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年壽辰時纔會回慕家主宅,慕初夏最近一次見他還是三年前。
那日老太爺的壽辰,她只是遠遠地看過一眼。
慕瑤她們圍着老太爺喊祖父,當時她也想上去祝壽的,可二叔說——
“你這副尊榮是想嚇死他老人家嗎?我可不想紅事兒變白事!給我滾遠一點。”
心底善良的她只能默默地在一旁替祖父祈福。
慕初夏正一籌莫展呢,這封信倒是給了她提示。
老太爺既然那麼看重她爹,那她這個親孫女自然也不會不認。
依稀記得小時候,老太爺抱着她的場景,絲毫沒有嫌棄她的意思。
“初夏乖,有祖父在,沒人敢欺負你!”
她被人指着胎記嘲笑時,老爺子還安慰着呢——
“初夏乖,別哭,我們初夏臉上那可是長着一朵大紅花呢,怎麼會醜呢?別人想要還沒有呢。”
只是後來老太爺身子越來越差了,去了慕家的別莊修養。
慕初夏那時候還真不知道自己這胎記是假的。
直到十歲那年,照顧她的婆子去世前,才告訴她真相。
原來這胎記是畫上去的,這種草藥汁的效應只能堅持一個月。
所以每隔一個月就要記得重新畫上。
隨着她的長大胎記也要畫地越來越大。
婆子說,她小時候,每次都會乘着她睡覺的時候給她畫胎記。
待她長大了知道真相了,也是懂事了,便遵從孃親的囑咐繼續用胎記掩蓋自己的樣貌。
婆子還說,她娘這是給她做了個記號,等以後回來尋她時能一眼認得出。
她心思單純,一直等着她娘回來找她。
後來她遇到了宗政宇,以爲他會是那個她第一個願意告訴自己秘密的人,卻沒想所遇非人。
這般一想,去別莊找慕家老太爺,也算是個可行的辦法。
第二日,天還沒亮,慕初夏便從後門溜了出去。
昨天的粥早消化完了,郊外恰巧有片果園。
幾番靈活地上下攀爬,懷裡便多了好幾個大桃子。
在溪邊洗了乾淨,咬上一口,水潤甜美的很。
兩個大桃子下肚,力氣又回來了不少。
這身子果然比不得她以前的身子。
若只以前,別說是一兩頓飯不吃,便是三天不吃也能活蹦亂跳的。
慕府的別莊就在京都的郊外,依山傍水的。
確實挺適合修身養性的,老太爺住在這也算是離了傷心地。
慕初夏天沒亮就出發,這會大約是走了兩三個時辰,卻依舊沒找到地。
憑藉着記憶,只知道約莫是這個方位。
卻沒想這京都的郊外太過廣大。
府裡的婆子說過,別莊大概是偏南三十里路的路程。
誰知這偏南的範圍太大了,放眼望去壓根沒有任何人煙。
又走了一里左右的路程,小腿漲地厲害,倚在路邊的石頭上靠了靠。
自己這次有些大意了,只想着能早些找到老太爺。
卻沒想自己現在這身子壓根禁不起這般折騰。
眼見着就要到晌午了,懷裡還剩下四五個桃子。
前路卻如此渺茫。
可她卻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都走到了這裡,若是現在放棄未免太過可惜了。
莊子依山傍水,只要順着水流,應該能找到人家。
順着水流往上游走去。
果真,不遠處有一片大宅子。
前面傍水,後面臨山,正是應了那句依山傍水。
慕初夏不傻,她不會貿然地從大門就橫衝直撞進去。
若是遇見了老爺子還好,可這樣的把握又有幾成?
這宅子裡都是慕家現任家主,也就是她二叔安插的人。
她這般醒目好認的樣子,又豈能近了老太爺的身?
從林子裡繞到了宅子的後側,約莫是個主院落的位置。
目測了下院牆的高度,她徒手根本爬不上去。
只能藉助外力,可外力這東西還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環視了四周,尋了兩根比胳膊略細些的樹枝。
用帶來的布條綁成一個交叉的形狀,再繫上長長的碎布條。
一個簡易的虎爪就做成了。
找了個較爲隱蔽的角落,退後幾步開始往院子裡扔虎爪。
嘗試了十幾次才成功,胳膊都快擡不起來了。
若是被人知道她唐門門主這麼一點高的院牆還要用虎爪,豈不是丟人丟到家了。
估計那百曉生會把她記入那本《江湖異聞錄》,供世人恥笑。
扯了扯手裡的布條,確定安全後,才順着布條借力往上爬。
從一個腳尖點地就能躍起幾丈高的人褪變爲爬牆都要靠外力的人,她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順利進入院子,才靠着院子的院牆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這一人多高的院牆便累的她氣喘噓噓了。
院落挺大的,放眼望去是一片紫色的花海。
漂亮的有些不真實。
花海里有個亭子,八角飛檐,甚是漂亮。
亭裡有一男子,一襲白衣,碧玉簪子挽着發,手持玉笛,宛若謫仙。
只是他身下那帶木輪子的椅子有些突兀。
慕初夏沒聽說慕家別院還有其他人居住,不過轉念一想。
以她在慕家地位,便是不知道也不爲奇的。
“姑娘小心些走路,可別踩着這些花草了。”溫和輕柔的聲音傳來。
男子顯然是發現了慕初夏。
慕初夏太眼看向那男子,應道——
“不是我踩着這些花草了,而是這些花草長在了路上,擋着了我的路。”
男子依舊笑着,“在下以爲,那邊並非府上的正門所在,自然也不是姑娘所說的路了。”
慕初夏也不急,道,“這世上本就沒有路,走的人多了那才成了路,你怎麼就知道這兒便不是路呢?”
她還就是看不慣他那性子,搞得這花花草草的是他兒子般金貴。
在她眼裡,這花草就分兩種,有毒的和沒毒的。
哪來那麼多屁事!
那白衣男子倒好,被慕初夏一句話堵得停住了。
認真耐心地思索後,點頭應道,——
“姑娘的話好像也不無道理,只是這花草也是鮮活的東西,姑娘若是一腳下去了,難免傷及無辜!”
傷及無辜!那她傷的東西可就多了,煉藥製毒,沒有一座山頭也有半座了。
慕初夏緩過了神。
心情略好,不與他辯。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