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我背了鍋

這書肆雖是雲翎的,但她卻不敢直接進去逛,尤其是穿女裝的時候。

都城的主街道上,商鋪旗幟迎風飄揚,路上馬車粼粼,行人川流不息。

雲翎帶着雲竹和云何去了書肆對面的酒樓裡,還包了個雅間。這雅間正對書肆大門,一低頭便能看到樓下圍滿了人。

儘管書肆已經開了十幾日 ,可來買話本的人依舊絡繹不絕,更有從關外特地趕來的姑娘。

“都是錢……”雲翎穿了一身月白長裙,長髮梳着最簡單的髮髻,發間只別了一隻白玉步搖,可那上頭卻掛着不少珠子,走起路來叮叮噹噹的。

雲竹見雲翎站了不少時間便開口道:“夫人,你一直趴窗口看不累麼,要不要過來歇息一下?”

“是啊姐姐,你累不累,人流有什麼好看的。”云何給自己倒了杯碧螺春,舉起茶杯放於鼻尖嗅了嗅,這茶的味道比起府裡的還是差了些。

“不累,看自己喜歡的東西怎麼會累。”雲翎雙手搭着下巴,柳眉笑得彎彎的,她看這些人羣可不只是在看人,她看的是他們身後的東西,錢。這幾日吳顏用了新的結賬方式,也不知道她習不習慣。

云何聞言笑道:“我看姐姐是在看錢吧。”

雲竹不由低聲喝道:“云何你怎麼說話的。”

“怎麼說話,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姐姐敢反駁我麼?”云何看向窗戶邊的雲翎。

雲翎準過身來揹着光線看人,她臉上還掛着明媚的笑,小臉上的每一處都看得清清楚楚。“還是你瞭解我,我確實在看錢,誰不愛錢啊,你不愛?”她走了幾步在云何對面坐下,“你個小屁孩,看不出來,心思還挺多?”

云何順手倒了杯茶給雲翎,好笑地看着她,“姐姐說錯了,不是我心思多,而是姐姐的心思好猜,若是換了別人,我還真不一定能猜出來。還有,我不是小屁孩。”

“你還真……”

雲翎正要回懟兩句的時候,“哐當”一聲,雅間房門被暴力推開,門口站着的正是大將軍府的下人,兩人面上強裝鎮定。

“請……”

“你們是來找我回府的?”她疑惑地看着兩人,這氣氛是不是不太對,她近日天天出來逛,他們一次也沒來找自己,怎麼今天就來了。奇怪,難不成是府裡發生了什麼事。

“是,還請三少夫人莫要爲難小的。”兩人頷首,言辭懇切。

云何睨了兩人一眼,一把按住雲翎的手,“姐姐,聽他們做什麼,我們想什麼時候回去便什麼時候回去,如今他們不敢對你如何。”

他眼中閃着從容的光,還有一點傲氣,那是雲翎之前在他身上從未見過的東西。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腦中忽然想起了各種狗血情節,云何長得這麼帥,一定不是一個乞丐這麼簡單,他的身份估計大有來頭,至於這來頭有多大,那她就不知道了。

“沒事,反正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不如回去看看他們找我什麼事,走。”雲翎起身往外走,路過倆下人身邊的時候問了一句,“府裡發生什麼事了。”

“大少夫人暈倒了。”其中一下人嘴快答道。

雲竹聽了下人的答話後,眼皮便跳了起來,一跳還沒個停的,她覺得這次夫人回去一定不是好事。

云何沉臉跟着雲翎走下樓梯,上次他沒陪她去見老夫人,這次說什麼也要一起去,誰知道她們會怎麼對付她,名面上是不敢爲難她,但實際上誰也不清楚。他會武功但說不上絕頂,一個人逃沒問題,帶兩個人便不好說了。

聞言,雲翎邁下樓梯的步子一停,她側過臉,“她暈倒了?怎麼會暈倒的,現在府裡的人是不是都在說是我做的,所以老夫人才讓你們兩個來請我回去?”

“是。”

“行吧,看樣子我又要背鍋了。”她長嘆一口氣,不過自己這次什麼都沒做,應該不會有事。這羣人對她還真有PTSD症,反正袁旖旖出什麼事都是她做的就對了。要不要她下次懷孕了也賴到她頭上?畢竟這纔是正確的陷害方式。

*

未時,大將軍府。

前廳裡站滿了人,分爲兩邊站着,家丁們神情肅穆,婢女們在等着看戲。袁旖旖低着頭,臉色蒼白地坐在紹韞身側,喬秭瓊坐在紹韞的另一側,三人神態各異。

孫放走後,袁旖旖便醒了,她聽了喬秭瓊的話後整個人都懵了,萬萬沒想到李慕詞對她又來了這麼一手。是她猜錯了麼,她根本不是她老鄉,之前的種種都是在演戲。

“旖旖別怕,這次娘定爲你做主。”紹韞轉身握住袁旖旖的手,她臉上的沉痛真真切切,她看了也不好受,畢竟讓一個女人失去生育能力確實喪心病狂。她看向大門,目光深遠,“慕詞她留不得了。”

“趕走她又有什麼用,我便能懷上孩子麼。”袁旖旖沙啞着嗓子說,“如果不能的話,傷害已經造成了。是你們一次次原諒她,這才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害我。呵呵。”她從來沒這麼沮喪過,穿越到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時候她都沒難過,可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消息後,她覺得天黑了,世界暗了。

她沒嫁給儲延禮之前真沒覺得會不會生孩子是什麼大事,可嫁給他之後她懂了許多,孩子不只是他們兩人的事,還牽扯了許多利益問題。

如果儲棠川非要儲延禮繼承家業,那他必須得納妾,可自己怎麼能接受他納妾,所以兩人的結局可想而知。

喬秭瓊見袁旖旖萎靡不振,不由出聲安慰她,“大嫂,孫大夫不是說還有希望麼,你別擔心,只要你按時服藥,一定會有的。要不然,我肚子裡的孩子過繼給你。那藥是我送的,我有一半責任。”

“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只要屬於自己的東西。”袁旖旖笑得很勉強,勉強地讓人心疼。

素月和意畫聽了她的話自然不好過,兩人雖氣喬秭瓊做了幫兇,但她們更恨李慕詞,她是始作俑者。這女人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爲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她們家夫人。

前氣氛壓抑,忽然,廳外傳來了李管家的聲音,“老夫人,三少夫人回來了。”

他這話一出,廳裡除了袁旖旖,其他人都不約而同朝大門口看去,視線各有不同,不過大致可以分爲幾類,有看戲的,有怨恨的,有指責的,還有不解的。

雲翎踏進大將軍府的第一步就感受到了府裡不尋常的氣氛,以前她進門根本不會有來自四面八方的眼神,而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讓她毛骨悚然。

廳上這場景這真熟悉,不由讓她想起了上次雲竹犯錯的事,看樣子今天的事也不簡單了。但既然她沒做錯事,也不用畏畏縮縮。

雲翎昂首挺胸踏進了前廳,雲竹和云何緊跟在她身後,兩人神情緊繃。

一看衆人,云何皺緊眉頭,這氣氛怎麼回事,而且看老夫人的眼神,怎麼看都是一副要公事公辦的態度,他不記得姐姐有做什麼錯事。

“慕詞給娘問好。”

“奴婢見過老夫人。”

“見過老夫人。”

紹韞冷聲道:“郡主這聲娘還是免了吧。我想我們之間的婆媳緣分到此爲止,待會兒事情水落石出後,我便和老爺進宮求皇上賜離。”她原以爲她是真心改過,這幾日在下人口中的風評也不錯,然而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事在等着她。

雲翎猛地仰頭,她不可思議地看向紹韞,怎麼又開始說這件事了。她以前一直巴不得和儲延修和離,可今天從紹韞嘴裡說出來,她心底又涌起了不易覺察的害怕。“娘,我做錯了什麼?”

她的視線先是落在喬秭瓊臉上,她正滿臉責備地瞧着她,滿眼的不相信。隨後,她的視線落在袁旖旖臉上,女主低垂着頭,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她這是幹嘛,不是暈倒了麼。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她臉上在她看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儲延禮出軌,但儲延禮出軌跟她有半毛錢關係。

“做錯了什麼?”紹韞像是聽了什麼天大地笑話,語氣愈發冷冽,“你還不同旖旖認錯?即便是郡主,這件事傳到皇上那裡,他也會同意和離。但在和離之前,你必須同旖旖認錯!”

“所以娘你說了這麼久,還是沒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能不能不讓我去猜,我的腦子沒那麼好使。”她沒做過的事情是怎麼想也不可能想起來的。

喬秭瓊忍不住開口道:“三弟妹,你這次委實過分了。我原以爲你是好意,是真心悔過才答應將那補藥送給大嫂的,誰知你竟存了要害她的心思。”她說地義正言辭又痛心疾首,比平日的溫柔可要深切地多。

???

雲翎迷茫眨了眨眼,完全沒聽懂喬秭瓊說的事,“補藥?我什麼時候給過你補藥了?二嫂,無中生有就不好了吧。”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補藥會害袁旖旖生不了孩子,可她不是沒從琴妃那裡將補藥拿回來麼。

難道……

“三弟妹,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不能承認的。”喬秭瓊搖搖頭,說着朝外喊了一聲,“把初綰帶進來。”

初綰?

雲翎扭頭往身後之人看去。

自從雲竹來了之後她很少讓初綰在身邊伺候,算起來兩人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她半低着頭踏進前廳,臉上那道疤在此時看起來愈發猙獰。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雲翎覺得初綰的出現沒那麼簡單。

她陷害自己就因爲臉上那道疤?還是因爲,儲延修?

紹韞見初綰進來,眸色更深了,“初綰,你說說,你主子是怎麼讓你將那假補藥送給二少夫人再讓她交給大少夫人的,說實話!”

一聽那聲音,初綰嚇得腿一軟跪了下來,她哭着道:“老夫人,此事是奴婢一個人做的與郡主無關,你要罰便罰奴婢吧,真的是奴婢做的,都是奴婢做的。”

雲翎聽着初綰求饒的聲音,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她剛懷疑她,結果她就將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是自己想多了麼。

“初綰,你在亂說個什麼東西,我根本沒有送藥出去,你非要認錯幹嘛?”

“郡主……”初綰滿臉淚痕地看向雲翎,哽咽道:“奴婢知道郡主不想看奴婢受罰,但這事真是奴婢做的,你便讓奴婢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