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子活脫脫一個寧死不屈的忠臣,面對威逼利誘的侵略者寧死不從。
我緊緊得捏了捏拳頭,側着身子,眼裡滿是憤怒的看着他,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但是我那他沒有辦法,我知道就算硬生生的把他綁了去,他不治那也沒辦法。
就這樣看了他半晌,最後我無力的低下了頭,鬆開了手,人家不欠我什麼,不給我治也是理所當然的,他根本也沒做錯什麼,況且我對一個老人下手,有點爲人所不齒,最主要的是不論如何,何清音畢竟曾經救過我一命,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我垂着頭,呆呆的看着地板,心裡無比的難受,能救我媽的最後的一絲希望也這麼沒了,我不知道自己回去該怎麼面對我爸,眼淚不覺得開始在眼裡打轉。
我喉頭動了動,轉過身,對着徐道全鞠了一躬,“對不起,打擾了!”說完後便奪門而去。
身後的季杭波見我這樣,一下子站起身,跟着我追了出來,拉住我的手說,他把我送回去,順便去看看我媽,或許他能有辦法,但是別抱太大的希望。
我現在已經無計可施,眼前一亮,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讓他陪我一起去,並且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他身上。
到了醫院之後,夏如畫和我爸正一左一右的坐在病牀旁邊陪着我媽,臉色陰鬱,見我和季杭波進來了一下子站了起來,眼中閃爍着希望,夏如畫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張開口。
季杭波先是試探了試探我媽的脈搏,接着查看了下我媽的傷勢,一臉的無可奈何,將眼鏡摘下來,略顯頹敗的搖了搖頭,“陸遙,對不起,我能力有限,實在無能爲力。”
我們三人最後的一絲希望就這麼生生被扼殺了,被這個社會的現實與殘忍,被這個社會中人與人的冷漠,也被那些泯滅良知的高高在上的僞君子。
季杭波坐了一會兒我便送他走了,臨走前他給我留了電話,說幫我聯繫聯繫一些國內外有名的醫生諮詢諮詢,或許還有辦法。
我看着一臉真誠的季杭波,衝他扯了扯嘴脣,露出一個悽慘的笑容,我知道他這是安慰我,但是還是令我感到一絲溫暖。
季杭波走後,整個屋子裡壓抑的令人喘不過起來,我爸一直盯着我媽看,給我媽輕輕地捋着手,看着他蒼老的樣子,令我心疼到不行。
我緊緊地抓着我媽的手,夏如畫則緊緊地抓着我的手。
好在所謂的懸壺濟世的神醫沒有桑心病狂,半上午過去了,也沒有警察過來找我麻煩,所以我心裡便生出了一絲希冀,希望他能良心發現,改變想法,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
雖然明知不可能,但是我心裡還是懷揣着這一絲希望,而這一絲希望則是我現在唯一的支撐。
現在已經中午了,我看了一眼我爸,見他眼神呆滯,我動了動嘴脣,轉過臉來問夏如畫:“餓不餓?”
夏如畫看着我的眼中滿是心疼與憐惜,非常善解人意的搖了搖頭,說她不餓。
我也沒堅持,轉過頭來摩挲着我媽的手,看着她手上的老繭,心裡滿是苦澀,我媽爲我,爲這個家操勞了大半輩子,好容易等我回來了,要孝順她了,結果卻……
我擡起頭,呼了口氣,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心裡感覺十分的焦急,懷揣着對徐道全的希望等待着。
但是我能等,我媽卻等不了了,我看着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心電儀上的血氧飽和度越來越低,一下子慌了。
站起身就往外面跑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撕心裂肺的喊着:“醫生!醫生!……”
醫生小跑着和幾個護士跑了過來,護士手中端着各色的藥,來了之後就往我媽身上推藥,我滿心期待着看着她們忙前忙後,期待着她們手中針管中的藥水能將我媽就過來。
但是當我看着心電儀上的三條線都瞬間變成一條直線的時候,我感覺腦子嗡的一聲,看着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模糊。
醫生搖了搖頭,衝我爸說了句:“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說着便往外走。
我一下清醒過來,兩步跨向前去,一把拽住了醫生的胳膊,眼淚在臉上肆無忌憚的洶涌,“醫生!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媽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醫生不住的搖着頭,嘆着氣,“對不起,我們真的盡力了。”
見我拽着醫生不放,夏如畫邊哭泣着邊上前來拉我,讓醫生和護士離開了。
我無力的的跪在地上,無聲的慟哭着,肝腸寸斷,漫天的絕望席捲而來,無論怎樣努力,我還是失去了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和我爸在別人的幫忙下把我媽擡上醫院聯繫好的車輛的,外面陽光燦爛的刺眼,每個人都匆忙的過往,三五成羣的笑談,這一刻我突然好羨慕他們,現如今,所有快樂都已經與我無關。
路上,我坐在車廂後我媽遺體的身旁,握着她冰涼的手,眼淚在臉上無聲的劃過,輕聲的喚着她:“媽,媽……”我知道,任我怎麼呼喚,她卻再也聽不到了。
我們沒有回家,車子直接送我們去了殯儀館,因爲我爸已經打過電話了,所以那些與我們家沾親帶故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已經早等在了門外。
但他們見到我媽的遺體的時候都慟哭了起來,或真心或假意。
在工作人員把我媽往裡推得時候,我一個姑姑突然衝出來,撲在我媽身上,無比淒厲的聲音哭喊着:“嫂子!你說你這是何苦呢!你爲了一個不是你親生骨肉的孩子搭上性命!你值得嗎?!”
我爸上前去一把拉開她,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沉聲道:“閉嘴!”
聽到她的那句話,我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看向我爸:“爸……這是怎麼回事?!”
我爸搖了搖頭,渾濁的淚水從兩個深陷的眼窩中滾涌而出,衝我擺了擺手,“先料理你媽的後事。”
過了有半個多小時,我媽的遺體便火火化完成了,我抱着我媽的骨灰盒,緊緊地抱着,眼淚早已經哭幹,瞪着紅腫的雙眼,我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將她擁入懷中了。
我爸很早以前就在郊外的墓地上買好了墓位,當時他和我媽還笑談說這把老骨頭老筋就熬不住了,提前給自己置辦下還放心。
我親眼看着我媽的骨灰盒裝在小棺材裡下葬,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
如血般的夕陽渾圓渾圓的掛在遠方的樹梢上面,撒着柔和的光,不帶絲毫感情,彷彿早已看透了這個世界的生離死別。
火焰映紅我的臉我的眼,紛飛的紙錢的灰燼在空中肆意的翻滾着,好像在努力昭示着又有人家添了新痛。
旁邊的衆人靜靜的站着,也早已停下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給我媽燒完紙之後,我在她的墳前磕了三個響頭,墓碑上照片裡的她,笑的十分的陰鬱,彷彿籠罩着一層黑雲,彷彿對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的留戀,太多的不捨。
我擡起頭看着遠方,霧濛濛的,遮住了眼簾,但是此時我心裡一下子變得十分的平靜。
這個世界上,不管誰做錯了事都要付出代價,或許有些人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隨意左右別人的人生,或許在此之前你招惹了很多人卻仍舊安枕無憂,但是這次恐怕你真的招惹錯了人。
我站起身子,最後再看了我媽的照片一眼,我知道,有些人的生命同樣也快要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