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這可是宸妃娘娘去年天長節贈於皇上的青永白瓷盞!”素來鎮靜的襲茹不由驚呼出聲。
“襲茹姐姐,不關我的事,是墨瞳沒接着。”
紫燕的臉嚇得煞白,拽住襲茹的手腕,哀求道,顯是知道這茶盞的貴重。
不是茶盞本身的價值幾何,而是所贈之人在宮中位份之貴,抑或,是她在嬴玄憶心內的位置之重。
這些,她們豈能不明白。
在這宮裡,不僅要察言觀色,更要隨時知道,自己的命,完全是主子的一念間。
而我,自然不願做紫燕的替罪者。
不過,未待我啓脣,殿裡,已走出一絳紫袍的內侍,正是順公公:
“怎地這麼吵?擾了御駕你們擔得起?”
“順公公,是紫燕不慎將宸妃娘娘贈予皇上的青永白瓷盞打碎了。”襲茹上前,輕聲回道。
她果是極公正的人,在一邊也將這事看得分明。
但,這份公正讓紫燕駭得撲通一聲跪倒於地:
“順公公,不是奴婢,奴婢把托盤遞給墨瞳,是她沒接住,才把盞給打碎的,順公公,您一定要救奴婢啊,奴婢不是有心的,不知道爲何墨瞳沒有接住!”
她話裡帶針,針針皆是對我。
我福身,同跪於地:
“順公公,奴婢確是要接過紫燕手中的托盤,但,紫燕並未待奴婢接於手,就把手撤了,是以,這盞才墜落於地。”
“依你們的意思,是紫燕失了手?”順公公語意仍舊悠悠,他的眼神從我們三人臉上掠過,“砸了主子的東西,按規矩該怎麼處置?襲茹,你且說來聽聽。”
“若主子追究,按規矩,輕則打二十戒尺,重則,斷去雙手,以儆效尤。”
“這盞是宸妃娘娘在天長節贈於萬歲爺的,素來又是萬歲爺極其珍愛的物件,不論追究與否,總是要罰的。即是御前當差,自然罰重不罰輕。來呀——”
他把語聲拉長,紫燕已哭出聲,鬆開襲茹的手腕,跪步到他的袍前:
“順公公,奴婢真不是有意的,是墨瞳沒接住,您打我戒尺吧,千萬別斷了奴婢的手!奴婢不想沒有手!奴婢不想!”
這宮裡,不是你想就能得到什麼,也不是你不想就不會失去什麼。
腦中浮出這句話時,我陡然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開始,面對人的哭喊,無動於衷。
我的心,彷彿,不再柔軟。
隨着這次背部的傷口癒合,變得堅硬起來。
我漠然地看着苦苦哀求的紫燕,直到,一雙明媚如春光的眼眸,從殿內走出,映進我的眼底。
對,明媚如春光,當我在正午斜斜射進殿內的暉華下,看到這雙眼眸時,唯一想到的,便是這樣的形容。
而此時,這雙眼眸,正凝望着我,眼眸的主人,是嬴玄憶。
他身後,跟着另外一名男子,那人的眼眸深黝到如潭水一般,無法探清。
但,這雙深眸,卻比那明媚的眼眸,更吸引住我的眸華。
那雙深眸的主人,是我盟約的締結者,景王。
他站在玄憶的身後,眼底,是讓人無法探究的隧深。
直到,嬴玄憶的聲音響起,我方意識到剎那的失態,不過剎那,彈指一瞬,我旋即把螓首低下。
“參見皇上!”周圍是跪地請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