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之惡

當晚煙落在半睡半醒間,聽見吳家院牆有動靜。

她警惕地起身,就聽見有人下至院中,甚至來到她所在的屋外。

她剛想起身,就見這一雙猥瑣貪婪的眼睛正透過紙洞盯着她瞧。

她頓時氣得兩眼發昏,這人竟敢惦記她?

煙落立刻抽出輕雲劍,卻見對方已經推門而入,見她只有一隻腿能動,更是摩拳擦掌試探着往榻邊過來。

她再也忍不了,握起輕雲劍便向栽去。

“快給我滾!”

劍身直接從他下身的腿縫中間穿過,硬是推着腿將他拖倒在地。

吳思見狀,知曉她真的有兩下子,也不好再繼續,他也害怕被吳大娘母子發現。

遂連滾帶爬跑出屋中,“姑娘,我立刻就走,立刻就走。你記住,我叫吳思。”

我管你叫什麼思!

煙落氣得身子發顫,若她的腿是好的,定要追出去削了他的命根子。

看來此地着實不宜久留,她必須儘早離開。

待第二日,煙落又開始嘗試着活動右腿。

李郎中的藥確實有效果,她的腿已經消腫了,恢復了先前的纖細筆直。

眼見吳鐵牛正在院中劈柴,煙落見他初冬時節穿得單薄,遂想提醒他多穿點。

結果吳鐵牛停下劈柴動作,朝她癡傻一笑,“劈柴,熱。”

煙落淡淡一笑,這個吳鐵牛雖然心智不齊,但是天性良善,他與吳大娘都是好人啊。

她端着水正要遞給吳鐵牛,就瞥見院外有人在偷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夜闖進來的吳思。

她的臉當即冷了下來,“鬼鬼祟祟躲在門外幹什麼?還不快滾!”

那吳思也是大了膽子,跑進院子中,就爲了近距離看煙落一眼。

他生在村裡,一輩子只去過鄴水郡,煙落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美,像個仙女一樣。

可煙落不會給他好臉色,她眉頭擰緊了,實在是煩死了這些礙事的人,尤其是他還猥瑣得讓她倒足胃口。

“姑、姑娘,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

“我憑什麼告訴你,快給我滾!”

煙落已經沒了耐心,若是他再不走,那就別怪她出手。

吳思還想再說什麼,但看煙落冷着張臉,遂低頭道歉離開了。

看着她只對吳鐵牛那般親切,他恨得咬牙切齒。

嘭得一聲砸向樹幹,他冷哼一聲,“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

吳思決定去鄴水郡聯繫那些官吏去。

他聽說今日鄴水郡中要舉行祭河神儀式,正愁找不到生祭。

賤人,誰叫你不理我的。

你給我等着,你一定會後悔的。

————

此刻,魔界,蚩火城。

王宮上空的幽紫天幕忽然裂開一道白光縫隙。

接着就有一藍衣少女飛落至地面。

那王宮中的一衆黑衣魔兵見了她,立刻朝她行禮,“越長老。”

“你們尊上呢?”

“啓稟長老,尊上還在殿中。”

越綺央不再理會他,拂袖往大殿當中走去。

推開殿門,果真就見熾天燼坐在王座之上。

或者說是衍曦,畢竟他的眼睛成了紫色。

越綺央開門見山,她的神情再不復之前軟懦,甚至透着一絲凌厲,“衍曦,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忙。”

分明半年多前,她還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神色卻得凌厲一些,似乎她已不再害怕對面的青年。

“哦?什麼忙。”

衍曦饒有興趣地望向她。

越綺央淡淡一笑,“我需要幫手。”

“好啊,不過,你是要去人界找你師父?”

衍曦朝她勾起一抹微笑,透着些許勾人意味,繞是越綺央也不禁爲之動容。

但接下她不再說話,神色冷漠地離開了大殿。

如今,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

煙落半夢半醒間,竟聽見院子外面傳來陣陣馬蹄聲,以及一些嘈雜人聲。

“快,就是這間院子,你們把這裡圍起來。”

她驚得直起身來,外面的院門傳來轟得一聲,緊接着就有大批火光竄入院中。

煙落立刻起身至窗前,就見一羣穿着黑衣舉着火把的人進入院中,而且數量還不少。

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見這些人將院子擠得嚴嚴實實。最後進來帶着烏紗帽的男人和一個託着拂塵的黃衣道士。

此時吳大娘已經披着衣服出了門。

她一見那男人,便急急忙忙下跪,“民婦叩見季大人,大人,您怎麼來了吳家村呢?”

那男人呵呵一笑,拍了拍吳大娘的肩膀,語氣莫名古怪,“聽說,你家來了個天仙似的美人兒,可是真的?”

那吳大娘聽了連忙擺手,“怎麼可能,大人,家裡只有民婦與鐵牛二人。”

“你胡說!”

這時一個男人走進院中,煙落定睛一看,竟是吳思。

“那賤人分明就住在你們家中,大人,你要是不信,就派人進去搜吧。”

煙落從未想到過,人心何以險惡至此?

該死的吳思!

她究竟哪裡惹到這些人了?一個個都跟她過不去。

打定主意,她收了輕雲劍入儲物戒指中,起身推門而出。

一時間,院中衆人齊齊望向她。

雖然她穿着粗布衣服,可是通身的氣質根本不像是普通人,更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靈氣逼人。

那季安見了她,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暗自吞嚥口水。

他仔細瞥她幾眼,陰邪一笑,“好個小美人兒,河神就需要你這樣的祭品。”

吳大娘跪在季安面前,痛哭流涕,“不要啊,大人,煙落不是這處的人,她只是路過鄴水郡,又怎能祭河神呢?”

吳思立刻呵斥她,“不行,你們必須把煙落交出來。”

吳大娘氣得快背過氣去,連聲大呼,“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啊!”

爲首的官兵一把將她推到在地,“老太婆,不想死就滾一邊去,別擋了我們老爺的道。”

這時吳鐵牛見吳大娘被人推到在地,眼睛赫然瞪大,他大喝一聲,“娘!”

接着像是發了狠,朝着季安這處狠狠撞過來。

幾名官兵立刻上前擡起戟刀將他架住,不料他像是不怕疼似的,不停掙扎,戟刀上的鋼爪割鋸着刺進他的皮肉之中,流出一大攤鮮血。

吳大娘見狀,更是掙扎着爬到官兵面前,手直接握住戟刀上的鋼爪,對着他們拼命求饒,“各位爺,我求求你們了,放過鐵牛吧,大人我求求您發發慈悲,放過我們吧。”

那叫季安的官員看着吳大娘那張扭曲驚恐的臉,陰狠一笑,“吳大娘,本官無意爲難你們,你們少管閒事,自然不會有事。”

聞言,吳大娘顫巍巍地望煙落,眼神驚懼又有些猶豫不決。

煙落自然沒錯過她的神情,她嘆了口氣,“你們要抓,就抓我吧。”

那季安陰狠一笑,似乎對她很是滿意,“還不快將她綁起來。”

“煙、煙落……”吳鐵牛見她被綁,急得顧不上一切,粗紅着脖子硬是甩開了一衆官兵。

接着另一羣官兵又撲上來,抽刀向前,攔在了吳鐵牛、吳大娘面前。

煙落被官兵死死押着胳膊,她看吳鐵牛頸子和背上鮮血淋漓,不由得急着大喊,“大娘,不要爲我擔心,你快帶鐵牛去治傷啊。”

吳大娘聽罷,這才佝僂着身體想將吳鐵牛扶進屋。

煙落視線一一掃過衆人,冷冷一笑,“你們些人,這筆賬我記下了。”

————

夜晚,林中一片漆黑,參天大樹阻隔滲入的月光,樹林中一片陰沉,一些不知名的鳥類發出怪叫聲。

漆黑中唯有一處溢着火光。

路瑾瑜與季朝尹二人生了火,又拿出乾糧和水,打算再此過一晚,明早再走。

“路師兄,這處當真好黑啊。”

但是她倒覺得不可怕,只是這裡有些僻靜罷了。

“季師妹,你不必害怕。”

“說起來,也不知道伊梓重究竟去哪兒了,自從上次宗主說要外出找聖物,他也跟着消失了。”

這狗男人,說好要跟她一起外出歷煉的,現在好了,人都消失快半年了,連個音訊也沒有。

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季朝尹拿着棍子瘋狂戳向泥地。

路瑾瑜見狀,連忙安慰她,“季師妹,你別擔心,或許伊師弟只是去了某個地方歷煉,很快就能回來的。”

“唉。”他忽地又嘆了口氣。

季朝尹遂停下動作,她不解地問,“路師兄,你真的要找越師妹麼?可是我聽他們說,越師妹在西州打傷了好多奉虛宗的弟子,她真的變了,以前她不是這樣的。”

路瑾瑜神色複雜,“她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總之我要找到她。”

“好吧。”季朝尹聳聳肩。

反正他們都是出來找人的,正好聽見在鄴水郡一帶有越綺央的蹤跡,倒不如先去那邊找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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