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蝶飛 060.淚苦，心卻甜
紅酥小手顫抖着，就在指節被用力摁下那一剎，本來還半點力氣都沒有的洛傾城，竟就像是被灌注進了無窮盡的能量，在千鈞一髮之際，手腕一動，冰冷堅硬的槍支，隨之就歪了。
緊接着，“啊”的一聲驚叫，伴隨着槍聲一起，劃破了深沉如夜的空，也徹底打破了這厚重至能壓死人的沉默……
其實，這一切的發生都是那般的突然，卻也是那麼的，發自肺腑。
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竟會生出如此大的勇氣，縱然是玉石俱焚，縱使是自身毀滅，她依舊要護着赫爾曼，不能讓旁人傷到他半分，包括她自己……
“不要！我不要你死！”
耳膜，被槍聲震到在不停的顫動着，簡直刺痛了她，霍的睜開了雙眼，洛傾城的呼吸停拍，心跳也徹底停了，渾身各處，都在血肉模糊的疼痛着……
愣愣的看着赫爾曼，淚眼迷濛間，洛傾城眼神怯怯，心，更怯。
她怕，她真怕自己見到的，會是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還好，還好他還好好的坐在她的面前，雖然不知道他具體有沒有受傷，可是至少，他的雙眼依舊炯炯有神的盯着她，他的眼睛依舊鮮活的望向了她。
眼睛一陣刺痛，心裡一鬆，到了這種時候，尊嚴，面子，疼痛，對他的恨……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拋在了腦後，什麼都顧不得了，洛傾城掙扎着坐起身，伸手就往赫爾曼的臉上摸去。
“你有沒有事，有沒有什麼地方受傷，啊？”
小手在赫爾曼的臉上胡亂的撫摸着，而後順着他的肩膀往下撫去，或許是因爲慌亂，又或者當真是害怕了，洛傾城整個人都在顫抖，嗓音沙啞間，更是在不停的抖慄着，可她卻連眼淚都不敢往下掉，她不敢哭，生怕自己一落淚，就會看不清他了……
瘋子，這男人絕對是個瘋子！！！
她沒有想到，他竟然當真開了槍，他竟然真敢！？
難道他就當真那般的不怕死嗎？！
就算、就算他不怕，可她怕啊！她簡直怕死了！一直掙扎着想要醒來，想要讓他別做傻事，可偏偏就是醒不來！
幸好她最終還是醒過來了；幸好她在最後關頭把槍口轉開了，否則，子彈若是當真穿進他的太陽穴，就連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
柔荑在赫爾曼的身上胡亂的摸着，在確定沒有摸到任何傷口或者血跡時，洛傾城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低低呼出一口氣，身子軟了下來，坐在那，她的雙手，也隨之無力的垂了下來，老天保佑，還好，還好他沒事。
可是爲什麼，他都不說話？就連一動，也不動！？
心頭的肉，再度狠狠的揪了起來，清瞳之中凝聚着淚水，洛傾城霍的擡頭看向了赫爾曼，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他。
“你……”沒事吧？
櫻脣蠕動着，洛傾城想問，卻怎麼也問不出來，喉頭似是被一隻大掌用力的卡住，讓她連呼吸都是困難，更別提說話了……
一直緊張繃着的肌肉徹底鬆懈，與洛傾城視線相對間，赫爾曼的心裡一鬆，力氣，竟是突然間從他的體內被抽離，喉頭也同她一樣，被死死掐住，心裡頭有千言萬語，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時之間，除了怔坐在那，貪戀的望着她，他什麼都做不到了。
她醒了，她終於醒了！她可知道，她沉睡了多久，他的心，就痛了多久？
就在方纔，扣着她的指節往下壓的那一刻，他是當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的，他也以爲，自己是真的死定了！
闔上眼，他的心，都要隨着那一聲槍響徹底死去了，可誰知道，就在那一剎，槍支歪了，她的聲音在他耳尖響起了，提醒着他，他沒死，而她，也終於清醒……
心臟，再度鮮活跳動了起來，“砰砰砰”的，一下緊接一下的在空氣之中敲打着，用着一種仿若要把洛傾城吞入腹中的視線盯着她，狂喜涌起，脣一抿，長臂一展，忽而間，他猛地將她擁進了懷中。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臂膀不停的加大着力道，只恨不得將洛傾城整個嵌進體內，臉，深埋在她的頸側，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赫爾曼，此時此刻卻像個孩子，因着失而復得的珍寶，在激動，在顫抖……
沒有人看見，他那對隱藏在她頸側間的眼眸，在感知到她溫熱存在的時候，紅了。
被是傾爲。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的從眼眶之中溢出，一動不動的任由赫爾曼抱着，洛傾城的心，都碎了……
是啊，她醒了，被他逼醒的。
明明她都打定了主意要死的，明明她是要回家去的，爲什麼，爲什麼他要用這種方式逼迫她？
羽睫輕顫着，緩緩闔上雙眼，倚在赫爾曼的懷中，聽着他的低喃私語，無聲的流着淚，洛傾城的心，也在滴血……
爲什麼她就是狠不下心？爲什麼她要這麼愛他？爲什麼！T2ax。
脣，低下，不停的在洛傾城的臉頰和頸側親吻着，赫爾曼萬般貪戀她的氣息，那顆空蕩蕩的心，也終於又被她填滿了……
“餓不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大掌扣在她的後腦勺間，擡起頭，抵住洛傾城的額，赫爾曼在低低啓脣間，竟湊了下去，將她臉上的淚珠一顆接一顆的吮進了口中，如此肉麻的動作，着實不像是他能做得出來的，可他卻由心而發，沒有半點的扭捏……
淚珠滲進味蕾，雖是苦的，可是赫爾曼的心裡，卻是甜的。
只要洛傾城醒了，只要她能活下去，現下恐怕是毒藥，赫爾曼都會覺得是甜的了！！
咬着脣，含淚望向赫爾曼，洛傾城真不知道該用何種態度面對他了……
繼續像以前一樣傻乎乎的付出？那不可能的，她纔剛失去孩子，而他又不肯報仇，打死她現在都做不到去柔情相待！
無視他嗎？可是他好溫柔，簡直深情到讓她的心都在顫抖，根本讓人無法忽視！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繼續昏迷，一睡不醒！！
閉了閉眼，頭微微往後仰去，閃躲着赫爾曼的親吻，洛傾城緊接着又將臉撇開了，找不到法子面對，就只好先躲避了……
可誰知，在她轉頭那一瞬，她的眼角卻撇到了一絲絲的血跡，是赫爾曼耳尖上滲出的。
“你受傷了？”
忽然又將頭轉了回去，死死盯着赫爾曼的耳朵，看了片刻，洛傾城的脣，一點一點的抿了起來，將她的不悅徹底暴露……
剛纔只顧着檢查他的身體，還以爲他沒有受傷，可是現下看來，子彈還是擦過了他的耳朵，幸好只是擦傷，否則，他的耳朵恐怕都要報廢了！
“你怎麼不去死！？”
血，同孩子逝去之時一樣鮮紅，眼一痛，心一抽，火氣“蹭”的直往上冒，一把將赫爾曼推開，洛傾城擡起手，照着他的臉猛地就是一扇……
連動也沒有動一下的捱了洛傾城這一掌，眉宇淡蹙起，赫爾曼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的不悅，只深深凝望着她那滿是淚痕的面孔。
這一下，當真是用盡了她最後的那麼一丁點力氣，很響，應該很痛，還以爲他會暴怒，誰知道他竟依舊用那種深情到讓她根本不敢直視的眼神望着她，心頭的肉都在顫痛，眼淚再度奪眶而出，洛傾城再也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以爲生命是兒戲，想怎麼玩都行？你就算準了我會醒過來，是吧？竟然用命來威脅我？！”
啞聲嘶喊着，洛傾城怒氣勃發，什麼都顧不得了，可她忘記了，其實，她這三天也是在用生命，威脅他……
若非因爲此，赫爾曼又豈會疼到心肝碎裂的地步？若非因爲此，他又怎麼會急的使出這等殺手鐗？要知道，方纔，他當真沒想着活的！
只要她還能活着，一條命而已，她若想要，他給就是了……
“耍我很好玩是不是？看我爲你着急你很有自豪感對不對？你現在心裡是不是很得意，看，這個女人，就算被我折磨的連孩子都沒有了，卻還是如此關心我，你是不是覺得我非你不可？你是不是覺得我當真就放不下你？你是不是覺得我說我愛你，就可以隨你踐踏玩弄？！有本事你再打一槍！死了纔好！我纔不會心疼！纔不會！”
也不知道到底是氣的還是急的，嘶吼間，洛傾城渾身都在顫抖，明明應該很有氣勢，可她是那麼虛弱，就連氣息都微弱異常，直叫赫爾曼的心，揪着疼……
“不，我只是在賭。”
輕輕一搖頭，再度展開雙臂，赫爾曼用着最爲深情的姿態抱住了她……13116381
“傾城，除了想你活下來之外，其他我什麼都沒有想。”
包括他的命，更別提她扯的那些有的沒的了！
“不要誤會我的用意，方纔你若沒醒，或者晚一點醒，死的人就是我，這點毋庸置疑，這是一個賭，唯一的籌碼就是你對我的愛，幸好。”
微頓，赫爾曼的脣角，勾起了一道淺魅的弧，低下去，在洛傾城的脣上輕輕一啄：“幸好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