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染衣就匆忙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學校,領居男生早在星期六就走了。染衣收拾完畢後就關了門,往站臺走去。不過再怎麼樣也是受過驚嚇的,白天太陽高照,依然不能止住染衣狂跳的心,染衣在心裡默唸,到了學校就好了。唸了幾句,心裡倒是真舒坦不少。回到學校的感覺非常舒服,安心,安全。
不知不覺中,就要備考期末了。這一個多月來基本都是在高壓環境裡,大家差不多都一個樣,但也不排除個別,比如蘇帛。每次染衣不經意望向那邊時,他永遠是那個動作,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桌子上乾乾淨淨,方便他睡覺,老師們班主任都不管,偶爾譏諷幾句,大意就是朽木不可雕,幾輪失望到絕望以後,就都不再管他,他想學就學,不想學就不學。真正的放棄就是對你不聞不問,你做什麼都不會影響情緒了,就連生氣都不會有。
期末考考完回家的時候染衣還是有些抗拒,染衣拉着行李箱,在車站等着,車站就在學校大門左側方。學期末總是這麼熱鬧,大家大包小包的把東西帶回去。公交到了,染衣擠着上車,還好,還算有個位置能放行李。一路就這麼擠回去,回到家才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染衣趴在牀上,過了一會就睡着了,等到醒來時已是黃昏,染衣的媽媽已經把飯菜做好,正在放碗筷,看到染衣揉着眼睛出來,招呼道,“快點去漱個口過來吃飯。”染衣迷迷糊糊的漱了口,坐在飯桌前,才被飯菜香弄的清醒了不少。染衣邊吃飯邊看電視,染衣媽問考試考的怎麼樣,染衣說還不錯,沉默了一會。染衣媽又問道,“上次住在領居家,有什麼感覺。”染衣照樣吃飯,有些含糊不清的回答,“還行吧,有點害怕。”染衣媽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在家閒了幾天,就要回學校拿通知書了,一出門,就感覺好大的風,這讓溫度本來就低的天氣雪上加霜。染衣回屋加了件外套,把手插在口袋裡,縮着脖子就往車站走。這個時間段大街上沒什麼人,行道樹光光的,只剩下乾枯的枝幹,偶爾飄來幾片枯葉,路上的車不減,風像是有規律的或大或小或快或慢的撲在染衣的臉上。到達學校門口的時候,學校裡面走着幾個人,後面只聽剎的一聲,頓時傳來了廝語。染衣正要邁步進去。後方傳來特別刺耳的聲音,接下來就聽到了再熟悉不過的音色。染衣稍稍側頭,看到周琳穿着毛絨大衣,頭上戴了個可愛的織帽。而送她來的是閔行,他穿的是皮大衣,看起來冷酷,但感覺穿的還是未免過少。這時,周琳向這邊走來,染衣停頓了一秒後,纔回過神來,匆匆往前趕。不過都是一班的,終究躲不過的。大家都是拿完通知書就往外走,誰都沒有打開看,即使好奇,卻不願打開。走出教學樓,周琳纔開口說話,“我說那個背影怎麼那麼像你呢,原來就是你啊。”染衣沒做聲,周琳看到閔行在外面等着她,開心的不得了,頓時像個歡脫的小屁孩一樣,樂顛樂顛的跑了過去,染衣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乾脆走的更慢一些,這樣就不用經過他們身邊,只聽一聲呼嘯,他們就淡出了視線。
回到家裡的時候,外面已經隱約泛黃。而今年有些特別,染衣大概過個幾天就要隨媽媽回老家過年了,還是有些興奮的,染衣想着到時候要穿什麼衣服。把衣櫃裡所有的衣服褲子全部清出來,一件一件排好,兩件搭配成一套。老家比較冷,看天氣預報,老家已經下雪了。染衣配了幾套,選擇了一套色彩比較光鮮的衣服褲子,外面再配一件厚絨呢大衣,褲子裡塞上兩件緊身褲,厚絨呢大衣配上了帽子,到時候一冷就把帽子戴在頭上,還準備了手套。所有東西放在了行李箱。那幾天就這麼迷迷糊糊的過去了,出發搭上長途客車的時候才漸漸甦醒,心裡很是興奮,到了火車上,人來人往,染衣的媽媽準備了薑片,香腸,方便麪等解悶的零食,這些當然是染衣和她的媽媽一起準備的。染衣還買了幾包辣條和薯片,買了兩瓶水,乾果和一些包裝食品,當然少不了瓜子了。白天染衣邊吃零食邊看外面的風景,火車很穩,很適合看外面的風景,不過看久了就會有點想睡,火車裡很暖和,這更加讓染衣有種想睡的衝動。但是車內很嘈雜,嗑瓜子的,看電視的,打牌的,哄小孩的,應有盡有。染衣帶上耳機本想看會書,卻發現根本讀不進去。聽着耳機裡舒緩的音樂,搭配上外面一晃而過的花草樹木建築,感覺有種放空自己的感覺,特別舒服。
到家的時候,老家還處在過年應有的喜慶氛圍中,白白的雪漸漸的覆蓋在紅紅的鞭炮碎末上。染衣她們在進門前先放了一卷鞭炮,隨後頭髮花白的老嫗人走了出來。因爲很久沒有見過,染衣第一眼看過去和普通的老人家沒有什麼區別,但當她微微曲着身體,漏出那只有幾顆小、爛,發黃稀鬆的牙齒,朝她走過來時,染衣才感覺到內心的一陣悸動,或許這就是血緣的力量吧,染衣看着她,緩緩地往前走。那一晚,外婆拉着染衣問了很多,也正因爲這一晚,讓兩個人的關係瞬間拉近了很多。直到入寢,外婆都要把被褥捂的嚴嚴實實,生怕着涼。然後緩慢的走出去,輕輕的拉上門。
因爲多年沒有回去的緣故,所以親戚們總是格外的熱情,拉着染衣問東問西。當講到某個東西的時候,會偶爾偏頭問一下她的女兒或者兒子。一輪下來已近黃昏,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飯,晚飯很豐盛,人也很多,而親戚們討論最多的就是孩子們的事情,最重要的當然就是成績了,基本都是圍繞着這個話題。在老家折騰了幾天,也基本都是與親戚們度過,嗑個瓜子喝點飲料看個電視,吃個飯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按說像染衣這個年齡,一般都不會再像小朋友出去轉來轉去。大概是離開的前兩天,染衣隨着表姐去井水附近洗衣服,那確實是井水,不過是支流,它是專門修來一道渠道的,很涼很清澈。而下雪的天氣,外面只是白皚皚一片,偶爾汽車汽笛聲響過,放眼望去只感覺一大片的空曠,即使很冷,染衣也感覺非常的舒適,在暖屋呆久了,出來刺激一下神經,也不錯。但當真正把手伸進凍水裡,才發現是這麼的刺骨,整個手基本放出來沒多久就青了很多。籃子裡只有幾件小件的衣服,家人們當然不會給很多衣服拿出來洗,是實在沒水了,所以才叫來外面洗。染衣一邊吸着鼻涕,一邊搓衣物。因爲要搓衣物,所以袖子也會往上卷一大段。染衣感覺自己要凍死了,突然一聲“咚”把染衣驚醒,表姐站起來就大聲說了句,“還不快回家去!”染衣隨後也站起來,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儘管鼻子上沒有贓物,但就是習慣性的擦了擦。染衣看着那個小男孩,穿着大棉襖定定的站在那,他帶着那種很普遍的小孩子戴的帽子,不知道叫什麼帽子,上面是個三角形往上頂上去,然後最上面是個絨球,然後兩邊吊着兩根線,線底是兩個絨球。他就在那傻傻的站着,染衣問表姐,“他是誰啊,這麼冷還在外面晃,家長不擔心。”表姐沒有回答她,而是大叫着叫那個小朋友回家,小朋友不動,表姐就作勢要過去打他,那個小朋友才匆匆離去。
回家的路上,表姐也沒說什麼,倒是後來問媽媽,有了些收穫。那個小朋友父母早亡,跟着奶奶過日子。很皮卻不怎麼受歡迎,因爲很多的小朋友的家長們都說那是個沒有爸媽的孩子,沒教養,不要跟他玩。如果那個小朋友成績很好,染衣相信情況是大相徑庭的。因爲這樣,所以那個小朋友隨便跑。染衣聽過以後,默默的把它記在心裡,磕着瓜子繼續看着電視,但畫面漸漸模糊,她發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