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市長,石化產業區的污染問題由來已久,一直以來都是個老大難的問題,怕是沒那麼容易解決,陳市長真想解決的話,恐怕得做好面對各方壓力的準備。”邵華東擔憂的說了一句,他人在京城,但不代表對政府工作就不聞不問,秘書陳陽每天都會將當天的事情挑重點整理出來向他彙報,邵華東對市裡的各項工作都很清楚。
“就是因爲這是個老大難問題才更考驗我們的良知,其他人可以爲了gdp不管這事,但我陳興做不到,既然我現在是南州市的市長,那我就要擔負起自己該負的責任,爲官一任造福一方,這句話並不僅僅是一句空話,而是必須付諸於實踐的實在話,只要我們一天當着這個官,就要記住自己的使命。”陳興正色道,說他煽情也好,說他刻意表現出自己高大光輝的一面也好,陳興不會在乎別人怎麼想,這些都是他實實在在的想法。
“現在像陳市長您這樣的官員可不多了,就算是有,礙於體制內條條框框的約束和限制,有些想幹點實事的官員也束手無策,無能爲力,其實有時候不是當官的不爲老百姓着想,是真的做不了什麼,當然,我們也不能否認更多的官員只在乎自己頭上的官帽子,對老百姓的死活並不在乎,這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說起來,咱們的隊伍,是真的到了該動大手術的時候,高層要是拿不出魄力進行改革,等到積弊已深,困難和阻力將會越來越大。”邵華東道。
“不用等到以後,現在就已經積弊已深,想要改革談何容易,既得利益階層的阻攔,方方面面需要妥協的利益,想改革,難。”陳興說了句大實話,這裡就他和邵華東兩人,陳興也沒顧忌太多。
“如果不改革,這以後怕是……”邵華東並沒有說出最後幾個字,他無疑還是忌諱的,現在有的激進改革派喊出了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條的口號,但在最高層,這種聲音並不能佔據優勢,有的人想改革,有的人想墨守成規,即便是改革派當中,又分了兩種不同意見,是激進還是溫和,在改革派內部都沒形成統一的意見,決策層的意見不統一,想要自上而下的推動改革,又談何容易,起碼這幾年是看不到太大的希望。
“不管怎麼說,有改革的聲音就是一種進步。”陳興笑了笑,“不過咱們也是吃飽了撐着,這種事還輪不到咱們瞎操心。”
“應該是輪不到我操心纔對,對陳市長來說就不一定了,以後陳市長說不定有進入高層的一天。”邵華東笑道,說完大有深意的看了陳興一眼,陳興肯定不會止步於正廳級,副部級肯定也沒啥問題,至於正部級,邵華東就不敢妄言了,但只要到了正部級,無疑也就有了資格參與到國家層面的事情當中,雖然不能影響全局,但起碼能發出自己的聲音了,舉個再簡單不過的例子,省委書記省長髮表的言論跟一個市長髮表的言論所產生的影響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語,不說別的,中央委員會的委員基本上都是省部級幹部,副部級進入中央委員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雖然也有,但只能說是鳳毛麟角。
“華東同志謙虛了,家國大事,匹夫有責,只要是這個國家的一員,就有這個資格和義務。”陳興不以爲然的笑了笑,岔開這個話題,“華東同志,遠的咱們就不說了,就說說咱們南州市幾百萬老百姓,你這個父母官可也得擔起責任來。”
“那是當然,我就是南州市的人,老百姓的生活能能越來越好,我也會打心眼裡高興。”邵華東點了點頭,他和李浩成不同,同樣都是本土派幹部,他具有李浩成所沒有的務實一面。
陳興和邵華東談着話,電話就響了起來,張明打過來的電話,陳興一看,眉宇間頓時露出了些許喜色,該不會是發改委那邊的事已經有眉目了吧?
“陳興,你們要見產業規劃司的王爲林是不是?我託人幫你們打招呼了,王爲林這會就有空,你們要想見他,現在就能約個地兒見面,他會出來,等下我把他號碼發給你。”張明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對陳興來說確實是個好消息。
“真的?”陳興驚喜道。
“廢話,你以爲我吃飽了撐着拿你開涮不成。”張明笑罵道,很快就掛了電話。
陳興還待說啥,張義已經掛了電話,微微愣了一下,陳興隨即苦笑,這張明和張義兩兄弟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但這掛電話的利索勁卻是一模一樣,都是想掛就掛,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也不問問他這邊還有沒有事。
“怎麼,好消息?”邵華東沒聽清電話,但從陳興的神情也看出了端倪。
“可以說是好消息,總算把產業規劃司的那位王司長請出來了,之前想見他一面可真不容易,我現在聯繫宋總,一起去會會那位王司長,他肯定比我還急。”陳興笑道。
“還真是好消息。”邵華東看了看時間,又往裡面的病房看了一眼,遲疑了一下道,“陳市長,我跟你們一塊過去。”
“華東同志,你還是留在這裡照看你老婆吧,你要是一塊過去了也是心不在焉,還不如留在這裡踏實點。”陳興笑着將邵華東壓回座位上,“你就不用去了,我和宋總去就好。”
“陳市長,這畢竟是咱們南州市的大項目,我這個副市長總不能不關心。”邵華東苦笑。
“你留在病房裡也沒人能說你不關心。”陳興搖頭笑道,“你要是走了,你老婆醒來沒人在怎麼辦,你剛纔才說還沒脫離危險期,你更得在旁照看着。”
“沒事,有護工在呢,那護工拿工資不能不幹事不是。”邵華東笑道。
“華東同志,你就好好呆在醫院吧,我還得給宋總打電話,就不跟你扯了。”陳興半開着玩笑,愣是將邵華東推了回去,“你也不用送了,這裡是醫院,咱們沒那麼多繁文縟節。”
坐電梯下了樓,陳興及時跟宋正明聯繫了一下,先和宋正明說了這事,電話那頭的宋正明差點就樂得手舞足蹈,高興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笑道,“還是張少有面子,大中午的,能讓那位王司長大中午答應出來,咱們都沒那個面子。”
“反正是把人請出來了,管他是誰的面子。”陳興心情也不錯,宋正明這一說,他也才條件反射的擡手看了看時間,可不是嘛,現在才一點左右,那位王司長指不定還在午休呢,但他卻是肯出來,張明也不知道找的是啥人。
“陳市長,那我們等下見面說。”宋正明笑着掛掉電話。
聯繫完宋正明,陳興才從短信裡調出張明剛纔給自己發來的號碼,給王爲林打了過去,電話那頭的聲音還頗有磁性,陳興確定對方是王爲林,笑着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兩人約了見面的地點,陳興這才樂呵呵的上了車,心裡不無感慨,這年頭,沒人情沒關係,想要半點啥事都是困難無比,那麼多人走後門,其實不也都是被逼出來的。
剛上車,陳興手機就又響了,他的手機這個時段還突然熱鬧了起來,不過這次看到電話號碼後,陳興愣了一下,接起來道,“什麼事?”
“陳市長,您下午有沒有時間,有人想跟您坐坐。”電話是陳中偉打來的。
“誰?”陳興很乾脆的問道。
“是跟中午的事有關。”陳中偉大致說了一下。
“等下我再給你電話,現在沒空。”陳興想到中午在包廂裡發生的事,心說這都哪跟哪,中午那檔子事找他幹嘛。
“怎麼樣,對方答應了沒有?”城西區醫院的病房裡,吳煒的父親吳漢生一見陳中偉掛掉電話就迫不及待的問道,一旁的秦益華同樣是直勾勾的盯着陳中偉。
“吳局,秦局,陳市長說他現在沒空,待會再給我電話。”陳中偉陪着笑臉說道,被這麼兩個公安系統裡的實權人物盯着,陳中偉是渾身不自在,兩人一個是部裡刑事偵查局局長,一個是市局副局長,對陳中偉而言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這當混混的人最怕的無非是警察,天生是剋星,更別提吳煒和秦益華這種隨便伸出跟手指頭就能捏死他的大局長了。
陳中偉是被秦飛一個電話拎過來的,跟着秦飛幾人一塊將吳煒送到了醫院,陳中偉又屁顛屁顛的跑去付了醫療費,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陳中偉這才離開了醫院,他這麼做,就算是吳煒和秦飛事後想遷怒他都拉不下臉來。
纔回到自己的地方吃完飯,陳中偉正想摟着自己最近從中海大學剛釣到的一個學生妹打一炮,秦飛電話就過來,讓他到醫院去一趟,這可把陳中偉鬱悶得要死,又不敢說不去,只能提起褲子出門,心不甘情不願的過來。
一過來見到吳煒和秦飛的老子都在,陳中偉就不敢抱怨半句了,他其實沒見過吳漢生,但知道秦益華這個市局副局長,是秦飛了說了吳漢生的身份他才知道,兩個人一開始光盯着他看不說話,陳中偉險些就站不穩,心說又不是老子斷你兒子的手,丫的盯着我看幹嘛,直至吳漢生讓他打電話給陳興,說想約陳興出來坐坐,陳中偉才知道對方敢情是爲了這事。
眼下打完電話,陳中偉見吳漢生那眼巴巴的眼神,心裡莫名有種快感,堂堂的大局長不也就是這個鳥樣嘛,雖然不知道吳漢生找陳興要談啥,但陳中偉也能從吳漢生那緊張的神色中看出點端倪來,肯定不是找陳興興師問罪去的,因爲這事跟陳興沒半毛錢關係,那只有一個可能,吳漢生**不離十是要爲兒子擦屁股,而吳漢生顯然是不敢直接找踩斷他兒子手臂的人,或許也可能是沒資格找,但不管是哪一個,都說明吳漢生對兒子斷手一事要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