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有五個半小時……不，只有五個小時零二十八分鐘了。”唐茹仍不打算投降。
“我向你保證，從蜂蜜到巴西紅耳龜，在天亮之前我一定會幫你搞定。”池仁看了一眼電梯，停在七樓紋絲不動。
“誰要你保證這個？”唐茹也看了一眼電梯，恨不得扒開電梯門，從八樓跳下去，也算作出發了，算作生米煮了熟飯，“我要的是……”
江百果的來電仍生生不息，但也隨時有偃旗息鼓的可能。池仁拍了拍唐茹的肩頭：“等我電話。”
說完，池仁衝進了樓梯間。對於在唐茹和江百果之間，選擇後者，池仁並沒有於心不安。他認爲，他選擇的不是江百果，而是以大局爲重。他認爲在江百果的背後，將是他的柳暗花明，一勞永逸，將是他和唐茹的高枕無憂。
就這樣，他甚至連電梯都等不及了。
唐茹一敗塗地，電梯也終於來到了八樓，那兩扇銀色的大門叮的一聲打開，她卻再也不必踏入半步。
她打道回府，看了一眼池仁公寓的大門，看了一眼位於她的公寓隔壁的，池仁公寓的大門，恍然大悟：她搬進他的一牆之隔，並不代表他們向着相親相愛又邁進了一步。
相反，是他把她推得更遠了。
池仁在樓梯間接通了江百果的電話：“喂。”
“講話方便嗎？”江百果走出無誤沙龍。
“還好。”
“可你很久才接。”
池仁隱隱光火：“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嗎？”
江百果一聲嘆息，她當然無心惹惱他，但她惹惱他，卻似乎易如反掌。
池仁也一聲嘆息，放慢了腳步的同時，也緩和了口吻：“不管方不方便，我也接了不是嗎？所以你最好是有要緊事找我。”
江百果跨上她的地平線200：“我們碰個面吧。”
“好。”池仁又開始三步並作兩步，他的時間並不多。
“你在跑步嗎？”
“我在下樓。”
“爲
什麼不坐電梯？”
池仁幾乎要抓狂了：“現在是好奇這些的時候嗎？”
江百果啞口無言。
“我去找你。”池仁沒時間兜兜轉轉。
“我收工了，你在哪？我去找你。”江百果從早上十點，滴水未進。八個小時中，她想過放棄她的客人，說走就走；想過或者等到明天再見池仁，明天就是她的休息日了，她可以從容不迫，以逸待勞；想過連無誤沙龍都放棄了算了，做個張什口中的普通姑娘，過一份普通日子。
也想過不再見池仁，反正半途而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該想的，不該想的，她想了個遍，八個小時從指縫間悄悄溜走，客人也紛紛盡興而歸。
而她還是想見他，想今天就見他。
與其枯坐在這兒，遠不如飛奔在路上。
池仁發動了車子：“那我們約在‘秘密基地’，能找到嗎？”
江百果也發動了她的地平線200：“閉着眼也能找到。”
尷尬的季節折磨着池仁，開着車窗紛紛擾擾，關上又悶熱得令人窒息，打開空調又似乎爲時過早。翻來覆去中，熟門熟路的路途倏然被拉長，終點忽遠忽近，卻再近也抵達不了。
池仁打好了腹稿，無論他要如何花言巧語，萬變不離其宗的“宗”是他要江百果確保吳煜將缺席下個月月初沈龍傳媒和具象影業的簽約儀式。而一旦吳煜缺席了簽約儀式，雙方的合作將在他的部署下，無限期地延後。
說是無限期，也不然。一旦那個人上了鉤，他會馬上讓一切回到正軌，他會讓沈龍傳媒和具象影業一加一大於二，他會讓那個人對沈龍傳媒，對他，再無能爲力。
池仁又打開了車窗，透上一口氣來。
不過是在特定的時間，拖住吳煜的後腿而已，想必，這對江百果而言，是小菜一碟的。他既沒有讓她以身相許，又沒有讓她謀財害命，甚至都沒有讓她像間諜似的去盜取什麼機密文件，不過是請她在前一晚，多和吳煜喝上兩杯，讓他一醉不醒，或是在前三五晚，纏着他去遊個塞納河，卻誤了返程的航班，
不過而已。
池仁輕笑一聲，對自己的全盤計劃沾沾自喜。
假如江百果能一口應允，就最好不過了。否則，他還要另謀他法，無論文武，恐怕還都得打個法律的擦邊球。但江百果就不同了，假如她能令吳煜愛江山，更愛美人，她充其量也就是個紅顏禍水。
此後，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她幫了他的忙，他傷了她的心，想必，也是皆大歡喜。
池仁又關上了車窗。在密閉的車身中，他能聽到他沸騰的呼吸聲，他能聽到他的迫不及待。
池仁比江百果先到了一步，他停好了車子，在入口處沒有找到江百果的地平線200，便進了旁邊一家咖啡廳。說來，在這樣偏僻的小路深處，哪來的什麼咖啡廳，不過是由一樓的民居改建，出售所謂的手工咖啡和秘製三明治。
三張桌子，僅有池仁這一位客人。沒有像樣的窗戶，關上民居的防盜門後，唯一和外界相連的就是那四四方方的外賣窗口。池仁點了餐，從外賣窗口看到天色漸晚。他看了看錶，趕上十幾歲的小姑娘來上餐。
那小姑娘像模像樣地戴着黑色帽子，繫着綠色圍裙，熱情洋溢：“約了女朋友？”
“約了朋友。”池仁沒有索性點點頭，反而是大費周章地去掉了一個字。
而他雖看了表，卻沒有記在心上，這會兒又不好再看，否則，多急不可耐似的。
秘製三明治出奇的美味，添加了自制的肉鬆，令池仁一個下了肚又要了第二個。那小姑娘還是個學生，趴在桌子上寫着作業，也不拿池仁當外人，用下巴指了指外賣窗口下的櫃檯：“喏，自己拿。”
池仁走過去，彎下腰，再站直身後，看到了江百果。
他看到她騎着她的地平線200迎面撞上了一輛出租車，連人帶車倒在了出租車的車頭前。池仁手上的三明治落了地，而江百果卻一邊拍打着身上的灰塵，一邊站直了身。好在，在這樣偏僻的小路，車速會放人一馬。
池仁回頭，那小姑娘一臉不快。
“算我的。”池仁指的是落地的三明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