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老爺子見到童語煙回來,臉上的笑容就漾開了。晚飯正在準備,童語煙便說她去幫忙,老爺子擡擡手攔住,“爺爺知道你做飯有手藝,不過,大小姐也要有個大小姐的樣子,不用天天往廚房鑽。”
“哦。”童語煙點頭,又諾諾地道:“爺爺,我不是什麼大小姐。”
這話一出口,倒叫東方毅一陣心疼,好一會兒才繼續道:“語煙啊,從你回到這個城市這個家,你就是個大小姐了。童建業他沒那個福分,也沒照顧好你,讓你受了不少委屈吧。如今到爺爺身邊了,你還是你的大小姐,誰也不能再欺負你。”
“爺爺……其實我只是想給您做點您愛吃的,其它的,我也不會。”童語煙不想說更多感激感動的話語,她說不出更多,那麼,只能用行動表示。
老爺子卻哈哈一笑:“誰說你其它的不會,走,跟爺爺殺兩盤去。哎呀,多久沒碰到對手了,早就技癢了。”
這一晚上,東方老爺子的心情都很好。一連和童語煙下了三盤棋,兩勝一負,樂得他直說“丫頭你退步了,得好好練練,不然下回剃你個光頭”。
童語煙笑。老爺子開心,她也覺得開心,這一開心,把下午在圖書大廈那點不開心的事也就忘了個一乾二淨。直到吃過晚飯,回到那間爲自己特意準備出來的公主範的臥室,隨着天色暗下來,她的心情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剛剛打算看一看下午買回來的書,手機就有來電,是寧澄玉。
電話接通,寧澄玉聲音有些刻意的壓低,卻難掩焦急,“語煙,我哥他出事了。”
握着電話的手緊了緊,童語煙穩了穩心神問道:“怎麼了澄玉?”
“我哥他,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
“怎麼回事?要不要緊?”
“是下午出的事情。今天下午本來我哥去接童娜蘭,倆人要去……民政局領證的。誰知道,去的路上,就撞到了一輛大巴車。他和娜蘭倆人都受傷了。我爸爸和雪姨、霜姨都過來了,我也跟着一直忙到這會兒,纔算是在病房安頓了下來。語煙,我想,你能來看看我哥嗎?”
童語煙一直聽她說着,聽到最後,沉默了。
“語煙……我感覺我哥他,挺痛苦的。”
“對不起澄玉,我想,我去不了。”
“就看一眼,現在好像誰說話我哥都聽不進去,像傻了一樣。我想,只有你了。你的話他肯定聽。”
“澄玉這樣不對。他需要自己好起來,我不能幫他。如果還是因爲之前的事情……那我去,只能讓以後的事情更糟,你知道嗎?”
寧澄玉沉吟了好一陣,才道:“可能吧,可能你是對的。可是,你根本無法想象我哥現在的樣子。”
說罷,她便掛了電話。童語煙心情卻失落了。不是爲寧程浩,而是爲寧澄玉。
寧澄玉應該並沒有真的理解。
但童語煙她懂。
寧程浩現在的樣
子,她不是想象不到,她瞭解他的。
一直以來,他都像是個驕傲的小王子,有着屬於自己的天地,屬於自己的要或者不要,他喜歡去嘗試去突破,卻不喜歡別人破壞他的秩序。當自己的天地紊亂時,他所表現出的,將是無助,極端的無助。因爲驕傲的王子,從來不知道該怎麼樣收拾一切,哪怕這一切,原本就是自己攪亂的。
寧澄玉確實有點不理解,或者說,不好接受吧。
童娜蘭和哥哥寧程浩都傷到了頭,除了皮外傷,還有輕微的腦震盪,寧程浩的手臂還被破碎的玻璃劃出了一道大口子。
可是,所有人都去了童娜蘭的病房。爸爸鐵青着臉,只能一個勁兒地賠不是,噓寒問暖。容雪一個勁兒地抹眼淚,容霜臉色也不好,寸步不離盯着童娜蘭的傷勢。
只有寧程浩這裡,沒人過來看。
寧澄玉看着哥哥從進了醫院就一直神情呆滯,躺在病牀上佈滿血絲的眼睛目無焦點,對寧澄玉的叫喚也毫無反應。
寧澄玉有些心急,反覆問醫生是不是哥哥腦子撞出了問題,醫生只說除了皮外傷比較嚴重以外,神志應該是清醒的。可是,爲什麼他還是對什麼都毫無反應。
寧澄玉絞盡腦汁,直到小心翼翼地問:“哥,要不要我告訴語煙,讓她來看看?”
寧程浩突然面色漲紅,肌肉扭曲,抱着頭嗚嗚抽噎,渾身發抖起來。
寧澄玉被嚇住了。趕緊叫來醫生給他打了一針安定,讓他暫時睡了過去,然後,她纔來到走廊角落,給童語煙撥出了這樣一通電話。
她以爲,無論如何,童語煙還是會來的。她不是叫她來敘什麼舊情,而是來救人一命。
可是,她卻拒絕了,甚至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一下。
寧澄玉開始想目前這樣的狀況,自己還能怎麼救哥哥,不然,只怕下一次不是撞車受傷這麼簡單,而是更嚴重的事情。
自從家人確定要他和童娜蘭結婚以來,寧程浩就完全不在狀態。哥哥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跟童娜蘭結婚的,這她完全可以肯定。別說她寧澄玉不想要童娜蘭這樣的嫂子,如果童娜蘭真是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騙的寧程浩不得不娶她,那她寧澄玉就第一個不答應!
是啊,如果哥哥知道童娜蘭這一切都是個騙局的話,那他就不用和童娜蘭結婚了,最起碼,他可以有主動權去改變這一切。
她記得童語煙說過不要讓她去管娜蘭的懷孕是真是假,說即便知道也是沒有意義的,但這幾天寧澄玉卻一直在糾結和猶豫之中。今天這樣的哥哥,真的嚇到她了,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來揭露這一切的謊言。
童娜蘭躺在病牀上,頭上打着繃帶,臉上也被擦傷了,一直哎呦哎呦地喊疼。
容雪一會兒給她遞水,一會兒給她拉被子,只是忙個不停。
寧遠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給容霜說着好話,想讓容霜這個做大姐的從中做做和事佬。
容霜過去拍了拍容雪,“好了,讓娜蘭自己休息下,咱商量下兩個孩子下來的事情吧,這婚到底是結還是不結?”
“結,當然要結。”寧遠搶先說。他可不想讓人說他是個不負責任的家長,自己兒子已經做出了混蛋事,他這老子怎麼也得把態度表現得積極些才行。
“可這眼下怎麼結呢?婚禮的安排沒幾天了,請柬全都發出去了。”
“別到時候讓人以爲我們娜蘭被臨陣悔婚,沒人要了似的。”容雪不冷不熱地道。
童娜蘭在病牀上就叫了起來:“他就是想悔婚!我看着他往大車上撞!”
“這、這怎麼可能啊。”寧遠連連擺手,“程浩自己不也躺進醫院了,他怎麼可能有這個膽子。”
“那那麼大的大巴他怎麼就看不見?”
“好了娜蘭。”容霜開口制止,畢竟,大人說話,這丫頭插嘴總是不好的。以後就是嫁過去了,也得好好教導一下,不要這樣沒大沒小的,遭人嫌棄。
看着童娜蘭氣鼓鼓地閉了嘴,容霜才繼續道:“寧遠啊,咱們也都不是外人了,你說,這孩子們的婚禮怎麼辦合適?”
“婚禮的準備都安排好了,那就按計劃進行,如果要推的話,我寧遠也丟不起這個人啊。這幾天讓倆孩子好好養傷,領證的事,哪怕以後隨時去呢,親家你看?”
容雪只要聽到說婚禮照舊,她就安下心來了,其它的,她自然也知道不能逼人太緊,萬一把寧家逼急了,婚事黃了,可就賠大了。
可童娜蘭還鬧着彆扭呢,“什麼?我這樣怎麼穿婚紗呀?我臉上的傷頭紗也蓋不住啊。”
這死丫頭,不知道什麼叫做夜長夢多嗎?容雪趕緊過去按着童娜蘭的手給她使眼色,嘴裡連連說着:“放心放心,化妝的時候多蓋點粉,保準什麼也看不出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容家姐妹纔算是放過了寧遠。
容霜最後算是關心地又問了問寧程浩的情況,才走出了病房,往她的院長辦公室而去。
許多年了,容霜已經以醫院爲家,東方磊在時,她在醫院也有宿舍,東方磊不在了,她就更鮮少回東方大宅。
院長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在晚上的時候,幾乎就沒有人走動了。容霜卻遠遠地看到了辦公室門口晃動着什麼人影。
“誰在那兒?”走廊的燈光不是很明亮,容霜開口遠遠地問。
就見那人影一個轉身,定在了那裡,好一會兒纔回答:“霜姨啊,是我,寧澄玉。”
“澄玉啊。”容霜走過去,果然見寧澄玉挺直了腰板對着她只是拘謹地笑。“怎麼了澄玉,找我嗎?”
“啊,是啊霜姨。我……因爲我哥的情況,我擔心他精神有點不太好,想找您來問問,看要不要您給主治醫生交待一下,明天能給我哥做個深入的檢查,我就是有點擔心呀。”
“這樣啊。”容霜的目光將她上上下下掃了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