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怒浪喊道:他的衣服上有毒!

雖然怒浪的獸人語爛得不能再爛,但伊格還是聽懂了,立即本能般的縮手,可憐的光海庭嘭一下跌倒在地,慘哼了一聲,竟悠悠醒轉了過來。

就在伊格查看雙手,發掘並無異樣時,怒浪又繼續吼:「那是精靈的毒藥,無色無味。

伊格愕了一下,發覺對方的距離正迅速拉開,立即明白對方正愚弄自己,見地上的光海庭並無大礙,便不再理會,冷哼一聲,繼續急速追了上去。

怒浪像是很替這位王爺着急,繼續叫道:不騙你,我以獸神的名義發誓,真的有毒……給你解藥!說着就在身上掏出一瓶不知名綠色藥水,大力扔了過去。伊格哪裡肯接,側身讓過。

怒浪又擲出了另一瓶黃色藥水,叫道:再給你一次……不要算了,你一點都不愛惜自己!

這個人類扔出的解藥每次都不一樣,竟然也妄圖愚弄自己嗎?伊格不怒反笑,竟使用還算標準的人類語言朗聲道:人類的強者,自由天堂的守護者,難道就是隻會逃跑的懦夫嗎?

這句話令車上三個男子的臉色都變了變,阿倫是當代自由天堂守護者,而索賽克則是上一代守護者漢弗裡的弟子,他本人也曾經以成爲下一次守護者作爲目標,只可惜最後事與願違。

怒浪神色凜然,一副憤慨的模樣,右手往後一甩,一根細繩往索賽克甩去,低聲道:抓好了。

索賽克忙伸出接過,卻不知怒浪有何用意。

而怒浪已躍下了馬車,淡淡道:伊格閣下,你可願與我一戰?

同一時間,怒浪的強者氣勢頓時油然而起,往伊格倏地拍去,腰間軟劍亦指向前方,彷彿一往無前。

伊格心裡微微疑惑,他一直認爲馬車上的那個藍髮人類纔是自由天堂的守護者狂風,沒料到竟是面前這個頭綁繃帶的男子——那這個守護者的作風也未免太無賴了……

習慣了在獸人世界對強者的尊重,伊格停下腳步,凝聚力量,抽出短棒,也指上了怒浪。一陣燥熱的夏風拂過,見證了這場一觸即發的強者對決。

身後的馬車已越走越遠,怒浪的神色忽然變了,變得有點落寞,又淡淡道:算了,殺你有什麼用?

語音剛落,他一扯身後的繩子,整個人倒飛而回。索賽克自小便被漢弗裡鍛鍊過臂力,但這麼長的距離,再加上怒浪的扯力,兩條手臂也一陣麻痹,不過還是準確的把怒浪給拉回到馬車上。

阿倫回頭笑道:搭檔,你可真無恥啊!

怒浪很是享受這種誇獎,在車廂裡一手放於身後,另一隻手向遠方愕在原地的伊格揮手告別,仍是保持着一副高手的風範。

過了好一陣子,伊格才重新反應過來,這個所謂的自由天堂守護者,前一秒還擺出架勢要與自己單挑,下一秒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一陣憤怒涌上了他的心頭,這個卑劣的人類竟然如此戲弄自己!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獸人王爺,習慣了尊重對決精神的伊格閣下,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他怒吼一聲,再次狂追了上去。

他這次屈尊親自追敵,最大一個原因便是猜到這兩個年輕的人類裡,其中一個很可能是藍雪雲,那位人類最年輕的守護者。拿下他,對人類的信心將會是毀滅性的重創,對自己的威信,也大有裨益。

但現在,這種戰略性生擒的**,已經完全轉變成仇恨,這個無恥的人類,他一定要爲他的行爲付出慘重的代價!

阿倫見強敵一時半刻不會追上來,便回頭道:怒浪,來點英黍粉,這兩匹馬快虛脫了。

怒浪這才收起高手姿態,重新回到御者的位置,用藥粉爲那兩匹倒黴的馬兒重新注入活力,又用摺疊弓射下了沿路埋伏的幾個獸人斥候,才問:還有多久?

無須他詳細說明,阿倫便明白他問的是詛咒的時間,淡淡回答道:我有過經驗,上一次是十二小時,這次應該會好點,估計起碼也得十小時。

阿倫臉色有點蒼白,要命的並非詛咒,而是正在變得沸騰的銀灰色血液,但在脫離險境之前,他仍必須保持清醒。

怒浪顯然也看出來了,指向西北,說:到紅雨山脈吧,只需兩個小時路程,我對那裡比較熟,在那裡應該能甩掉這個獸人。

阿倫奇怪的看了怒浪一眼,紅雨山脈位於天空之城的西北方,長度不如星雲,兇險不如暴風,只屬於阿蘭斯里一座不顯眼的小山脈,除了夏日會偶然降下紅雨,在傳說裡,那是魔法師修煉的聖地,其餘就實在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在阿蘭斯,類似帶有小傳說的山脈一抓一大把,爲何怒浪會挑那裡來擺脫強敵?

獸人大多擅長追蹤,這種普通的山林地帶,只會對伊格有利。按照阿倫原設想,應是徑直北上,據情報顯示,那裡有不少大型人類游擊隊,他們只需三個半小時就可以進入游擊隊的地盤。

怒浪笑笑,平靜地說:那是我當年修煉的地方,如果這位獸人王爺仍是鍥而不捨地追蹤我們,我會在那裡給他帶來無窮的驚喜。

……

伊格很清楚那件魔法披風的詛咒力量,無論多麼強悍的身體,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修養,也休想恢復過來。藍頭髮那個人類竟然在被詛咒之後,還能和自己硬碰了幾招,已是相當了不起了,但他短時間內,休想再運用力量,只剩下那個不知所謂的自由天堂守護者,那個卑劣的無恥之徒,自己足以制服,只要讓自己再一次靠近馬車……

不過剛剛吸完英黍粉的駿馬,就像發了瘋一般,以駭人的速度在官道上急奔,伊格竟然一時三刻也無法追近,他只能遙遙吼道:沒料到所謂的自由天堂守護者,人類的精神偶像,只不過是一個臨陣逃脫的懦夫,藍雪雲閣下,你連一坨菱角獸的糞便都不如啊……

聽着這個獸人的咒罵,索賽克不禁看了看阿倫,阿倫看起來有點虛弱,但面不改色,他臉皮的厚度是常人無法猜度的,怒浪更是一臉平靜,反正罵的又不是自己。

他用弩箭又射下了幾個試圖沿途攔截的獸人哨兵後,才笑嘻嘻回頭道:伊格王爺,我已放你一條生路,但你仍是執迷不悟,看來我還是得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了。嗯,你站着,我立即下馬與你單挑,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伊格腳下稍稍一窒,但馬上又恢復了正常速度,這個無恥人類說的話又怎能相信。果然,怒浪嘴上罵罵咧咧的,但僅僅侷限於語言攻擊,別說下車,他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

身後的伊格堪堪站穩後,腳下立即用力一蹬,如離弦的箭,緊追了上來,真沒想到這個儒雅的獸人也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

怒浪軟劍飛舞,撥開兩邊射來的弓箭,阿倫乾脆躍下了馬車,踢飛了幾個妄圖靠近馬車的長矛手,一眼也不看緊追在馬車後的伊格,以更爲驚世駭俗的速度,越過了全速奔跑的馬兒,徑直往那個獸人將軍衝去。

幾個試圖攔截阿倫的士兵都被他隨手抓起,往後擲去,每一個都能分毫不差的從車頂飛過,劃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線,準確地撞向緊隨在後的伊格。伊格眉頭也不皺一下,一一讓過,眼看尚有幾步就要撞進馬車。

此時,阿倫終於把那個獸人將軍擒到了手中,這傢伙比想象要強,爲此他差點被劃破了手臂,但效果是顯著的。

只見這個健壯的獸人將軍飛向了伊格,伊格面上猶豫了一下,現在是戰爭邁向**的階段,一個老資歷將軍的意外死亡對軍心會有影響,自己恐怕也得擔上關係。終於,他稍稍地頓了頓腳步,用巧勁將這龐大身軀帶來的衝擊力給卸了下來。

那死裡逃生的獸人將軍驚魂未定,看了看地上四周,他手下士兵的腦漿飛濺了一地,他心有餘悸地謝恩道:謝……謝過王爺的救命之恩,末將……

伊格哪裡有空聽他廢話,讓他恰恰站穩後,腳步急移,又繼續追了上去,但已落後了一截。

阿倫藉着這機會,清空了城門下的獸人,輕輕一躍,重新跳回到馬車上,就在城門快要關閉的剎那,馬車硬是從那線空隙中穿了過去。

外面的陽光似乎分外燦爛,官道上一馬平川。

怒浪一邊挑開城樓上射下來的弓箭,一邊笑道:哈哈,真是刺激!不過我不太想再來一次就是了。

北城外的獸人斥候聽到號角,已從各個角落奔來,但就這麼點人,很難讓狂風怒浪放在眼裡了。

阿倫輕輕舒了口氣,幸好當日星雲山道上那兩個獸人強者並非隨從式的角色,不然他們休想這麼輕易就能衝出城門。

他回頭看了一眼,城門已經關閉,遠遠還能聽到獸人的吆喝聲和怒吼聲,這些聲音在脫離險境後,聽起來本該是美妙的,但好像有一個並不和諧的物體,也衝出了城門。

阿倫無法同意怒浪的話,搖了搖頭,說:刺激還沒結束,那傢伙追上來了!

原來伊格眼看城門就要關上,就近拎起一匹菱角獸擲了出去,塞在門縫中,硬是爭取到少許時間,側身從城門的細縫中堪堪閃了過去。

怒浪罵了一句粗話,無法理解的高聲質疑:他這麼拼幹什麼,一點王爺風範都沒有!

阿倫笑了,不過笑得有點苦澀,他剛纔催發潛能壓下詛咒,一緩過氣,那詛咒立即反噬,手腕上的黑色鐐環似乎在嗡嗡作響,安撫着變得躁動不安的銀灰色血液,也像提醒着他,不宜再做任何大動作了,他低聲說:搭檔,我好像暫時失去戰鬥力了。

怒浪驚詫的轉過頭,發覺阿倫並不像是在開玩笑後,才道:真是糟糕……那傢伙越追越近了,我得爲馬車減輕點負擔!

他將馬鞭擲給了阿倫,轉身大步回到車廂,在索賽克不無驚懼的注視下,他笑道:還沒輪到你……哈!

說話間,他已一把揪起仍在昏迷中的光海庭,一腳踹開下車箱後門,就像推一堆垃圾一樣,隨手就扔了出去。

伊格眉頭大皺,他可不能不顧及這個垃圾,光海庭精通人類地理,他追出來,其中就有救回光海庭的原因,只得探手接住了,速度再度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