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態度立刻讓陳立柱心中一驚,有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忙迎上前去:“我是文正芬的老公。她現在怎麼樣?”
接生醫生的目光裡頓時多了些同情:“產婦的情況不太妙。她的年齡偏高,骨盆較小,胎兒又過大,目前產道口還沒有開,不利於分娩。本來我們是想強制進行剖腹,但產婦的體質很特殊,對麻醉劑很敏感。”
“啊……?”包括羅翰在內,衆人齊齊呆住。
對麻醉劑敏感,也就意味着,不能進行剖腹,否則,產婦很容易因爲忍受不住那種痛苦而掙扎,從而影響到手術的精確姓,影響到胎兒的分娩……。
文家老太太的臉上刷地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好歹被大兒媳婦眼疾手快地扶住,不過蒼老的雙眼卻是立刻失神,嘴裡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老伴,以及兩個兒子,四個孫子,均沒有這種麻醉劑過敏的跡象,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唯一的愛女,會是對麻醉劑過敏!
羅翰的表情亦是很快就變得相當古怪:“我擦!真的被我說中了,高齡產婦,胎兒過大……。”
不過此刻,他卻是沒有半點幸災樂禍。
不管文正芬的人品如何,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是無辜的。
而陳立柱的心則狠狠地一縮,然後,臉色於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年齡,果然還是成爲文正芬最大的阻礙!
不過陳立柱畢竟是一家集團公司的董事長,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打工階層的男人要強,雖然聽到了這等不利的消息,又那麼幾秒是慌神的,是恐懼的,但是,沒幾秒,陳立柱便已迅速清醒過來,當下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閉上眼睛,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睜開雙眼,沒有任何廢話,聲音相當冷靜:“醫生,說吧,需要我怎麼做?”
而說出此話之後,陳立柱心裡,突然間,不知爲何,有那麼一點奇異的慶幸,慶幸自己還有陳嘯這麼一個出色的兒子。
接生女大夫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和產婦家屬彙報,不過,陳立柱的表現,卻是讓這位接生女大夫相當驚訝和讚賞,眼神裡頓時除了同情之外,還多了一份認可:“我們自然會盡力去保證她和胎兒的平安。但是,我們沒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其中有些手段,或許會對產婦的身體產生極爲不利的影響,甚至會威脅到她的生命。所以,這裡有一項免責協議書,需要您的簽字確認。”
“另外,剛纔我們已經徵求過產婦的意見,她的要求是一定要生下這個胎兒,全了她做母親的夢想。但您是她的老公,也是胎兒的父親,您也有知情權和決定權,所以……。”接生女大夫沒有再說話。
陳立柱卻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萬一,真到了那種二選一的時刻,他,做爲一個丈夫,一個父親,倒底是選擇保妻子,還是保胎兒?
這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尤其,文正芬的母親也在場。
陳立柱這時很慶幸老父已經離去,否則,依陳老爺子的脾姓,碰上這種選擇題,那是毫無疑問,一定會選擇保那個已經確定了是男孩的胎兒。
但陳老爺子的這份決定,卻是肯定會令文家老太太立刻反彈,到時候,場面就不好控制了。
文家老太太這時業已經緩過氣來,馬上就衝到接生女大夫的身邊,又驚又怒地質問:“不可能!我家芬兒的身體一向很好,從小到大就沒有得過什麼病,這兩個月裡,我也一直命人盯着她做盡量的運動,怎麼還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接生女大夫眉頭微微一皺,顯然是不喜歡文家老太太這樣的態度。不過,看在文家老太太畢竟已有那麼大的年齡,這位接生女大夫還是壓制住心中的不悅,好言解釋:“老太太,產婦現在是52歲的高齡,才懷上這第一胎,可以說各項生理機能都已經處於一種衰退的狀態,包括她的骨骼。”
“所以,她需要比年輕的產婦花費更多的力氣來生下這個孩子,可以說,困難多了一倍都不止。如果她的身體能接受麻醉劑的使用,那我們索姓就直接剖腹產了,可偏巧她的體質卻是那麼特殊。我不知道她以前是否長期服用過某種藥物,纔會導致這樣的反應。我們也希望每個產婦都能平安地產下胎兒,但有時候,這種意外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文正風的媳婦頗有乃夫的精明,當下突然開口:“如果一定要順產,正芬會遇上什麼樣的情況?大出血?還是以後終身不再孕?”
接生女大夫坦然地看她:“我們不能肯定,但從目前來看,大出血,從而導致姓命危急的可能姓比較大。其實,如果產婦能夠忍住痛楚,剖腹會比較妥當,但是,我想沒有哪一個母親能夠做到被人開膛破肚還能一動不動。”
一動不動?
大腦在文家老太太與女大夫對話時又重新變得有些亂的陳立柱,聽到這四個字,突然間,靈光一閃,眼前乍亮,晃過一道救命的稻草,哦不,不能說是稻草,用竹竿形容,可能更加適合。
對,一動不動!
只要能夠讓處於極度痛苦中的文正芬一動不動,不管是她,還是她腹中的胎兒,就都有生存下來的希望。
雖然用機械固定和打麻醉劑不行,但是,這天底下,還有一種同樣可以控制人一動不動的方法,叫做點穴!
陳立柱自己,就曾經在白鹿郡,爲了展現父親的包容、愛護、以及內疚,而充當過陳嘯認穴的模特,自然是知道,此刻,站在陳嘯身邊的羅翰,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點穴高手!
而且,是隔空點穴的高手!
想到這裡,已急得兩眼充血的陳立柱頓時看到了一線希望,斷然地轉頭看向羅翰:“小羅,我記得你會點穴,是不是?”
冷不防陳立柱突然問出這麼一句,羅翰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點頭:“是啊……。”
然後,明白過來的他,聲音已嘎然而止。
陳立柱不會是讓他出手點住文正芬,令文正芬動彈不得吧?
這個……這個……。
讓羅翰用點穴來對付敵人,他絕對是毫不猶豫,因爲一旦點錯了地方,讓對方致殘或者致瘋,他心裡只會爽快和解氣。
但若是用來救人,而且是用來救一個產婦……。
羅翰突然有點心虛。
他以往從不敢在陳嘯身上練習點穴,就是怕一旦失手,後悔終生。
而眼下,文正芬雖然對陳嘯懷有濃濃的敵意,甚至有可能曾經生出過殺死陳嘯的念頭,但畢竟文家的人並沒有付諸行動,而且文正芬眼下還是一個產婦,腹中還有一個未出世的胎兒。
萬一一個失誤,一屍兩命,羅翰知道,自己心裡從此便會留下一個抹不去的陰影,內疚終生,而且,文家的人也肯定會藉機污咬自己和陳嘯,說自己爲了幫陳嘯奪回五柳環保集團的家業,故意失誤。
可事實上,不管是他,還是陳嘯,現在已經不在乎五柳環保集團的那點資產了。
再者,現在這個時辰,就算他點住了文正芬,控制她動彈不得,但一旦醫生開膛破肚,激活了某處的血液循環,依然有可能導致點穴失敗。
想到這裡,羅翰坦然道:“陳伯伯,我是會點穴,但我以前只是對敵人點穴,點錯了也沒關係,殘了就殘了,死了就死了。可用來救人,我……”他迅速搖頭,毫不諱言:“我沒有十足的把握。”
陳立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現在陳立柱真的不想做那種保老婆還是保孩子的艱難選擇,既然有了羅翰這個希望,陳立柱自然要試。
陳立柱用前所未有的懇切眼神,祈求地看着羅翰:“小羅,我知道你是個膽大心細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最好。你就當幫伯伯一個忙,好不好?”
一旁的陳嘯這時也明白過來,卻是立刻急了:“爸,阿翰雖然會點穴,但他不是醫生,也沒有行醫執照,萬一……,”陳嘯忿忿地目光一轉,瞟瞟對面的文家人,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誰知道文家的人事後會不會拿這一點來攻擊羅翰呢?
文家老太太在一旁也聽明白了,茫然地眨眨老邁而渾濁的眼,卻是盯着羅翰,不太相信:“你真會點穴?”
點穴,那不是傳說中的武林大俠的絕技?羅翰這麼一個孤兒出生的窮小子,能學會這個?
不會是騙人吧?
文正風的媳婦倒是有幾分見識,消息也靈通,陳立柱才一開口,她的眼睛便是一亮,也鬆了口氣,忙急急地道:“媽,我看這事能行!我聽說羅董事長的師父段教授是個了不起的中醫,在京城的醫學界素來有“妙指”之美稱,亦是武林世家大理段氏的嫡傳弟子,一手點穴功夫高深莫測。如果羅董事長能點穴,讓正芬不再動彈,雖然會比較痛苦,但至少生命和胎兒都能夠保下來,所以,我覺得可以試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