寒徹悄無聲息的躺在了許無言的身側。
臉頰瑩白粉嫩,昏黃的燭光撒在那朵狐尾百合之上,描繪不盡恬靜、雅緻的睡顏;長長的睫毛細密的覆在眼瞼之上遮住了那一灣的秋水碧波。
爲何你要如此的倔強,不肯給你我之間留一絲的餘地,楚寒徹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上許無言的臉頰,從子雅期口中知道一切之後,就恨不得把這個女人生吞入腹,只有這樣她纔不會那般不顧自己的一意孤行。
許無言似乎覺得那裡不舒服,翻了個身繼續睡,只是這麼一個睡夢中的動作卻是激怒了身邊的男人,縱然是睡夢中你也要拒絕與我嗎?!不可以!我不允許!
楚寒徹猛地大手一撈,用力的將許無言攬入懷中。
許無言一驚,這麼大的動作,不可能不醒的!許無言猛地睜開眼睛,處於本能的掙扎着想要推開禁錮住自己的男人。
“別動!”冷冷的一聲警告從許無言的頭頂響起,許無言擡頭對上楚寒徹那一雙帶着一絲怒意的眸子,心底升起一股惱意,“放開我!”
冷冰的聲音傾吐而出,手也隨之橫在兩人中間,“靖王爺,這裡是我的閨房,還請自重!”
楚寒徹一手拿開橫在中間的素手,反背在身後鉗制着,死死的盯着那一雙和自己敵對的眸子,“言兒!你都是我的,你的閨房自然也是我的!”
“你!”許無言無語,手被他鉗制着,兩個人緊挨着,那張俊臉無限的在眼前放大,完全像是一個獵人逗弄着已經在手的獵物,“無恥!”許無言清冷的說着,“本宮是靜雅公主!不日將會和親!靖王爺此言、此舉可謂是大逆不道!皇家顏面丟棄殆盡!”
許無言的話幾乎讓楚寒徹抓狂,不知爲何每一次跟他在一起,許無言就會想一隻刺蝟一般,豎起滿身的刺戒備,明明是來安慰她的,怎麼又把她惹怒成這般模樣。難道,她當真厭惡自己到如此地步?
“無恥?!”楚寒徹咬着牙重複着許無言的話,那種摻雜了太多情緒的語氣讓許無言有些毛骨悚然。
“言兒都這麼說了,本王不身體力行豈不是對不起你這個評價了!”說着楚寒徹便欺身進前,以一種危險的姿勢一點一點的靠近許無言,將她臉上細微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
“楚寒徹!你!你別過來!”許無言怕了,真的怕了,打心底裡害怕那一次的事情再次上演,身體劇烈的抗拒着,手腳不停的亂踢亂打,想要擺脫這種被人挾制的恐懼。奈何手腳都被楚寒徹死死的牽制着,力量懸殊,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
楚寒徹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個女人太猖狂了,對自己竟敢那般無視,不給她一點教訓,也叫她以後長個心,記住誰纔是她應該在乎的人。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楚寒徹,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驀地,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許無言的眼角滾落出來,整個人都劇烈的顫抖着,一臉的無助與絕望,貝齒死死的咬着粉紅色的櫻脣,雙眸近乎崩潰的緊閉着,語無倫次的說着她從來不會說出口的話。
楚寒徹愣住,壓制着許無言的手也緩緩放開,從來不知道她還會如此恐懼,那一個個的生死攸關,她都不曾這般無助,記憶中她兩次這般,都是因爲自己的靠近和佔有。
原本以爲以自己的方式愛着她、佔有她就可以擁有,就可以讓她一直留在身邊,卻不曾想自己這般靠近卻讓她如此抗拒跟絕望。
沒有了楚寒徹的束縛,許無言也漸漸安靜了下來,眼睛雖然還是閉着,臉上的恐懼卻是漸漸淡卻,身子也不像方纔那般僵硬、發抖了。
“言兒,對不起!”楚寒徹看着許無言,誠懇的說道,
許無言的眼睫毛動了動,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睜開眼睛,還含着點點淚光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寒徹,這張臉從自己無厘頭的魂穿到這裡便一直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或盛怒、或強勢、或無禮的存在着,一刻都不曾離開過,對他恨過、怨過……可都會過去的,那愛呢?還在嗎?
“言兒!我愛你!我知道自己不可饒恕,可我就是害怕,害怕以後沒有你在我身邊!害怕你會再一次從我身邊消失!我……”楚寒徹看着許無言的雙眼,急切的想要讓許無言知道自己的心境。
從來沒有見過楚寒徹這般溫柔癡情的神色,對!是癡情,是那種愛到骨子裡,被折磨的毫無辦法的懇求與投降……
許無言突然覺得心疼,那股蹙着的眉峰,讓許無言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撫平。
“言兒!”楚寒徹一把握住許無言的手,將她帶入懷中,緊緊的摟着,這一生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滿足,縱使萬里河山也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