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澄玉思忖了好久，才又鄭重而小心地說：“我懷疑……童娜蘭肚子裡的孩子，有問題。”
童語煙更不懂了。
“總之，就是覺得很奇怪。她前幾天出院，我特意去留心了一下，她在醫院竟然連一份病例檔案都沒有，一點都查不到。你說她也在醫院前前後後檢查過這麼多次了，怎麼能連一份檔案都找不到呢？”
“也許是封存着，你沒看到而已。”
“可就算檔案不在我們科室，總有給她做檢查的醫生吧，我偷偷去問了的，結果竟然搞不清是哪個醫生給她檢查的，問都問不出來，這太奇怪了。”
童語煙不說話了，她能說什麼呢？
“而且語煙你知道嗎，我那次偷偷聽到雪姨跟娜蘭在說什麼……瞞天過海把寧程浩搶過來……什麼自己本來什麼事都沒有……你說，是不是童娜蘭她懷孕根本就是假的啊！要是這樣，那她童娜蘭就太過分了，不，是他們母女倆都太壞了！假懷孕，又假流產，還要誣陷在你身上。這是要是讓我哥和我爸知道了，堅決不會讓童娜蘭嫁到我們家的！哼，我一定要查清楚。”
“別。”童語煙拉過她，“澄玉，不要去查了。”
“爲什麼？她這樣就把你和我哥生生拆散了，要結婚的本來應該是你們倆。”
“不是這樣的。澄玉，你這麼做什麼意義也沒有。”
“爲什麼？”
“就算懷孕是假，他們……在一起，總是事實。即便你查出什麼來，寧伯伯即使會生氣，可是，他還是會要他們結婚的。如果娜蘭她這樣只是喜歡寧程浩，想要和她結婚，爲什麼不可以呢？”
“可我哥他不喜歡啊。”
“他要是沒有一點喜歡……就不會上牀。”
寧澄玉竟啞了，這一點上，也許真的是……無力反駁。
寧澄玉千叮嚀萬囑咐她好好照顧自己，剛剛離開不久，童語煙又接到了顧蔓林的電話，電話一通，顧蔓林便一副氣不過的樣子，“童姐姐，我聽說那個姓容的逍遙法外了，他做的那些齷齪事根本沒人追究。”
“你，怎麼知道的？”和顧蔓林一起從警局離開後，她便纏着她問了一路。童語菸草草地跟她說了一些關於邱欣然的事情，隱去了容峰對她的侵犯。當時小丫頭義憤填膺，大有要殺之後快的架勢。
“我去問焰哥哥，焰哥哥說他忙，不理我。我就碰到李卓啦，他被我纏煩了，說那是東方家和容家的私事，讓我別多事。誒童姐姐你說，這意思就是沒事啦是不是？”
“這……”童語煙同樣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更無法接受邱欣然就要這樣冤死的結果。
“我還知道明天邱欣然就要舉行葬禮了，看樣子是要儘快將她的後事安排完，這件事就算是結束了，不會有人再追究了。”
“明天？這麼快。”
“是啊。”
“蔓林你知道在哪裡嗎？我想要去，算是送她最後一程。”
“嗯嗯，我們一起吧，我去接你。”
掛了顧蔓林電話，童語煙腦子裡一刻
也不得平靜，想得全都是關於邱欣然的事情。
她覺得她得知道清楚。於是，便給蘇一鳴打了電話。當時是怎樣地鄭重地將那個微型錄音器交給他手裡的，就是相信他一定可以秉公處理。
然而，讓她失望了。
“語煙啊，那個錄音交給上面正在覈審……”
“蘇大哥，你不用騙我了。是不是你們並不打算去查這件事了？”
電話那頭頓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道：“語煙你知道嗎，邱欣然的證據牽扯麪很大，如果要去追查，容峰是罪魁禍首暫且不說，殃及的還會有整個娛樂圈甚至各界名流，甚至會將那天晚上……哎，對誰都不好。”
“那麼，邱欣然就要這樣揹負一生污點和罵名了嗎？”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不是什麼事情都一定能理清是非曲直。而且語煙，容峰現在人躺在醫院，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沒幾處好的地方。這就當給你出氣了行不？”
“這……不一樣。我只是覺得，我辜負了邱姐對我的託付，沒有幫到她。如果法律這麼不公平，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樣去用自己的力量解決。”
“別，別，你已經差點連自己也搭進去。呸呸呸，我又嘴賤了，不說了。語煙，你現在只要跟東方焰別再鬧彆扭了就謝天謝地了。那傢伙的破壞力不是一般的大。”
鬧彆扭？在蘇一鳴看來，他們這僅僅是在鬧彆扭嗎？她跟他鬧得什麼彆扭？明明是他現在理也不理她纔對吧。
落下電話，童語煙心情更有些不好了。
她知道蘇一鳴說的沒錯，可現實還是讓她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誰的破壞力？破壞什麼了？”
蘇一鳴剛掛電話，就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擡頭一看，又是那個董曉晴——還偷聽他電話！
“是不是東方焰的事情兜不住了，他爲了一個女人差點滅了自己舅舅，這樣大義滅親的事情我要不報道一下，簡直精彩之極。”
“誰讓你隨隨便便進來的？”
“是你沒關門。”董曉晴理直氣壯，直接進來往蘇一鳴對面一坐，“哦，還有，蘇大隊長作爲一名警察，竟然爲了維護某階層的利益而銷燬重要證據，讓一個無辜的女人冤死，讓兇手逍遙法外，咳，這情節也是很給力啊。”
“董小姐，不該知道的就不要知道，不該說的就不要亂說。這點，你一個記者，應該很清楚。”
董曉晴雙手一攤，表示瞭解，然後翹起了腿一副挑釁，“蘇大隊長，我來要我的相機的。”
“相機沒有，相機屍首有一個，要不要？”
董曉晴大大的杏仁眼一瞪，透過鏡片都能把他給秒殺了，“真沒見過你這樣的警察，破壞別人東西還這麼不言不慚。”
“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的記者，刁蠻難纏，死皮賴臉。”
“你……”向來牙尖嘴利的董大小姐，竟被這樣沒風度的男人說得噎住了，好半天才緩過勁，狠狠地白他一眼，“蘇一鳴，我跟你做個交易。”
“交易？”
“我知道
你最近一直在秘密調查一件事情。”
蘇一鳴挑眉。
“關於東方集團化工園區的爆炸線索。”董曉晴故意停頓了下，看到蘇一鳴眼中泛起一抹光，就知道吊起了他的胃口，才繼續道：“那種特殊的肖化甘油誰的手裡有，恐怕顧氏化工自己也掌握得不全，但是我知道。”
“你？”
“巧了，年初去做海外戰地記者的時候，接觸了一個特殊組織，跟他們有業務往來的便有一家很神秘的企業，據說是什麼鋌而走險的生意都做，資產巨大，老闆是什麼來頭卻沒人知道。而他們手裡，就有這樣一批貨。”
“呵，你說了等於沒說。”
“雖然沒人知道，但是……我卻無意中拍到了一張這個人的照片。”
“照片？在哪裡？”
“誒，我還沒說我的條件呢。”
就知道，這女人不會讓自己吃虧。
“我想要知道當年我們輝業財團在東歐市場的失敗到底是誰動的手腳，那個時候競爭對手只有東方集團。父親因爲那件事，心臟病發至今昏迷，所以我必須知道真相。”
“呵，你不是一直認定是東方焰嗎？”
“可他說不是。”
“那你信嗎？”
“不信。”
“那還來問我？”
“我也不瞞你。從父親出事以來，我一直在調查東方焰。可我發現……他並不像那種急功近利的卑鄙小人。而你，肯定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如果你能拿出證據讓我相信不是他，我也不至於傷及無辜。”
蘇一鳴笑了。這女人，好像也不是那麼蠻不講理。
東方焰回芷園的時候，依舊是夜半。
書房裡的桌面上，那張卡端端地放在原位，根本沒有被動過。
手指輕輕點着那張卡，心裡不禁有些瘟怒。她倒還跟他賭着氣。
他知道白天時寧澄玉來過，除此之外，她沒有出過門也沒有見過誰，甚至連走到園子裡都沒有過。他知道她中午連飯都沒有吃，晚上傭人們又送來了許多吃食，她也沒有吃，只是自己熬了點粥。其餘所有的時間都在樓上臥室裡待着。
他知道她這不是聽話，而是心裡有氣，故意的。
可是，她還在氣什麼？她還憑什麼氣？
氣他逼她回芷園？氣他不放她自由？還是氣他跟那個伊萬動手？
呵，天知道，他想要滅了他的心都有。
東方焰思緒翻騰着，書房的門就在這時候開了——連個敲門聲都沒有。
他擡眼，竟看到門口定定站着的，正是童語煙——穿着家居服，外面裹着一件厚厚的棉外套，顯得面孔越發的嬌小。
這丫頭怕冷，看樣子明天得吩咐將這園子裡的暖氣燒得再足些。
東方焰兀自想着，童語煙已經一步一步走了進來，並沒有說一句話，也看不出喜怒。
他以爲她早就睡了。或者沒睡，知道他在，也絕對不可能下樓來到書房。
東方焰不禁冷着目光看她，看她究竟想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