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湊過頭來看:“天愛,你的手心,有個痣。”
“嗯,居說是我上輩子約好和誰在一起了,怕認不到,所以就有了記號,以後那個人就會憑着這個記號來找我。”民間就是這麼說的。
他合起我的手心:“這不就是朕嗎?可找到你了。”
“纔不是你。”
“難道是向莫離不成。”
“當然。”我楊也不想地就脫口而出。
他微微地訝然,手抓緊着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這是我們第一次這樣談莫離,他抓得我痛了,我掙扎一會想抽出手,可是他卻還是抓得死緊的。
“不是他。”他說。
“你……。”
“朕說不是就不是。”他口氣變得很不好起來,又急又大聲地說着,甚至不讓我說完一句話。
“過年好啊。”
“過年好。”
窗外飄進拜年的聲音,洋溢着喜氣。
今天是年初二啊,今天,也是個節日,一直到初三都是。
“天愛。”他沉重地說:“別提,朕現在不想提,更不想聽到。”
我頭歪在他的肩上:“我你這混蛋,別隻靠着我,讓我靠着,我纔想睡好不好。”
咕噥着,故作不滿着,要掩蔽的是自已的心思。
他讓我躺在他的膝上,抱着我,一手輕順着我的發,我似乎聽到他輕嘆的聲音了。
我們都不想吵架吧,在這大初開頭。
但是莫離,終究是一個傷疤,終會拿出來的,我想,過了年再說,或者是等到春光明媚那啥完了,再說。
到時我一定會決絕,對他不決絕,就是對我太殘忍。
他有多壞,我就知道莫離有多好,我想追隨着莫離,我喜歡他帶給我的那種溫暖,舒服的,明媚的,很開心的,可以長長久久放放心心一輩子的,我永遠不會擔心莫離會不會丟下我,會不會不要我。
他將我頭上的珠釵都拔了去,硌着我,一邊就順着我的發。
本來也只是一個藉口,但是馬車有規律地走着,我還真睡着了。
下午姐姐過來,請我過去吃飯。
思來想去,還是帶着小蟈蟈兒過去了,大年初二的,也許她很孤單吧,以往過年的時候,都有一大幫子的人圍着她轉,給她拜年,討她歡心的,如今可沒有了。
宮裡,就只有我和她。
小蟈蟈帶了些宮裡吃的過去,遠遠地就看到姐姐倚門站在那兒等着。
我感覺有些酸,傅潤芝什麼時候這樣等過我,傅潤芝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感覺她落魄了。
看到我她就開始笑,還復走上來笑道:“天愛,快進來啊,這外面冷的。”
“我要是有事不能來,你不是一直等着。”
“呵呵,天愛會來的,天愛捨不得讓姐姐一個人站在風裡等那麼久。”
“哼,你可別忘了,當初傅家對我是怎麼樣的。”我冷哼。
她卻不會生氣,依然軟語地說:“天愛,對不起。”
如此的低聲下氣,我長嘆:“我不喜歡你這樣,姐姐。”我是賤得習慣了,不喜歡她對我這樣軟和,看重,愛護。
她含笑拉了我進去:“我終究也不是寂寞的,這不宮裡還有個妹妹陪着我,以前我不太明白一些事,可是現在在宮裡我也明白了,不管是誰再好,還是比不上自已的姐妹的,天愛,我特想家了,真的。”
“我可不想。呃,還不進去,你要是受了風,指不定皇上說我故意又惹禍了。”心酸什麼呢,說得讓我心裡難受。
她拉着我的手,雖然我並不喜歡手老是讓他們拉着,可是想着她難愛以,我也沒有揮開她的手。
進了去宮女早就準備好吃的了,不是什麼豪宴,而是一些清淡的,就像是很平常的東西,有煮好的紅薯,還有蒸好的魚,還有一些烤的東西。
我心裡微微一動,這些都是往日裡,我比較常吃的。
姐姐拉着我坐下:“天愛,你來看看,姐姐讓人煮的,不知和你吃過的,是不是一個味兒。”
“其實你不用地我這麼好的,我現在是莫天愛,不是傅天愛,我與傅家沒有什麼關係了。”
她卻是輕嘆:“天愛,姐姐知道你對傅家,還是頗多怨言,傅家對你不怎麼好,這倒也是真的。可是天愛,有些事並不是只有你難受,我娘是一個驕傲的女人,打小什麼都好也不把誰看在眼裡,家裡寵着啊,一年,二年地待嫁過去了,娘想嫁好一點的,而涼城比她好的男子,少之又少,最後甚至是帶着委屈嫁給爹爹,以爲這樣軟弱性格的人,是會聽從於她的,可是沒有想到爹爹卻這樣,給了她要命的一擊,她成了涼城的笑話,她骨子清傲,爲了傅家的聲名,卻是把你留下了我。天愛,你不是她,也許你不明白她的心情的。唉,姐姐不說這些了,天愛你不愛聽。”
我沉默着不說話,不知要說什麼啊。
她拿起紅薯,然後慢慢地剝開皮。
細嫩的手指很漂亮,不像我的粗枝厚繭,這雙手一直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如今卻是爲我剝着紅薯皮。
靜靜地看着,她剝好了遞給我:“天愛,試試。”
“大過年的,我不想吃這些東西,難道你宮裡就沒有什麼好吃的了。”
她有些難堪,喃喃低語:“我以爲你喜歡吃這些的。”
“誰想一直回想着過去,那並不是值得我永遠去回憶的,也不是什麼好日子,你覺得我還沒有苦夠,難夠嗎?”
“對不起。”她軟軟地說着。
難過得似乎淚水都要流下來了,我又沒有欺負她,我就連這些實話也不能說嗎?
傅潤芝的性子,到了宮裡可的確是變了好多。
我心裡微嘆,看着她難過,其實我也不想的。
我不是想欺負她,不是因爲我現在得寵了,所以我可以肆無忌憚地不把她放在眼裡。
低頭,我們都沉默着。
或許我不該來的,可是我還是來了,我明明知道我不會真的沒有什麼芥蒂地和她吃飯。
“皇上萬歲。”外面宮女的行禮聲,打斷了我們的沉默。
姐姐趕緊擡起眼,一抹晶亮的東西就滑下了臉,她迅速地擡手,然後抹去,站在門口行禮。
皇上進來,她就行禮。
我卻是不行禮的,我就坐在椅子上,挑畔地看着他。
總是自以爲這些可以讓他討厭,可以讓他生氣,但是他是從來沒有生過氣的。
就那麼看着我,然後一笑:“潤芝你不必太多禮了,你倒是看看你妹妹,像條母狼一樣,瞪着朕,恨不得把朕一口吃了。”
“胡說什麼。”我冷哼。
站了起來,然後將這裡的宮燈,都點亮了。
找些事做,纔會不讓心裡難受,讓這大廳,看起來亮堂堂的。
坐了回去看着佔了我位子的李棲墨,我坐到對面去,離他最遠的地方,嘲諷着說:“李棲墨,你是狗啊,鼻子這麼靈的,哪兒有吃的,你就往哪兒去。”
“天愛。”姐姐急急地叫:“怎麼能這般對皇上無禮啊,太放肆了。”
“哼。”我要是太有禮了,纔會嚇着他呢。
“還好說,你這小白眼狼,朕到你的住的地方找你,你卻不在,朕只得四處尋你了。”
“唉。”我長嘆:“去哪兒都擺脫不了你。”
“你這妹妹夠兇,夠野蠻,朕倒是喜歡她這樣純僕的。”李棲墨淡淡地跟潤芝說着:“也別是楞着,吃飯吧,一會就涼了,瞧瞧這菜色,倒也是特別啊,吃了好些天的油膩,的確是要換換的了。”
然後舉筷子,夾了個紅薯到旁邊的傅潤芝碗裡。
我瞧了一眼說:“李棲墨,你是想害我姐姐不成,她不吃這個的。”
“吃,我吃。”姐姐看着我,笑得好是開心。
像是我叫她一聲姐姐,令她開懷了。
甚至連皮,也沒有剝,就咬了一口。
李棲墨朝我擠眉弄眼地笑了,他得意個什麼勁兒啊,我姐就是這樣的性格,誰叫你是皇上,而她卻是格守着禮儀呢。
我低頭,將剝好的紅薯慢慢品嚐着,味道還是不錯的。
姐姐還是頗費了一些心思的,一塊嫩嫩的魚腹肉夾了過來,放在我的碗裡:“吃多點。”
他倒是厲害,不知不覺,就移位到我的身邊了。
“我姐姐愛吃魚尾的。”我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笑笑,那眸子盡是狡黠,行吧,你贏了,我其實還是認這麼一個姐姐的,其實,我也是在乎的。
他起身,夾了那魚尾到傅潤芝的碗裡。她看着我,輕聲地說:“謝謝。”
我撇撇嘴:“又不是我夾的。”
“真多話,認真點吃不好嗎?”李棲墨訓我。
我低頭,猛吃着。
紅薯還是很香的,魚啊,還有烤的那些東西,炒的那些小菜也好吃,我最喜歡吃的就是烤韭菜了。
“你啊,豬一樣,什麼都吃,這麼喜歡吃紅薯,要不朕劈了花草,弄塊空地出來讓你種。”
“讓你種纔好。”
“呵呵,皇上。”傅潤芝答話:“天愛就特別喜歡吃偷的,以前總是去偷啊,那些人尋上門來,我便讓丫頭給銀子了事。”
我有些一呆,忍不住多看了她二眼,這些事兒,我是從來不知道的。
李棲墨便笑,伸手過來揉我的發:“大抵在她想來,偷的更得一點吧。”
“你還吃不吃啊,老是動來動去的。”煩人,心煩,人也煩。
“得,還生氣了,老底讓你姐揭了。”他用帕子,拭起我脣角的汁液,看着我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