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這個人語氣冷靜,或者說冷漠,他並沒有說自己是誰,只是簡簡單單的告訴衆人,剛纔踹開門的這個人名叫蕭寒,是他的兒子。
這句話顯得非常霸氣,也非常囂張,但不管是剛纔叫囂最兇的那個白髮老頭還是在座的幾人,臉上卻全都變了顏色。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們同時起身,對着蕭寒拋在桌上的那部手機躬身,齊聲說道:“董事長好!”
根本沒有任何迴應,因爲對方在說完這句話後便掛斷了電話。
蕭寒面無表情的拿回手機,然後轉頭看了席舒雅一眼。
聽到對方就是董事長的兒子,席舒雅有一瞬間的放鬆,但很快她又蹙了蹙眉,因爲蕭寒剛纔進門時非但沒有敲門,更是以一種蠻橫的態度直闖了進來,這種出場方式讓席舒雅有一定程度的不喜甚至是厭憎。所以當看到蕭寒的目光轉向自己時,她也只是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席總是吧?你好,因爲我剛來公司,所以很多人還不認識,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做一下簡單的介紹?”
席舒雅本來不想理會這個人,在她看來,僅憑剛纔那蠻橫的一腳,蕭寒就不是個有修養的人,他不明白,一向沉默寡言但性情非常穩重的董事長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兒子。但她同時也知道,這種含着金鑰匙長大的富二代,素質高的也實在不多。
對方是董事長的兒子,此時來公司,所代表的也是董事長,所以儘管有些反感,但面對蕭寒的問話,她卻不能不答。
強自平復了一下情緒,她面無表情的介紹道:“這位是張國真張老,這位是韓顯貴韓老,這是胡華胡老,這是漢春秋漢老,還有這位,是童文成童老……這些都是公司的元老,對公司以前的發展有着不可估量的貢獻。”
她在介紹這些人時,沒有帶任何情緒,雖然剛纔那個姓童的老頭對她百般刁難和詆譭,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將對方說的非常不堪。
席舒雅只是很客觀的介紹了一下這些從公司創立之初便參與進來的人,但她最後的那句話卻很有意思。“對公司以前的發展有着不可估量的貢獻”,她突出了“以前”兩個字,這就很值得讓人深思和推敲。
蕭寒卻好像並沒有聽出女子這句話中暗藏的意思。聽完席舒雅的介紹之後,他再次開口問道:“剛纔我在門外聽童老說什麼偉達實業,還有合同什麼的,能不能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等席舒雅開口,那個名叫童文成的老頭便插嘴說道:“小蕭啊,你初來乍到,根本不瞭解這個公司的運轉程序,不如我先讓人帶你四下轉轉,熟悉熟悉公司,然後咱們再談其它事,你看怎麼樣?”
蕭寒不置可否,看到蕭寒沉默,一旁那個姓張的也隨口附和道:“童老說的沒錯,咱麼這畢竟是一家股份制公司,光員工就有一千多人,二十多個部門,你今天才剛到公司,先熟悉熟悉程序也好……”
“就是就是,讓小蕭先熟悉程序,晚上咱們擺宴爲小蕭接風,今天這會我看咱們先開到這裡,改天繼續,如何?”
蕭寒依舊沉默,席舒雅看到蕭寒那有些畏縮的眼神,眼中的失望之色越來越濃。這個公子哥蠻橫一些倒也罷了,怎麼還如此的膽小和白癡?看到人家人多,這就怕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蕭寒突然笑了一下,然後伸了伸腰,竟然就在席舒雅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剛纔聽大家所說,我才明白,爲什麼我老爸說他這破公司快要倒閉了。可能我剛纔並沒有說清楚,我讓席總給我說說關於合同的事情,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想來在此之前,我父親應該都告知過諸位,我來這裡並不是鍛鍊來的,而是想辦法如何讓公司生存下去,不要讓它這麼快就倒閉。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是這個公司的負責人,我的每一句話都是命令和指示,需要不折不扣的來完成。我不想演一出什麼太子民間私訪、落入風塵最後搖身一變,讓其他人頂禮膜拜之類的戲碼……
我很少說這麼多廢話,但爲了讓你們每個人都很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有些話我不得不提前說出來。
從今天開始,凡是對公司運營指手畫腳,以所謂‘元老’的身份干涉公司事務的,我會毫不客氣的請他出去。
公司既然指派了席總作爲管理者,我相信是經過慎重考慮的,既然如此,對於席總髮布的每條政令,都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倘若有人陽奉陰違,對不起,剛纔你們也看到了,我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到時候若是出現一些不愉快的事,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過大家……
好了,現在,我很想聽聽關於這個‘合同’的事。”
蕭寒這番話出來,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席舒雅眼中也閃過一抹異彩。她甚至都懷疑,今天這一幕是不是蕭寒早就設計好了的。
無巧不巧,今日公司的幾大元老全都聚集在這裡,而且正好趕上童文成強行要求她簽署原本就漏洞百出的這份所謂的‘合同’,蕭寒恰恰在這個時候趕到,不得不讓人有所懷疑。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看似莽撞的年輕人城府也太可怕了一些,即便是那些經年的老狐狸,思慮也未必能有如此周詳。
藉着一個點,從而開闢出一整面,這種借勢而爲的做法不是誰都能辦到的,尤其是對方僅僅還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和席舒雅的想法不同,童文成第一感覺就是被姓席的這個丫頭給騙了。在他想來,席舒雅早就設好了這一個局,等着自己鑽進來。而對於蕭寒的表現,他也有些始料不及,對於董事長的這個兒子,他歷來都有耳聞,但卻從來都沒有見過。
在他想來,董事長曾經是一名軍人,按照軍人的思想和傳統,他一定會讓兒子繼承父業,至於公司,每年大把的分紅足夠他好吃好喝幾輩子,何苦還要來這裡受罪?
但誰都有錯的時候,錯了不可怕,如何挽救這種錯誤纔是最重要。不管怎麼說,他的資歷擺在這裡,而蕭寒,哪怕他說的再怎麼強硬,若真要動真格,他相信,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對手。
“哼,小蕭,你別不識擡舉,就算是董事長在這裡,也要給我們幾個一點薄面,更別說你。在座的這些全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你不向他們問好也就罷了,怎麼一上來**味就這麼濃?
公司這麼大,但董事長常年不在,若非我們幾個老傢伙,你以爲公司還能支撐到現在?你……哎呦……”
他話還未說完,蕭寒直接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子丟了過去,老頭只覺得眼前一花,腦袋上已經捱了一記,很快,鮮血就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衆人盡皆大吃一驚,就連席舒雅也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這個突然發瘋的年輕人。
“想在我面前倚老賣老?剛纔我還未進門之前你說什麼來着?你詆譭席總的名譽,我可以不計較,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拿我家老爺子來說事。別說是你,比你厲害的人物我見多了。一羣尸位素餐的傢伙,到現在還跟我講輩分,你是個什麼東西?”
蕭寒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還笑眯眯的,後一刻立馬就能動手。站在門口的張重疑惑的眨了眨眼,在他的印象中,蕭寒雖然年輕,但爲人一向沉穩,怎麼今天他火氣這麼大?
蕭寒之所以發這麼大的火,一方面的確是因爲這個童文成剛纔對父親蕭大鵬的不敬,但更重要的卻是爲了立威。
當初夫子曾給他說過,要想成爲一個合格的管理者,你可以什麼都不懂,但一定要知道如何駕馭下屬。恩威並濟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極爲困難,因爲很多人都把握不住這個度。
雖說管理的最高境界便是無爲而治,但前提卻一定是建立在大家相互瞭解的基礎之上,如今自己初進公司,若不能折服這幫所謂的元老,公司倒閉勢不可免,就算他自己,搞不好都要捲鋪蓋走人,又談何發展?
藉着今日之事,將這一幫老頭子折騰的沒了脾氣,以後自己再想做什麼事,也就不用束手束腳。
雖然只是第一次做管理,但蕭寒的頭腦無比清楚,夫子**了他三年的時間,若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自己乾脆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得了,免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你……沒大沒小,無法無天,你個目中無人的豎子,你……”
童文成被蕭寒這一杯子砸的頭暈腦脹,老頭子用手指着蕭寒,鬍子都氣的一抖一抖。
蕭寒不動聲色的又拿起旁邊一隻杯子,斜眼看着童文成,那意思很明顯,只要你敢再說一句,這隻杯子還會砸下去。
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他的確怕了這個愣頭青,老童顫抖了半天,卻連一句囫圇話也沒說完整。
“既然童老都沒什麼意見,你們還有誰不認同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
沒有人敢站出來,即便他們心中對蕭寒再怎麼怨恨,但在當下,面對這麼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誰都不想像童文成那樣被蕭寒砸成腦震盪。
“很好,看來大家已經達成了共識。既然這樣,我們就安安靜靜的聽一聽這個合同的事。席總,你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