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和我父親,他們是我見過的最不幸福的夫妻。”宋簡愛將酒一口飲下,然後笑了笑,她一邊笑着,一邊卻覺得十分酸楚。
“我小時候一直在想,愛情和婚姻如果是這個模樣,那還不如讓我去死好了。”宋簡愛走過去,將手裡的另一杯酒遞給聶星辰。
聶星辰接過酒,神情保持着平凡與柔和。
他注意到,房間裡的窗子似乎一直拉着窗簾,房間裡很黑,大白天還一直開着燈。他很肯定,宋致遠在世時他從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你聽說過冷暴力這種詞嗎?”宋簡愛心生感慨,“不是對你拳打腳踢,而是對你不屑一顧,這樣的暴力最傷人。”
開始用肉眼觀察客廳裡的擺設,聶星辰這才發現,情況真的很詭異。
茶几下面的那張地毯,似乎之前被人移動過位置。因爲他看見了一塊明顯比其他地板乾淨的地板,它很顯眼地出現在了桌角的下方。還有,他坐的這個沙發也讓人很難受,感覺好像散架了一樣,稍微動一下就會有吱嘎的響聲。
聶星辰的眼神一黯。
難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打鬥?
“我和你父親也算是認識,”聶星辰勾脣,突然發言,“他是個比較傳統的人,不太會表達自己,更不要說表達自己的愛意。”
“你用傳統來給他辯解?”宋簡愛冷笑兩聲,“你們男人對男人的標準果然低。”
她還能想起那些日日夜夜,他父親對他母親的責罵。又或時,那些他父親根本就不在家中的日日夜夜,她母親一個人在房間裡的啜泣。這世上不該有一個妻子要如此忍受他丈夫的視而不見,而她的母親忍受了。
“我蠻恨他的,”宋簡愛指的是宋致遠,她說,“但我又愛他。”
“能理解你的感受。”聶星辰舉起酒杯對着宋簡愛點了點頭,然後說,“我們對我們的父母莫不都是如此。”他把酒送到嘴邊,鼻尖輕輕嗅了嗅,他的眼睛在被酒杯遮擋住時,在房間裡迅速巡視了一圈。
房門都關着,很安靜。
聶星辰沒有把酒喝下去,他就這樣將酒重新放在了茶几上,“我看過這次意外的報告,”聶星辰對宋簡愛說,“你父親體內含有酒精。”
“是嗎?”宋簡愛說,“可能那天他喝了點酒。”
“嗯,”聶星辰點頭,“警察說那個酒精含量很少,所以酒精不是造成車禍的主因。”
“我父親有酒癮,”宋簡愛把自己杯子裡的酒喝完了之後,又轉身倒了一杯,“他體內有酒精很正常。”
聶星辰開始重新審視起宋簡愛來。
(“喂,喂,聶星辰……你和她要閒聊到什麼時候?”監視器那頭的張小沫坐不住了。
她在這兒和碩鼠已經偷聽了大半個小時了,卻一直在聽聶星辰和宋簡愛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她覺得好像她能感覺到現場出了什麼問題,但,光從竊聽器裡她沒有辦法知曉一切。
“聶總!?”碩鼠也有些堅持不住,他說,“能不能快點聊重點?”)
重點?聶星辰搖搖頭。他想,張小沫和碩鼠到現在還沒有搞明白什麼叫做重點!
“宋致遠,他是個好員工,”聶星辰突然把這個話題拉到了另外一條軌道上,“我和他相處了五年之久,他的一些習慣我還是比較清楚得。”
來這棟別墅過幾回,聶星辰腦海裡能記住一些擺設的情況。比如,他左側的那個架子上面應該放着一個花瓶,而現在,花瓶沒有了,可架子還在。
“他以前是追償部的部長,公司剛成立那幾年,他負責帶下屬到欠錢不還的公司討債。他說,那是他最辛苦但是也最滿足的奮鬥時光。他還說過,一般他上門討債的時候,不會喝酒。”因爲喝酒會誤事,作爲追償部這種風險很高的部門,不可能有人喝着酒上門催債。而這個習慣,也一直延續到了後來宋致遠的整個職業生涯中。
“聶總。”注意到聶星辰還沒有喝那杯酒,宋簡愛笑起來,“這酒沒毒。”
“我知道。”傾身,重新拿起了那杯酒,聶星辰一飲而盡,“我只是好奇,既然酒沒毒……簡愛你的父親是爲什麼會跑到別人車子底下去的呢?”
“聶總在說什麼?”
宋簡愛放下了手裡的酒杯,她回到沙發上,坐好,然後冷靜剋制地看着聶星辰,“聶總,您今天來我家到底是預備做什麼?”
話題到了這兒,似乎不開門見山都不行。
聶星辰決定拋開僞裝……就他剛纔觀察到的細節,已經足以證明,蘇白和敖天不僅真的到過宋簡愛家,而且還在這裡發生了意外。而,如果發生意外之時,宋簡愛也在的話,那麼者這隻能說明……
“簡愛,今天你們家來過客人嗎?”直接把話說出了口,聶星辰自問自答,“我想應該來過。”
“哦,是嗎?”
宋簡愛竟不知,聶星辰是爲了那兩個人上的門。
她怎麼這麼粗心大意,僅僅因爲聶星辰之前的幾句話,就對他褪下了警惕,讓他進了門。
“聶總……你猜,爲什麼我從不和你談及你們公司投票的事?”既然聶星辰不打算再演下去,那宋簡愛也奉陪到底。
終於是談到了這個問題,聶星辰鬆了口氣。一直端着架子和這個女人相處,他也覺得乏累。本來以爲她是個可以用“美男計”就直接拿下的女人,但從她剛纔對宋致遠的一席話中,聶星辰能夠聽到她的內心。
這個女人,她厭惡男人。
“爲什麼?”聶星辰聽話地發問,但其實,答案他多多少少已經能猜到了。
“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股權,你覺得我會怎麼用呢?”宋簡愛不是沒有享受過和聶星辰相處的時光,也曾一度被聶星辰騙到,認爲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但最終,現實給了她一記耳光,這世界上只要是個男人,就不會好到哪裡去。
“你是一個好姑娘。”聶星辰站了起來。
(“聶星辰!”張小沫聽着監聽器裡對話的走向,心裡慌死了。
“怎麼……你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一開始的時候,這兩個人不是聊得好好的嗎?怎麼眨眼間,就好像對立起來了!?
“別做傻事啊!”因爲不在現場,所以張小沫無法幫助聶星辰,她只能通過監聽器提醒。)
然而,聶星辰根本不在意張小沫說什麼,他動手,掐掉了監聽器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