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談話都於事無補,信任是建立在彼此瞭解的前提下,而現在,他們之間似乎沒有信任可言。葉扶桑不相信艾麗說的話,可同樣的她也不相信唐騅的話。
如果唐騅沒有給機會,艾麗不可能有接近唐騅的機會,她在報紙上親眼看得了艾麗就在唐騅身邊,而唐騅偏偏對着她說沒有。
在葉扶桑眼裡,他第一次緋聞以撒謊開始,以圓謊結束,如今他又對着她撒謊了一次,孰是孰非是真是假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唐騅如同對艾麗一樣,不敢相信他的話。
葉扶桑不願意孩子受到無辜牽連,所以她努力維持着現狀,婚姻生活對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她在乎的是孩子,她不想讓肉肉曾經經歷過失去媽媽的痛苦,再在另外兩個孩子身上重演一遍。
生活在繼續,日子在繼續,和天下所有貌合神離的夫妻一樣,他們彼此心事重重,沉默不語,只有在孩子們面前纔會表現的和藹親暱。
唐肉肉正是敏感的年紀,小傢伙的觀察力驚人的仔細和準確,他會時不時歪着小脖子問葉扶桑:“媽媽,你是不是又生弟弟的氣了?”
小傢伙爲了讓自己有哥哥的樣子,整天在皮球和蘋果面前裝小大人,倒背雙手走來走去的教訓兩個弟弟。
唐肉肉的減肉肉計劃沒有成功,還是肉墩墩胖乎乎的,誰看了都說是個小胖墩,還提醒葉扶桑要控制小孩子的飲食。
葉扶桑看着兒子胖乎乎的小身體,自己也犯愁,這是能控制就能解決的事嗎?她的寶貝疙瘩平時除了玩就是吃,其實運動量挺大,怎麼就是不減肉呢?
夫妻的氣氛圍繞着沉悶的進行中,葉扶桑自己也知道這樣不是長久的辦法,但是讓她坦然的放下心結她做不到,相信和依賴一個人不是兩句話就能讓人做到的,最起碼她做不到,她看到唐騅就會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而這些事情背後的真相,就想藤條一樣把她纏的緊緊的,她不敢深究卻又念念不忘,以至最終讓她壓抑到喘不過氣。
皮球和蘋果五個月大的時候,唐騅在一個晚上鼓着勇氣想親近,更想打破如今的僵局:“桑桑,我晚上能不能回臥室?”
對於男女來說,解決夫妻矛盾的方法之一就是夫妻生活。
葉扶桑背對唐騅,看着安然入睡的小蘋果,半響她站起來,轉身看了他一眼,猶豫良久才說:“唐騅,如果你覺得難受,我不介意你出去找人,”她垂眸看着牀鋪,淡淡的說了句:“只要你不弄上報紙,不讓爸媽知道就行……”
唐騅先是愣了下,然後他瘋了一樣踢打身邊的物體,周圍的東西噼裡啪啦碎的碎破的破,直打的他自己手腳鮮血淋漓,他光着腳跌坐在地上,滿臉淚痕,“你讓我去找人?你讓我去找人!葉扶桑!葉扶桑!你可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妻子!”
葉扶桑護着小蘋果站在窗戶的位置,生怕唐騅的動作波及到孩子,還好小傢伙睡的沉,完全沒有被爸爸的動靜驚醒。
兩人走到今天,並不是她所願,誰都不願意在跟一個男人結了婚領了證以後把日子過成這樣,可是讓她坦然的接受發生的一切,葉扶桑顯然做不到,或許將來的某一天她會釋懷,但是絕不是現在。
葉扶桑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的錯,她確實不負責任的離開了兩年,她也一直在愧疚,可在她釋然釋懷慶幸得到包容和寬恕以後,她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原來她還是被他憎恨的對象。
這樣的反差和事實給了她當頭一棒,如同用更劇烈的手法撕開了她曾經難堪的傷疤,讓她加倍的疼和痛。
葉扶桑低着頭,不挨近唐騅的方向,嘴裡說道:“唐騅,你別把孩子吵醒……”
唐騅冷笑,“孩子孩子!你的眼裡只有孩子,你的眼裡從來都只有孩子!”
小蘋果哼哼唧唧了一聲,似乎要醒,葉扶桑趕緊伸手在他的小身體上輕輕拍了拍,半響,她點點頭:“對,我的眼裡確實只有孩子。如果不是孩子,我也不會和你維持到現在,也不會讓自己猶如被股票套牢一樣,陷入這樣的境地……”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強烈的存在感讓她不由自主直起身,腰身被唐騅一把箍住,跟着她被直接甩在牀上,葉扶桑掙扎着爬起來,“唐騅!你幹什麼?”
唐騅的身體直接壓了過來,陰沉着臉,伸手拉她身上的衣服,葉扶桑的雙手雙腳拼命抗爭,她嘶喊:“唐騅!唐騅!你這是強暴……”
唐騅抓着她的雙手,紅着眼睛說:“你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婆!我們是合法的!”
兩個葉扶桑的抗爭也抵不過一個唐騅,她壓制的死死的,那一刻,委屈和不甘讓她嚎啕大哭,“混蛋!混蛋!”
她在劇烈的動作中昏厥過去,最後的時候她聽到小蘋果突然哭起來的聲音,跟着整個人便失去了知覺。
漫長的一夜,猶如做了一場長長的夢,葉扶桑是在醫院醒來的,她睜開眼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唐騅近乎癲狂的眼神,“桑桑!桑桑!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他哭着跪在牀邊,拉着她的手說:“老婆,老婆我是混蛋!我是混蛋!……”
葉扶桑重新閉上眼睛,沉默的縮回手,扭過頭看向一邊,一句話都不想說。
唐肉肉一蹦一跳的跑進來,小奶娃的眼神純潔無瑕,他睜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唐騅,“爸爸,媽媽死掉了嗎?”
其實他並不明白“死”是什麼意思,只是聽幼兒園的其他小盆友說過,死了人是要哭的,爸爸在哭,是不是媽媽死掉了。
唐騅跟着就擡起腿,他別開臉,對唐肉肉招招手:“媽媽在睡覺。”
唐肉肉跑過去,喜滋滋的問:“爸爸,媽媽睡了好長時間,肉肉都餓了。”說着他趴過去,撅着小嘴,在葉扶桑的臉蛋上使勁親了一口:“肉肉愛媽媽。爸爸,肉肉能去吃飯嗎?”
唐騅點頭:“可以。”
唐肉肉牽着爸爸的手往外走:“爸爸,我們去吃飯飯,讓媽媽睡覺覺。”
父子倆人走出病房,葉扶桑慢慢睜開眼睛,她的頭側在一邊,眼淚順着眼角流向同一邊,壓抑着抽噎,不讓自己哭出聲。
丁素素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聽到了葉扶桑在哭聲,手裡還提着保溫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半夜的時候,唐騅突然抱着昏迷不醒的葉扶桑衝出臥室,把人送到了醫院,高燒四十點五度。
葉扶桑的身體一直很好,特別是在懷雙胞胎的時候,將近一年的時間,她極少生病,哪怕真有什麼頭疼哪裡疼的,差不多第二天就能好,丁素素根本沒想到小皮球和小蘋果養到現在好好的,葉扶桑竟然突然生病了。
問唐騅什麼情況,唐騅一句話都不說,又是一夜沒閤眼,寸步不離的守在葉扶桑身邊,直到打了三瓶點滴以後,慢慢退燒,他纔有機會眯上一會。
丁素素心疼兒子,就衝着唐騅對葉扶桑的心,這天大的事也該和解了呀。這會葉扶桑一個人在病房裡哭,丁素素聽了難受,這是兒媳婦,不是閨女,平時婆媳相處的再好,那和真正的女兒還是有區別的。
這事葉扶桑知道,丁素素也知道,丁素素再喜歡葉扶桑,那也抵不過自己兒子重要。
丁素素走進來,葉扶桑聽到動靜,她伸手擦了下自己眼淚,低着頭,慢慢坐了起來,努力用清醒的聲音開口:“媽,你什麼時候來了?”
丁素素把保溫桶放下,嘆口氣:“哎,好好的哭什麼啊?有什麼事你跟媽說,別什麼事都一個人憋心裡,要是阿騅欺負你了,你跟媽說,媽幫你出氣……”
葉扶桑對丁素素勉強笑笑,她叉開話題說:“媽,我餓了。”
丁素素看了她一眼,也沒說別的,趕緊把食物拿出來:“趕緊吃,我剛纔問了嘉敖,退燒了就沒事了,你要多吃點保持體力,這樣病纔好的更快。”
葉扶桑低頭慢慢的吃東西,吃完以後人確實精神不少,她的身體還有難以啓齒的疼痛,又不能跟丁素素說,只能自己忍着。
家裡還有小皮球和小蘋果在,丁素素不放心,葉扶桑也不放心,吃完飯歇了一會,葉扶桑就要出院,夜裡掛水要牀,如今退燒了也就不需要住院。
丁素素把唐嘉敖喊過來,問完了放心了就同意葉扶桑出院,葉扶桑在病房裡收拾自己的東西,外面唐肉肉和唐騅的聲音傳了過來,唐肉肉從外面衝進來:“媽媽!”
葉扶桑轉身就看到小肉彈朝着她跑來,小傢伙一直撞進她的懷裡,仰着漂亮的小臉看着葉扶桑喊:“媽媽,爸爸帶肉肉吃飯飯,媽媽你餓了嗎?肉肉給你帶好吃的!”
手裡還真提着一個小袋子,打開從裡面捏了一隻蝦球往葉扶桑嘴邊送,殷勤的說:“媽媽,你吃!”
葉扶桑低頭,唐肉肉把蝦球送到葉扶桑的嘴裡,問:“好吃嗎?”
葉扶桑點點頭:“嗯,好吃,肉肉喂媽媽吃的東西,媽媽超級喜歡吃。”
唐肉肉笑的大眼睛都眯成了縫,又拿出一隻要往葉扶桑嘴裡塞,葉扶桑搖搖頭:“寶貝,媽媽吃飽了,肉肉還想吃嗎?”
唐肉肉點頭,本來就是他喜歡吃的東西,葉扶桑拿起一顆塞到他的小嘴裡,“肉肉吃,媽媽好飽啊,好撐,媽媽怕胖呢。”
唐肉肉興高采烈的自己把剩下的東西吃完了,葉扶桑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就坐在牀上吃東西,看看這裡看看那裡,吃的津津有味。
葉扶桑把東西都收拾好以後,對唐肉肉招招手,“寶貝過來,我們要回家了。”
唐肉肉跳下牀,牽着媽媽的手跟着媽媽一起走,剛走了兩步,唐騅從外面進來,葉扶桑擡頭和他對視一眼,她錯開眼神接觸,低着頭,牽着唐肉肉直接從唐騅身邊走了過去。
唐騅站在屋裡沒動,葉扶桑是怎麼進了醫院的,只有他們兩人知道,誰都沒有提,誰都沒有說,默契的保持沉默,卻讓兩人本就冰凍的關係愈發冰冷。
回去的路上,唐家司機開了房車過來,葉扶桑抱着唐肉肉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一本書在讀,“……小美人魚終於有了一雙漂亮的雙腿,她可以像人一樣自由的行走了……”
唐肉肉好奇:“媽媽,爲什麼小美人魚要有人一樣的腿?肉肉想要小美人魚的尾巴。”
葉扶桑笑:“因爲大家都喜歡別人有而自己的沒有的東西啊。比如肉肉喜歡小美人魚的尾巴,但是小美人魚喜歡肉肉的小腿。”
唐肉肉眨巴了兩下眼睛:“原來是這樣啊。媽媽,繼續講故事。”
等葉扶桑講完故事,唐肉肉自己下了總結:“小美人好可憐,變成了泡沫。”
母子倆依偎在一起,輕輕晃着身體,那邊丁素素戴着眼睛,正在打毛衣,唐騅坐在靠門的位置,安靜的扭頭看着窗外。
回到唐家,還沒進家門就聽到小奶娃的哭聲,兩個阿姨一人抱了一個,正在哄,結果哥倆比賽似得扯着小脖子嚎,葉扶桑急急忙忙衝進來:“寶貝!寶貝怎麼了?”
唐肉肉不服氣的說:“媽媽,弟弟不乖,肉肉不喜歡弟弟!”
小蘋果先被送到葉扶桑懷裡,到了她懷裡小傢伙就安靜了,就是臉上掛着大淚包,抽抽搭搭的一副小可憐的模樣,葉扶桑對小皮球招招手,小皮球也被抱了過來,她靠在沙發上,一手一個的抱着輕輕哄,兄弟倆逐漸安靜下來,葉扶桑這才讓人抱走小皮球,先給小蘋果餵奶,小傢伙咕嘰咕嘰的吃飯,一點都不客氣。
最近小蘋果剛長了兩顆牙,有點咬人,葉扶桑被他咬的直吸氣:“寶貝,你不能咬媽媽,媽媽很疼的。”
小蘋果當沒聽到,繼續邊吃邊咬,直到吃飽了才老實。
他吃完了才輪到哥哥,哥哥雖然吃的不是勸母乳,不過長的真好,又白又胖,還不喜歡運動,大有朝着唐肉肉發展的趨勢,爲此唐肉肉很興奮,終於有種哥哥是榜樣的得意感。
回家後的第一個晚上,唐騅重新出現在臥室,葉扶桑正側躺在牀上,一隻手撐着頭,輕輕拍着小蘋果哄他睡覺,看到唐騅進來,她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然後她輕手輕腳的站起來,給小蘋果輕輕蓋了毛巾,慢慢下牀,沒看唐騅,嘴裡卻說了句:“他剛睡着,你別吵醒他。”
唐騅朝她走了一步,葉扶桑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的身體到現在還不舒服,如果唐騅還打算用強,她就真的只能報警解決了。
唐騅站住腳,他壓低聲音說:“桑桑,我們能不能好好的談談的?”
葉扶桑自嘲似得笑了笑,輕輕說了句:“唐騅,我們走到今天,還有什麼好談的?”
唐騅突然邁出一大步,直接逼到葉扶桑面前,他伸手把她按到自己懷裡,說:“桑桑,我們怎樣才能回到以前?我比世上任何一個傻瓜都傻,我就像着了魔一樣,把我和你逼到了現在的地步,我走錯了一步,接下來卻步步都錯……桑桑,桑桑我知道你難受,我也一樣,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點都不想傷害你,我不想的……”
葉扶桑安靜的聽他說話,等他不再開口以後才說:“唐騅,我們倆從來就沒合適過,這種生搬硬湊的日子不會過的好。對不起,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對於我曾經的所作所爲,或許你永遠都無法釋懷,而我也一樣,所以唐騅,沒有對不起,只不過是我們不合適罷了……”
唐騅直接打斷:“我放下了!我放下了!我愛你,我愛你桑桑,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我一點都不想!我不想騙你,我不想再騙你……”他紅着眼眶說:“對不起老婆,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我承認我有過那樣的想法,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讓你再次離開我……對不起,對不起老婆……”
葉扶桑深深的嘆了口氣,半響只是沉默的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唐騅摟着她的肩膀,把她緊緊的禁錮在懷裡,壓抑的抽噎,無聲的哭泣。
要怎樣才能度過如今的僵局?要怎樣才能回到先前的溫馨?他在婚姻的旅途上開了小差,卻讓他面臨着無期徒刑的懲罰。
唐騅的心裡有無數個後悔,可每一個後悔都不能讓他懷裡的女人動容。她沒有表情和波瀾的臉龐讓他無比絕望,心裡隱隱有個預感,他似乎,就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