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陳道旭默默看着這個靠在自己懷裡的女人，心中一顫，神色頓時變得無比溫柔。
“嗯，那是肯定的。”
陳道旭輕聲說道，一顆心終於緩緩平靜下來，從蘇沐雨走後一直到現在始終害怕的念頭也緩緩散去。
“現在還害怕嗎？”
林紅妝仰起頭來，忽閃着自己的大眼睛，輕聲問道。
陳道旭把她緊緊抱在懷裡，輕嗅着她的髮香，搖搖頭回道：“不怕了……其實紅妝，你知道嗎？這不是我第一次害怕，我以前也害怕過，只不過曾經我靠自己，便能度過那些害怕的時候，現在，唯有你纔可以。”
林紅妝冷哼一聲，把玩着陳道旭那粗大的手，揉着上面的老繭回道：“油嘴滑舌的傢伙，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嘴巴上老實的！”
陳道旭笑了笑，卻依舊抱着林紅妝，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在享受着難得的一刻。
小衚衕內再次安靜了下來，雖然周邊來來往往的遊客絲毫沒有減少，反而有所增多的樣子，但兩人卻感受到了大圓滿時的安寧。
許久後，林紅妝伸手摸到了陳道旭手腕上戴着的玉鐲子，終於開口出聲打破了沉默。
“這是……奶奶送她的玉鐲子？”
林紅妝問道，將陳道旭的手擡到自己的眼前，仔細看着。
陳道旭點了點頭，依然有些難過地說道：“紅妝，曾經我以爲我這輩子只會欠你一個人了，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我最終還欠了她，她的其他所有遺物，我都沒用留存，隨着她的骨灰一起下葬了，唯有這個，我戴在了身上。”
“我只想以此來紀念她，同時警醒自己。”
林紅妝沉默了一會兒，又擡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玉鐲子，出聲問道：“道旭，在你的心中，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陳道旭想了一會兒，從第一面開始，到最後那天在病房裡的談話，他的神情不斷變化，最終卻依舊歸於了平靜。
“紫萱……怎麼說呢？她從小就有一段不算太好的童年經歷，父親死了，母親得了癡呆症，而自己又受到蘇九歌的控制，所以在她的生命中，自由一直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
陳道旭輕聲說着，微微搖了搖頭，“所以在我出現和蘇九歌成爲對手的時候，她纔會將籌碼押在我身上，不惜算計我和你，也要努力借我的手將蘇九歌除掉，好得到自己的自由。”
“從這一點上來說，她……成功了。”
林紅妝低聲說道，神色中多了幾分複雜，因爲她從來沒有聽陳道旭說過蘇沐雨的故事。
能在經歷這麼多事情後，依舊在很多領域中做出優秀成績，蘇沐雨確實不愧是曾經明珠大學內無人可比的女神人物。
這一刻，林紅妝也想到了在曾經那場歌唱比賽後，和蘇沐雨在路燈下的對話，微微抿了抿嘴。
在她們二人的爭鬥中，到如今這樣的結局，誰贏誰輸了呢？
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凝滯。
陳道旭也知道這個時候再繼續聊蘇沐雨的話題，已經有些不妥了，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轉了話題道：“紅妝，真的，要不我們明天就去領結婚證吧？然後我好好想一想，等任務結束了，我們就可以結婚。”
林紅妝頓時感到臉蛋有些發燙，雖然和陳道旭在一起已經有那麼久了，就算除去之前分手的時間，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早就足夠親密，但說到結婚，她還是有些羞澀。
幸好天已經暗下來了，也看不出多少，林紅妝沉默了一會兒，再次問道：“真要結婚啊？”
陳道旭不由得笑起來，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道：“怎麼？不想嫁給我麼？”
林紅妝難得見陳道旭對自己有這麼小親密的動作，禁不住皺了皺鼻子回道：“可你做好準備了嗎？”
“做什麼準備？”
陳道旭有些糊塗，猶豫了一下後實在想不出來，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難道是房子車子之類的東西？這個我們也不缺吧？”
“誰和你說那些東西了？真是榆木疙瘩，不開竅！”
林大小姐有些生氣，從陳道旭懷裡坐起來，伸出手指狠狠敲打了一下他的腦門，瞪大了眼睛，“你再好好想想，在結婚之前，到底還要準備什麼的？不想出來，我纔不和你去領什麼結婚證呢！結婚前都迷迷糊糊的，難道還指望你結婚後清醒啊？”
林紅妝的大小姐脾氣發作，陳道旭頓時有些招架不住，坐在那裡，像個木頭人，腦袋想破了都想不出來。
到底結婚前要幹什麼呢？
林紅妝看着這個笨傢伙，忍不住就翻了好幾個白眼，嘆了口氣道：“唉，真不知道以前我是怎麼愛上你的，真是笨死了……”
陳道旭怔怔地看着林紅妝，終於腦海中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拍了拍腦袋，神情中露出幾分懊惱來。
自己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怎麼？你終於想到了要做什麼事情了？”
林紅妝看着他露出這幅表情，再次出聲問道，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陳道旭的臉。
“嗯，我知道了，不過……你先閉上眼。”
陳道旭笑了笑，臉上露出幾分神秘的色彩，想了一會兒示意林紅妝先閉上眼睛。
林大小姐心中疑惑，暗道這個傢伙又要搞什麼鬼，總不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吧？
但她還是按照陳道旭說的，慢慢閉上了眼睛，陳道旭在確認她這麼做後，來到了一邊的草木叢中，摘下了一些草莖，又仔細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枚獎章，將上面的紅星扣了下來。
要是被人看到陳道旭竟然將國家頒發給他的一等功獎章紅星都扣下來了，不知道要把他罵成什麼樣子。
然而陳道旭卻是神情淡然，他將草莖和紅星小心翼翼地串在一起後，終於做成了他想做的樣子。
拿着它，陳道旭站在紅妝面前，輕聲道：“你可以睜開眼了。”
林紅妝慢慢睜開眼睛，便看到陳道旭單膝跪了下去，手掌彈開，一枚“紅星”戒指就出現在她眼前，雖然很簡陋，甚至是一文不值，但很獨特，甚至可以說，獨一無二。
在這片土地上，有幾人能擁有一等功獎章？
“嫁給我吧？紅妝。”
陳道旭沒說太多廢話，只是如此問道，眼神溫柔的如同今晚燕京的月光，似水一般。
林紅妝默默地看着這個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雖然他看上去很普通，一點也不帥氣，雖然他沒穿什麼名貴的西裝，雖然他手掌上的戒指還是現做的，但爲什麼心裡很想哭呢？
我不是在做夢吧？
林紅妝，你不是在做夢吧？
林紅妝用了咬着嘴脣，擦了擦自己眼角滲出的淚水，一把拿過那“紅星”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無名指上，又好玩又好笑地看着。
陳道旭見她戴上了戒指，頓時高興起來，起身迫不及待地說道：“現在好了吧？明天我們就去領……”
“好什麼？僅僅這個戒指就想打發我啊？”
林大小姐冷哼一聲，眼眸子裡卻全都是盈盈愛意，嘴脣輕輕動了一下，“你想得美！”
陳道旭愣了一下，隨後他便看到這個女人漫步朝宅院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拉起了他的手，邊走邊說着一句話。
“算了，本大小姐今天心情好，馬馬虎虎算你及格吧！不過光這一枚還真不夠，你把你所有獎章上的紅星都扣下來給我做戒指吧？咯咯咯！那樣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