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來，自己應該知道她去哪裡了。
童語煙跟着下了樓，長得看不到頭的走廊，病房更是多得數不過來。護士一時之間摸不着頭腦，只能一間一間找。童語煙想了想，報了一個人名，經過護士一番確認，便直奔了其中一間病房，果然，就見那個撐着下巴目不轉睛地看着醫生正在給李卓胳膊上換藥的人，不是顧蔓林又是誰。
“蔓林。”童語煙大舒了一口氣，這丫頭，還真是能折騰。
“誒？童姐姐，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護士一個個都上去將顧蔓林圍住，大有將她直接架走的架勢，想必，這也是被特別交待過要尤其重視的病人，護士們只怕有了什麼閃失，誰都擔待不起。
“顧小姐，您快回病房吧，不能這麼亂跑的。”
“好啦好啦，我一會兒回去。”
“不行，現在就得回去。”
“哎呀，那個病房一點都沒意思，我都待了一早上了，讓我透口氣嘛。”
“蔓林。”童語煙不得不過去拉住了顧蔓林的手。這丫頭，身上還穿着病號服，臉色還有點蒼白，眼睛卻滿是精神，真的看不出來昨晚剛剛從鬼門關口晃了一圈回來。
“童姐姐，我待着無聊，就跑來找李卓聊天的。”
童語煙看看李卓，李卓正冷個臉，目不斜視，只看着醫生在他胳膊上的一舉一動。這也看不出李卓能跟她聊起來啊？
童語煙想要拉顧蔓林起身，顧蔓林就是不動彈，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童語煙也有些不忍心了，只能跟護士們抱歉地笑笑，“麻煩護士小姐了，我一會兒把病人送回病房可以嗎？十分鐘，就十分鐘。”
護士們互相看了看，才一個個提心吊膽地走了。
那給李卓換完藥的醫生看到這架勢，也沒多待，跟着退出了病房。童語煙才顧得上過去看了看李卓的手臂，“昨天多虧了你，嚴不嚴重？”
李卓刻意將手臂揚了揚，“本來也沒什麼大事，醫生非要留在病房，怕感染。”
那條手臂上，被醫用繃帶纏了整個小臂，想來這面積也是不小。而高高挽起的衣袖露出了半截上臂，也有着明顯的緊皺的疤痕，這似乎不是新傷。
李卓似乎發覺了童語煙的目光，不由得將衣袖往下拉了拉，“這是老傷了，火災造成的。”
“火災？”
“就上次提到的，焰少爺救了我。”
童語煙點頭，看那疤痕的狀態，起碼是十年以上留下的了。
一旁的顧蔓林突然撅起了嘴，過來一屁股坐在了病牀邊盯着李卓，“喂，你怎麼跟我都沒那麼多話呢？”
童語煙笑。想起顧蔓林在酒吧裡對李卓的那個“強吻”……李卓怕是被這丫頭給嚇的吧。
“蔓林啊，小李他昨晚上因爲我，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需要好好休息，你也是啊，得好好休息才行，以後再別喝酒了，昨天也怪我……”
“怎麼能怪你呢，我知道不是什麼喝
酒的事，是我腦子裡的瘤子又不安分了。”
這丫頭說起腫瘤，竟能說的這麼不以爲意，童語煙心裡卻還是疼疼的，反倒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一下她了，她似乎比所有人都想得開。
“喝酒還是不行。”這時候，李卓悶悶的，悶了好半天，才終於跟顧蔓林悶出了一句話。
顧蔓林嘻嘻一笑，“好，你說不喝就不喝。”
這丫頭……該不會是……童語煙瞧瞧顧蔓林那一對閃着星星的眼睛，再看李卓又悶着不說話的樣子，不禁有些浮想聯翩。
李卓被看得也不太自然了，只想着開口說點什麼，便對着童語煙道：“焰少爺已經中斷了所有跟張家、丁家還有陸家的生意往來，並且嚴令所有的企業都不許跟他們有任何合作，恐怕，他們撐不了一個月都得垮。”
童語煙反應了一下，才弄清楚了，原來說的是昨晚一起喝酒的張少、丁少和那個叫陸少卿的啊。這個東方焰……真是，腹黑。
“還有那個安馨，焰少爺也處理好了，不會再有後患。”
處理？怎麼個……處理法？
童語煙怎麼覺得有點心懸呢？
一旁的顧蔓林又不樂意了，“李卓等你傷好以後，給我當保鏢吧？”
“我不是保鏢，只跟着焰少爺。”
顧蔓林撅嘴，“那我給焰哥哥說，就說我這弱不禁風的，需要人時時保護着才行。哼，焰哥哥肯定同意，到時候，你就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跟着我。”
李卓一臉憋悶，橫她一眼，卻沒話說。
童語煙越發覺得顧蔓林對李卓不簡單，正想着找機會問問，護士就又在外面敲門了，顯然還是不放心。
童語煙只得催着顧蔓林離開，直到把她送回了ICU病房。
這丫頭，在重症監護室也能跑出去撒歡的，除了她沒別人了吧。
被重新安裝好了各項監護設備的顧蔓林還是一臉的笑意融融，童語煙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蔓林啊，你覺得李卓……”
“我發現，我喜歡他了呢。”——倒是一點都不遮掩，還沒等她想好怎麼問，她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童姐姐，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就覺得那個人很有意思。一開始，可能覺得他和焰哥哥有點像，慢慢覺得，他比焰哥哥還要好玩，反正就是我現在決定——不喜歡焰哥哥了，我要開始喜歡李卓了！童姐姐你說，李卓他會不會喜歡我？”
這話，童語煙不好說，只是回想起在酒吧顧蔓林玩鬧的時候，李卓暗地裡的一些小動作——顯然連顧蔓林自己都沒注意過吧。能說李卓就不會喜歡顧蔓林嗎？這誰也說不準。
只是……
“蔓林……那……東方焰……”
顧蔓林突然對她眨眨眼，笑得賊賊的，“童姐姐，我昨天確實喝得有點暈，不過呀，我還是看見了——你和焰哥哥明明就是一對嘛，雖然焰哥哥是你表哥……”
“咳……這，其實……我和東方焰他，不算是真正的
……表兄妹……”童語煙只想着澄清他們之間不是所謂顧蔓林口中的“戀妹癖”或“戀兄癖”，卻好像從另一方面又承認了什麼——這其實不是她的本意的，但是，顧蔓林好像根本不在意。
“童姐姐，你說，李卓他不會介意我的‘第一次’給了焰哥哥吧？”
童語煙有些頭皮發麻，每次聽她說起這個，她都覺得渾身都不好了。她很想說，如果是真的愛她這個人的話……那時候那麼小，要怪罪也只能怪罪那個禽獸不如的東方焰。可是，話到嘴邊，她還是說不出口。
就聽顧蔓林憂心忡忡地繼續道：“人家把初吻給了焰哥哥，李卓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很傷心啊，唉……”
“呃……你是說……初、初吻？”童語煙覺得自己一定聽錯了。
“是啊，人家第一個吻哦。”
“就是你的‘第一次’？”
“對呀，童姐姐你知道的，初吻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很重要的，不知道李卓他會不會介意。”
“這個……我想……我想應該，沒問題吧。畢竟……”童語煙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或者說，這件事很好笑，但是，她同時知道，初吻這件事，對於顧蔓林來說，其實是很嚴肅很重要的，否則，她不會因爲這樣，就一直追着東方焰到現在，更何況……“蔓林，兩年前，你十五歲的時候……東方焰爲什麼會……”
“那天是中秋，我記得可清楚了。晚上很晚的時候，焰哥哥到喀秋莎喝酒，喝了好多酒，然後卡婭嫂嫂就讓他去樓上休息。我扶着焰哥哥上去的啊，然後，然後他就吻我了……雖然他後來好像清醒過來，看見是我，就讓我走了，但是童姐姐啊，那可是我的初吻哦，你說我應不應該讓他負責？”
“應該，太應該了。”童語煙恨不得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這個東方焰，原來也有這樣酒後亂……性的本事——好吧，雖然最後沒亂成。
“不過現在無所謂啦，我已經決定喜歡李卓啦，童姐姐，你說我要不要給焰哥哥說句對不起？”
“啊……這個，要不我幫你給他說吧。”
東方焰剛剛從院長辦公室走出來，母親容霜無非是因爲知道了年會上的事情，而跟她耳提面命一下，希望這件事能儘快落定，說歐陽夫人甚至在電話裡說到了訂婚。
這消息的傳播速度倒真的是比他想象中還要快，這樣更好，不淡定的，就是歐陽家了，倒是看看歐陽傢什麼時候能露出更大的尾巴。
想着容霜就連說這些事情，都可以冰冷的好像在手術檯上一般，沒有半點感情，東方焰就有着深深的厭惡感，這厭惡讓他連步子都帶着森森的冷風，越來越壓抑。
直到，走出電梯，遠遠看到了等在走廊那頭的那團暖暖的身影時，胸口的壓抑豁然釋放，步子才變得輕鬆起來。
走過去，看着這小女人臉上有着掩不住的點點笑意，一側碩大的玻璃窗映照進來的冬日下午難得的金色日光正打在她面頰上，映得那澄清的眼睛閃閃發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