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蝶飛 059.究竟,是不是夢?
臥室內現在只剩下赫爾曼和洛傾城兩人,靜的連半丁點的聲音都沒有…
一步一步的走着,赫爾曼雙眸犀利的凝向洛傾城,她奄奄的躺在牀上,一向帶着健康色澤的絕美面容,此刻幾乎蒼白到透明,雙眼緊緊的闔着,軟軟的陷在牀榻之中,簡直就等同於沒有了氣息。
心臟絞着發痛,就猶如被刀割一般,一片一片的在掉着肉,鮮血模糊一片,踱至牀邊,赫爾曼沿着牀沿坐了下來…
微微傾身,左手擡起,撫上了洛傾城的臉頰,赫爾曼的動作極輕,好似羽毛輕輕拂過,帶着那般濃深的眷戀不捨,以及,萬般的隱忍?
若是洛傾城是完全清醒的,她會很清楚的感知到赫爾曼此刻的紛雜心緒,她更會因爲他的碰觸,或痛,或懼。此在那可。
“洛傾城,我知道,其實,你不是想死,你是想我死。”
指尖輕柔的撫過洛傾城的眉、眼、鼻,最終停在了她那乾裂的脣瓣上,赫爾曼的雙瞳之中,幽光閃閃,正在泛着如同子夜一般幽深的芒,似是兩個漩渦,只一眼,便能將人們整個吸進去,讓整個世界都隨着他的痛苦輪轉……
三天了,不吃不喝,不吵不鬧,昏迷沉睡,只差呼吸的抽離,便可徹底的離開這個人世了,她用着如此安靜的方式控訴他,好似他纔是扼殺了孩子的罪魁禍首,好似,他纔是那個讓她對人世絕望了的劊子手?
如此殘忍的對待,如此沉痛的苛責,不是想將他折磨至死,是什麼??
他是不是該恭喜她,她成功了?她成功的讓他心如刀絞,成功的讓他受盡折磨,甚至成功的讓他恨不得立刻能死去的人是他?
她可真的太厲害了,用的是最簡單的方式,卻狠狠的刺中了他的命門所在,她昏迷了多久,他就遭受多久的,人間煉獄,這感覺,儼如……生不如死?t7sh。
雙眸在洛傾城的臉上逡巡着,眸光幽深,仿若恨不得將她的每一寸,都刻畫進心底,赫爾曼的呼吸,漸漸的轉爲沉重,同他的心一般,沉重到巨痛…
“我是個最恨威脅的人,知道嗎,我真恨不得立刻就將你掐死,一了百了,免得在這裡礙我的眼?可是,我做不到,我竟然做不到??”
手,幾乎在顫抖,說這話的時候,雙眸灰暗若吸收了全世界的黑,赫爾曼的俊容上,透出了無窮盡的悲哀…
他是痛恨他自己的,明明一向冷血殘暴,一向果斷狠辣,可是對於洛傾城,他卻失去了所有的原則,他的所有手段,在她的面前都根本不起作用,他甚至,甚至連稍微粗魯一點去傷害她都做不到。
到了這一刻,赫爾曼真的覺得自己太過悲哀,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會被一個如此瘦弱的女子牽着鼻子走?
明明這位女子,在最開始是他的玩物;明明他最開始只是抱着將她的純淨玷污的念頭而已,爲什麼到頭來,竟會是他被她影響了?
他至黑,她純白,按照世人的眼光,本該毫無疑問是黑玷污了白,可是現如今,卻是她這抹白,滲進了他的體內,與他的血液融爲一體,無論他如何驅趕都趕不走,只得由着她,在他的世界裡,任意妄爲…
他可真是恨啊??
有多少次,他都恨不得立刻將她毀了?有幾次,他甚至都已經要動手了,卻最終還是不忍,這種感覺太糟糕,簡直叫他,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可是怎麼辦,他就是做不得,他就是捨不得,他就是……愛她?
是不是因爲愛,所以她就能攥着他的心,肆意的揉捏??是不是因爲愛,所以她就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折磨他??是不是因爲愛,他就活該承受這一切,以致於無能爲力??
“小白兔,你可真是狠。”
竟可以絕情到,連生命都放棄的地步??
簡直痛死他了?
嗓音暗啞如夜魅,低語似呢喃一般的吐着息,說話間,那如同鴉翅過境一般的睫毛顫動間,赫爾曼緩緩閉上了眼,那一剎,他的眼中分明有淚光在閃爍,可是當他再度睜開之時,就又是一片,無風無雨一般的冷靜…
不,簡直都冷靜的過了頭?先前的波瀾全消,這感覺,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平靜的可怕。
“想讓我死是嗎?”
語息越發的變輕,似詢問,卻更似自言自語,赫爾曼在忽而之間,冷冷一勾脣…
“可以。”
深深吸了一口氣,傾身而下,毫不留情的將洛傾城從牀上拽了起來,赫爾曼的的聲音,在陡然之間轉高:“洛傾城,既然你想我死,那麼,我就給你這個機會,讓你親手了結了我。”
手掌攥住洛傾城的衣服領子,猛力將她提至身前,赫爾曼將脣湊到了她的耳邊:“我知道你聽得見。”
“聽着,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我們賭一次,你若是真狠心,就把我殺了,我絕不反抗,否則,你tmd就給我醒過來?少在我的面前裝死?”
呼吸沉重,目光,陰森的可怕,赫爾曼的話語之中,更是透出了極爲凌厲的氣息,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低吼出聲…
伴隨着話音的落下,猛地鬆手,任由洛傾城像是飄零的樹葉一般墜落,而後,毫無抵抗力的半倚在了牀頭,抓起她的手,赫爾曼竟出其不意的將槍支放進了她的手掌心中。
指尖,在碰觸到冰冷的槍支之際,竟顫抖了下,頭,略略仰着,洛傾城依舊靜寂無聲,眼睛也依舊是緊閉着的,仿若方纔的顫抖只不過是錯覺而已,然而,不遠處那落地燈的幽光傾灑在她的臉上,分明清晰的照見,有一滴眼淚,伴隨着赫爾曼的話語,從她那緊閉着眼角,緩緩的,緩緩的滑落……
她果真是有感覺的?她果然聽得見?
眼淚晶瑩,順着洛傾城那白到近乎透明的面頰下滑,竟好似落進了赫爾曼的心裡,瞬間絞起了一陣接一陣的抽痛,涔冷着脣角,他替她將槍支擺好,而後,握住她的手,擡起……
“你是想打中我的心臟還是太陽血?”
低低沉沉的說着話,赫爾曼竟狀似在洛傾城打着商量,說話間,他握着她的手,提至了自己的胸膛間,親自將黑洞洞的槍口,抵準了他的心臟。
“算了,還是太陽血吧,你那麼想我死,肯定不希望出現任何意外。”
這地方一槍下去絕對斃命?不像心臟,萬一打偏了些,沒準還有將他救回的希望…
自言自語着,赫爾曼在將頭低下去的同時,提着洛傾城的手往上,最終,讓槍口抵住了他的太陽血。
“女人,現在槍就在你手中,槍口抵住了我的太陽血,子彈穿過,絕對斃命。”
單臂撐在牀上,另一手握住洛傾城的,幫她穩住槍支,赫爾曼面色平靜的,根本就不像是要去赴死的人,他的語氣更是冷靜到,讓人揣測不出半分的情緒……
難道他還真敢不成??
“你沒力氣我知道,彆着急,我數到三,你若沒反對,我幫你開,恩?”
到了這一刻,赫爾曼竟還能像是在和洛傾城閒話家常一般,逸出脣邊的話語,雲淡若風輕……
心臟,似是被鐵鏈纏住,越發的緊,連呼吸都快被奪去了,眼角的淚,越流越多,洛傾城整個人都是昏沉沉的,她好想開口說話,她好想睜開眼睛,可她卻做不到,她好難過,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赫爾曼的話,每一個字她都聽的清楚,最起初,她是不屑的,他那般自私,那般愛惜自己的姓命,她纔不信他真的會這樣做?
可是漸漸的,事情似乎徹底超乎了她的想象,他的行動完全脫離了軌道,她沒有想到,他竟然,竟然真的在一步一步的實踐他的話??
昏昏沉沉間,洛傾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如果是夢,爲什麼會真實到讓她心痛?如果不是,爲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那般悲傷?
那不是他啊,除了情動之際,他聽起來會偶爾像是個正常人一樣,他的聲音從來都冷冰冰的,纔不會把情緒外泄出去,而且還是如此徹底?
可是怎麼辦,不管是不是夢,她都慌了,亂了,怕了……
就算她想回去,就算她不想活了,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他的命啊?
手,在開始顫抖,眼淚越流越多,洛傾城好着急,她想醒過來,她想把手挪開,可是她竟然……做不到??
不,她纔不信,這男人雖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判斷,可他絕對不會傷及自己姓命的。
她不能上當,他只不過是在使計詐她罷了,他只是想把她激醒,僅此而已。
對,她絕對不能上當?她連心都已經毀了,再也不能被騙了?
薄脣,斜斜挑起,眸色幽冷,赫爾曼冷冷一笑,竟當真在開始數數,腦子嗡嗡直響,亂糟糟一片,洛傾城簡直矛盾極了,她不捨得他死,可她又不甘心就此被他威脅。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心,慌亂如麻,耳尖,低低的“三”字傳來,手,一緊,指節,在男人的幫助下,一彎,隨之,只聽,“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