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你不會瞎

兩黑衣人趁着儲延修雙目失明趁勝追擊, 出手速度更快,畢竟這是殿下臨走前交代過的任務,他們不需要知道爲什麼, 只需盡力殺人。

不過一瞬, 就連雲翎這個沒學過武功的人都知道黑衣人佔優勢, 儲延修看不見人反應自然要弱一些。他現在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 可一旦哪方找到其中一方的破綻, 那勝負也就出來了。

“姐姐。”雲竹上前挽起了雲翎的手,她此時一定在擔心少爺,“這兩黑衣人怎會出現在這裡?”

雲翎朝她看了一眼。對啊, 這兩人對儲延修出手的樣子像是非殺了他不可。奇怪,他纔來第一天哪來的仇家, 還是說他路上得罪了什麼人。

當然她肯定不會覺得他在用苦肉計, 他若想用苦肉計應該會以真面示人, 而不是帶易容皮。她想,他們兩人之間的心靈感應怕是隻有他纔有, 不然他的表現就太奇怪了。

“是啊公子,我們剛一回來這兩黑衣人就從院子裡飛出來了。我原先還以爲他們的目標是你們,可你們倆卻好好的,奇怪。”樑大對着那三人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這兩人黑衣人出現地真是莫名其妙。

“你說什麼?他們是從院子裡出去的?”雲竹驚叫, 她怎麼一直都沒看見他們潛伏在宅子裡, 而且他們四人昨晚都不在, 想想便覺得恐怖。

雲翎一直沒說話, 她在想一件事, 雲竹不提醒她其實還不會想到什麼,但她這麼一說, 加上樑大的一句話,她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

雖然她不願這麼想,但事實卻擺在了這裡,而這種可能也是存在的。

那就是云何。

如果云何只是單純的云何,那她也不會想到他頭上去,可他不是,他是完顏策,西琅國的二王子,他走之後肯定不會放心樑家四兄弟保護自己和雲竹,因爲他們的武功實在不算高。

安排了這兩黑衣人保護他們在情理之中,是,這樣確實可以解釋爲什麼這兩人會從院子裡飛出來,也能解釋他們爲什麼不傷害她和雲竹,但有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他如果要殺儲延修,那一定是交代了兩人,但儲延修現在用的不是真面目而是假的。難不成這兩人是見着陌生人就殺麼。不對,這幾天有許多陌生人來,也不見這兩人出手,這一點她想不通,但她應該可以肯定,他們不會傷害她。

想通這一點後雲翎仰着脖子喊:“你們兩個住手!”

兩名黑衣人聞言手下動作頓了一會兒,但殺氣並不減少,再出劍便是儲延修的心口,而且兩人依舊是一左一右,配合默契。

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保護雲翎和雲竹,但二王子可沒說要聽到她的命令,他們不會停,況且他還交代了要殺了武功高強的人,而眼前這人就是。

有這一下,雲翎基本確定這兩人的身份。如果不是云何派來的根本不會搭理她。正因爲是他派來的,那他們一定不會傷害她,她倒是可以賭一把。

儲延修雖沒怎麼受傷,但顯然眼睛裡的毒素讓他的行動有些遲緩了,加上只能靠聽覺判斷對方的殺招,實在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他旋身一轉避開了兩人的攻勢,長劍一挑往另一個人身側避了過去,隨後拍出一掌。

雲翎在一旁看地心驚膽寒,生怕儲延修真被誰刺中了。如果他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跟着他。但她知道,他死了,她下輩子都不會開心。

雲竹正要說話:“姐姐……”

雲翎一把推開雲竹的手衝了上去,在儲延修落地時擋在了他身前。她在賭,賭他們兩個的劍勢會不會收地那麼及時。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兩柄長劍果然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及時收出,冰冷的劍氣往她脖子裡鑽,她嚇得腿都快軟了。

儲延修聽覺還在,他知道有人擋在了他面前,也知道這個人是雲翎。

“走。”他擡手將她拉到了身後。

“夫人!”雲竹嚇得臉色一白,如果雲翎死了,她想她這輩子也完了,然而樑二一把拉住了她。

“雲竹別去,危險。”他倒是看出了,這兩人不會傷害公子。

雲翎推開儲延修再次擋在了他身前,她冷冷地看着兩人,厲聲道:“如果你們兩個敢傷害他,我就和他一起死,看你們怎麼和你們的主子交代。”她說這句話有認真的成分,也有賭一把的成分。

她發誓,這是她說過的最矯情最狗血的一句話,當然是話本上照搬來的。

說實話,她怕疼,但那一刻,她似乎是出於本能就擋上來了。身體快腦子一步做出決定,她也終於清楚了自己對儲延修的感情。

“你說什麼。”儲延修心頭一跳,雲翎的話一字一字全落在了他耳中,就像是烙鐵一樣烙在了她心頭,融在了他的骨血裡。

只可惜,他看不到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

那兩黑人互看一眼,手中長劍往前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殺了儲延修他們便完成了二王子交代的事,但殺了她,他們要保護的人也死了,還不知道二王子會發什麼大火。

爲難。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雲竹走下了臺階,兩黑衣人收劍入鞘。

雲翎揚聲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知道他是爲了我好,但他終究還是不瞭解我。如果他執意如此,那我們之間的情誼也就到此爲止了。”

“是,我們一定將姑娘的話帶到。”兩人應完便走。

儲延修想,聽雲翎的話她認識這兩人,準確說是認識這兩人的主子。聽語氣,他們之間的瓜葛還不少,這個時候他心裡就酸了。

“儲延修你沒事吧?”雲翎連忙轉身拉着他檢查傷勢,身上衣服完完整整的,臉上也沒什麼傷,除了那雙眼睛緊閉着。她眼眶一熱,視線瞬間被淚水模糊,喉間堵地難受。

“我沒事。”他現在最想看她的臉,但他看不見了,雲翎一把抓了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

“三少爺!”雲竹急忙跑到兩人身邊,樑大等人跟着跑了過來。

樑大看着這兩人道:“我還當少俠是誰,原來是我們公子的,夫君?”

“公子你居然嫁人了?”樑四詫異地看着雲翎。

雲翎橫了幾人一眼,“閉嘴,快帶他去醫館。”他的眼睛拖不得。

樑大拉着馬車進院子,其他幾人扶着儲延修去了醫館。

*

醫館。

一羣人氣勢洶洶地衝進門,老大夫被這架勢嚇了一跳,這不是昨日來得那位公子麼,怎麼又來了,而且還和雲公子一起來,這其中必有古怪。

“錢大夫你快幫他看看,他眼睛中毒了!”雲翎此時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上前就去拉錢大夫。

錢大夫使勁抽着自己的手:“雲公子,男女授受不親啊,放手,放收,老夫給你看。”

雲翎現在心裡慌地一團亂,如果儲延修真的瞎了怎麼辦,他眼睛生地那麼好看而且還是將軍,真瞎了,那不是以後再也不能上戰場了。

錢大夫拉着儲延修的手號了號脈,隨後開始檢查他的眼睛,周圍殘留着一些白色粉末,其他暫時看不出什麼問題。

“錢大夫,那是什麼毒藥啊?”樑三報官後急急來了醫館。這位不僅是他們的恩人還是公子的夫君,就這麼瞎了怎麼不可惜。也怪他們功夫不濟,不然也不會讓他中毒。

錢大夫拿起那白色粉末聞了聞,這味道他不熟,解藥也不好配。“雲公子,這毒,老夫還是頭一次見,無色無味,聞不出是用什麼藥材煉製而成。”

“怎麼會呢。”雲翎一把推開樑三衝到錢大夫面前,“你再仔細聞聞,一定能聞出什麼來的,你可是這縣裡最好的大夫,就算解不出是什麼毒藥,開點通用的解毒藥總是沒錯的吧?”

錢大夫爲難道:“雲公子,不是我不配,而是這藥非得對症下藥,用最普通的解毒藥怕是沒什麼效果,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將毒素蔓延至全身。”

雲翎一聽他的話,眼淚流地越來越兇,哭地越來越大聲,完全不顧形象。

“姐姐,三少爺還在這裡呢。”雲竹見狀拉住了雲翎,示意她不要哭太大聲。

儲延修正坐在一旁,他眼睛沒有半點光彩,像是失去了光芒的星辰,木然不動。“你哭什麼,如果這雙眼睛能讓我找到你,我覺得瞎了也值。”

“你閉嘴!”雲翎見他這麼說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這是在說什麼混賬話,“你懂什麼,你以爲瞎子那麼好當麼,你根本就不知道以後會面對什麼。”

一輩子待在黑暗裡,什麼都看不到,她想想就覺得害怕。

雲翎又哭又罵,可儲延修卻笑了。他怎麼會不懂,沒了眼睛,他以後怕是上不了戰場,那些兄弟也再都見不到了。但瞎都瞎了,她再自責再難過他也還是瞎了,挽不回。

“蠢貨,你還笑……”雲翎哭地泣不成聲,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四人還是頭一次見雲翎這幅樣子,目瞪口呆地看向儲延修,還是少爺厲害啊。他們以前雖然覺得公子會做生意有頭腦長得漂亮,但總覺得她太獨立缺點女人味,這個時候倒是柔情似水了。

錢大夫默默配了一貼藥,這藥藥性溫和,解毒是不指望了,但能壓制一下儲延修眼裡的毒。說來奇怪,這雲公子怎麼對這位公子這麼上心,她不是喜歡女人麼。

雲翎低頭坐在儲延修身邊,安靜地哭着。

錢大夫在儲延修的眼睛上抹了一層藥,隨後將他的眼睛包住。“這藥你先拿回去,解不了毒但能止疼。至於這解藥讓我研究幾日,不過雲公子你也別報太大希望,我不保證一定能想出解藥來。”

“嗯。”雲翎含淚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大夫,你對西琅國的毒藥有了解麼,我想這藥應該來自西琅國。”

“西琅國?”錢大夫一愣,他年輕時曾走遍各國去學習醫術,西琅國自然也去過,只不過那時他們國內發生了內亂,他沒待幾日便回來了。“老夫對那裡的毒物並不瞭解,不過你給了我一個配製解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