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鑑於快捷酒店的“漏洞百出”,池仁除了部署了人手,更親自入住了唐茹所在的605房間西北角的612房間,當然,也是瞞着唐茹的。而在唐茹拿到605房間的房卡之前,或者說,在三天之前,池仁就派人踩了點兒,爲唐茹“安排”了朝南的房間。
而池仁站在612房間朝北的窗口,就能看到他的公寓樓,以及“姚”會所的舊址,雖然,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雖然,在十四年前,唐茹就將這是非之地從她的腦海中連根拔除了,但池仁仍不敢貿貿然地,帶她冒直奔主題的風險。
下午四點,池仁在612房間,用手機撥通了605房間的電話。沒人接。
接着,池仁接到了他部署的人手發來的消息:唐小姐在大堂。
池仁當即拿上了外套。
唐茹在大堂拿了一張地圖,便離開了快捷酒店。池仁悄悄跟了上去。果然,他給她帶來的一向不是什麼好事,他才找到她,她就長出了“尾巴”,穿夾克的男人跟蹤她,他也跟蹤她,而不管他們各懷了什麼“鬼胎”,總之,是把她擺在了任人宰割的位置。
從四點到六點,唐茹除了買了一支牙膏,漫無目的,米色羽絨服口袋裡的地圖形同虛設。池仁知道,在離開了十四年之後,唐茹不是來故地重“遊”的,她是來找些什麼的,哪怕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找些什麼。
池仁是答應了唐茹明天會帶她四處轉一轉的,讓她今天先稍作休整,但顯然,她心急如焚,連明天都等不了了。
六點,唐茹返回了605房間。
十分鐘後,池仁在612房間,又一次用手機撥通了605房間的電話,問唐茹有沒有恢復元氣。唐茹據實以告,她說她沒事了,還出去轉了轉,買了一支牙膏。
七點,池仁和唐茹坐在一家麪館裡吃牛肉麪,唐茹有言在先,這一頓她請。
唐茹戴了一頂毛線帽,熱氣騰騰的牛肉麪一下肚,汗就出來了。她摘下帽子,頭
發亂糟糟地貼着頭皮。池仁脫口而出:“抽時間,我帶你去剪剪頭髮。”
唐茹多了心,以爲池仁嫌她,便又把帽子扣回了頭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池仁後悔莫及,翻開了一旁的酒水單,“喝點什麼?”
“我不喝,你點你自己的,我請。”唐茹再三強調,這一頓她請。
池仁默默放下了酒水單。
但唐茹又翻開了:“那我陪你。”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池仁放下了筷子,“小茹,我們有話直說。”
唐茹求之不得,用手背抹了抹嘴:“池先生,你說我們十四年沒見面了,換了是你,一個十四年沒見面的人無緣無故地找到你,說是你的朋友,對你比家人還要好,你能不能做到心安理得?”
“你懷疑你?”池仁好言好語,“小茹,我說了,你對我有任何疑問,儘管問我。”
“我問了,而你有問必答。你說你三十歲,無父無母,未婚,奉公守法,你說你在大學畢業後定居北京,是一名物以稀爲貴的男秘書,你說你收入不菲,錢不是問題。”唐茹隔着毛線帽,撓了撓發癢的頭皮,“你說你是我小時候的鄰居、朋友,你知道我的父母姓甚名誰,知道我在這二十一年間到過哪裡,你知道我有暈血症,所以,在我告訴你我有暈血症的時候,你面不改色,因爲你早就知道。”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嗎?”唐茹隔着餐桌,逼向了池仁,髮梢掉進了牛肉麪的碗裡,“一個小時候的鄰居、朋友,真的會知道這些嗎?”
池仁把唐茹的髮梢撈出來,用紙巾擦乾淨:“說到底,你還是懷疑我。”
唐茹撤退,靠在了椅背上:“你對我……有什麼目的?”
“沒有,我對你沒有目的。我對你好,是因爲你在我和我媽最危難的時候,向我們伸出過援手。”池仁說了不算是實話的實話,含糊其辭,一筆帶過。
“最危難的時候?”唐茹步步緊逼,“可當時,我七歲。”
“所以說,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你忘了就忘了,不必強求。”池仁伸手,叫來了服務員,自作主張地要了兩杯柚子茶,一冰一熱,並對唐茹搶先一步,“你請,我答應你請。”
唐茹無言以對,作罷了。兩杯柚子茶上來了,池仁問唐茹是要冰的,還是要熱的,唐茹要了冰的,池仁便留下了熱的。兩個人像是在交鋒中,擦身而過,這會兒又雙雙按兵不動了。
池仁知道,他瞞不了唐茹太久。唐茹說的對,換了是他,一個消失了十四年的鄰居、朋友從天而降,圍着他團團轉,他也會疑心重重。他知道,唐茹遲早會記起來,當年,自私自利的他命令七歲的她做了什麼,而七歲的她又對他有着怎樣的“大恩大德”。池仁不怕唐茹記起來,畢竟,他找到她,就是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但他怕只怕,她會再一次不堪重負。
而與此同時,唐茹也知道,她也瞞不了池仁太久。
她騙得了趙大允,未必騙得了池仁,她騙得了他一時,也騙不了他一年半載。這個男人骨子裡,絕不似表面上的四季如春,倘若,她做不到一鼓作氣,他遲早會識破,她不是他苦苦尋找了十四年的那個“她”,她怕只怕到時候,她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光是十四年前發生了什麼,她都套不出他一字半句來。
唐茹知道,十四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是他對“她”唯命是從的根基,而當她被矇在鼓裡,根基除了是根基,更是綁在她脖子上的定時炸彈。但偏偏,那件事除了池仁,和那個“她”,再也沒有第三個當局者了,包括她的僱主,也對此束手無策。
池仁手機震動。
趙大允發來消息:沈龍傳媒搞定了,準備週六的第一次亮相吧。
池仁吃光了面,連湯也不放過:“週六晚上,要不要去參加個舞會?”
唐茹裝腔作勢:“我不會跳舞。”
“我們就是去湊湊熱鬧,無聊了,隨時走人。”
“那什麼時候……先帶我去剪剪頭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