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道旭都在廚房門口說出這麼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了，林大小姐自然不能繼續留在那裡，所以在三人沉默幾秒鐘後，她便紅着臉跑到陳道旭身邊，將他拉到了外面。
兩人一直從老宅院離開，不顧前院子裡衆人的古怪目光，來到了後海衚衕小巷中，而這就是林大小姐第一個問的問題。
這個問題顯得有些略微白，因爲陳道旭自然是一下飛機就過來後海，又怎麼會在中間耽擱。
但陳道旭還是很自然地拉起林紅妝的手，輕聲回道：“我一下飛機就過來了，本來還擔心趕不上的，所以就是坐軍機來的。”
“這樣啊……那你怎麼一進來就說那樣的話？你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林紅妝看了眼陳道旭，似乎還對剛纔他說的話有些難以置信的，雖然那是她曾經做夢都想聽到的話，但當它真正從陳道旭嘴中吐露出來的時候，卻又顯得那麼不真實。
陳道旭停下了腳步，伸手扳過林大小姐的肩膀，凝視着她的眼睛，輕聲道：“我沒受什麼刺激，我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思考後，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所以……我們要結婚了？”
林大小姐眨巴了一下自己的大眼睛，依舊有些難以置信，她深吸了好幾口，躲開陳道旭的眼睛，在原地繞圈走了幾步，將地上一顆石子踢向了遠處。
“我覺得，道旭，你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
看着那顆石子朝遠處飛去，最終落到地上，蹦了幾下後消失無影，林紅妝纔看向陳道旭眼神很是柔和同時堅定地說道。
“是因爲，她麼？”
小衚衕裡走來走去的遊客很多，人聲不斷，然而就在林紅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道旭卻彷彿感到時間靜止了下來，世界離他和紅妝瞬間很遙遠。
一個聲音在陳道旭的心底響起，帶着些許顫抖：“她果然是在這個世上最懂你的那個人。”
陳道旭默默地看着紅妝，突然張開手臂，將這個女人摟到了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着她，像是怕她在下一刻就消失不見了一般。
“紅妝，我有些害怕。”
陳道旭輕聲說道，粗大的手從背後緊緊拉住了林紅妝的衣服。
這是自蘇沐雨死後，他一路過來，找尋朱天貴的蹤跡，殺掉他的兩個孩子，最後再將他弄成一個廢人，再接受軍演任務，到現在，第一次向一個人流露出自己的感受。
雖然曾經也有很多人看出他內心藏着沉重的心事，小北，三生還有奶奶都是，但她們都不能像紅妝這般，只是一句話，便徹底打開陳道旭的所有心扉。
似乎唯有她可以讓自己內心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無論是那些快樂高興的積極情緒，還是那些痛苦悲傷的消極情緒。
林紅妝也是第一次看到陳道旭露出這種害怕的情緒，因爲在她眼中，或許在很多人眼中，陳道旭一直都是一個從不畏懼任何事的人，甚至是生死，他都可以毫不畏懼。
但這是第一次陳道旭親口告訴她，他感到害怕，這一刻林大小姐的心瞬間刺痛起來。很是難受。
“別怕，我在呢！不怕不怕……”
林紅妝像哄一個小孩子般輕輕對陳道旭說道，手慢慢拍着陳道旭的背。
臨近傍晚的燕京，天色慢慢暗下去，小衚衕內的燈光亮起，照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這一刻兩人似乎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陳道旭緊緊抱着紅妝許久後，才慢慢將她鬆開來，苦笑一聲道：“抱歉，這是第一次你看到我這幅樣子吧？”
林紅妝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陳道旭看了眼林紅妝，拉着她繼續朝後海的方向走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穿過，最終來到了後海邊上。
靠在後海的漢白玉欄杆上，陳道旭看着這片昔日的皇家後海，腦海中閃過蘇沐雨的身影。
“她……走了。”
林紅妝站在他身邊，很明白陳道旭這話語中走了的意思是什麼，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從後面摟住陳道旭的腰，將腦袋貼在了他的後背。
陳道旭伸手在前面挽着她，輕聲說道：“我親眼看着她走的，就在我面前。”
陳道旭拉着林紅妝的手更緊了幾分，林大小姐察覺到了他的心裡變化，心中更加疼惜。
“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我還在你身邊。”她輕聲安慰道。
陳道旭淡淡地笑了笑，手指無意識地撫摸着林大小姐的柔荑，繼續說道：“紅妝，你還記得那天我陪你去古人類研究中心的事情麼？事情就是在那天發生的，所以從那天之後，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我那天沒有陪你去古人類研究中心，如果我那天早點回去，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林紅妝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她擡起頭，眼中閃過幾分擔憂和愧疚。
陳道旭察覺到了她心中的變化，搖了搖頭道：“沒事的，紅妝，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在責怪自己而已，既然曾經自己知道朱天貴和自己之間有深仇大恨，就應該早早將他除掉，後面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陳道旭的聲音突然變得幽沉了幾分，顯得有些可怕。
“所以在將她葬下後，我讓小北去殺了朱天貴的兩個孩子，同時，讓朱天貴一輩子都生不如死地活着……”
陳道旭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似乎是在哭，又似乎是在痛。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她還是走了，永遠消失在了世上……”
陳道旭看向林紅妝，燈光下，第一次這個強大的男人看上去像個害怕至極的孩子，在尋找一個答案。
“我想，萬一哪一天，你也遇到危險，和她一樣走了，永遠消失在了世上，我該怎麼辦？”
陳道旭一字一句地說道，再次強調，“所以我很害怕。”
林紅妝怔怔地看着他，許久後，她露出了微微一笑，俯下身子靠在了陳道旭胸口，聽着他的心跳，只說了一句話。
“那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會擋在我身前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