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媽媽早之前在梅亭的時候就看着李嬤嬤等人仗勢欺人,作威作福,此時沈苾芃下了令,早已經是躍躍欲試。將之前所受的羞辱一定要討回來!
她走上前一掌摑在了李嬤嬤的老臉上,李嬤嬤本來病了一場根基不穩,宋媽媽又是個人高馬大的。這一掌下去,李嬤嬤一個站不穩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沈氏!你想要謀害我們主僕還差些火候!沈氏!你就是一個賤人!一個同小叔子扒灰的賤人!!”李嬤嬤倒地仍大罵不止。
沈苾芃眼角冷冷挑了一眼一邊杵着的幾個粗使婆子們,那幾個嚇呆了的粗使婆子這纔想起什麼來,慌忙上前將李嬤嬤按倒在地。
冷霜哭喊着上前去拉,被潤春一巴掌拍在臉上:“冷霜!你欺主下作還想撒野嗎?”她知道鬱夏心軟決計下不去手,自己便替她出了這口惡氣。上一次李嬤嬤同冷霜在映心閣掌摑鬱夏的事兒,鬱夏心地良善不願計較,她可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女人,這一次怎麼能放過呢?
一時間徐鈺之前住的東暖閣不斷響起了李嬤嬤的叫罵聲還有冷霜的哭喊聲,不多時君謇頎長的身影站在了東暖閣的門口。
李嬤嬤早已經脣角綻出了血跡,冷霜則是披頭散髮渾身瑟縮發抖。
“你們都住手!”
宋媽媽一個愣怔忙住了手退在了沈苾芃的身後,看着世子爺鐵青的臉心頭一跳,潤春也停了手卻不急不慌的站在了沈苾芃的身邊。
“世子爺啊!你可要給我們兩個做主啊!!”李嬤嬤痛哭流涕爬到了君謇的身邊。揪着他銀色的袍角,“先夫人這死了才幾天啊!屍骨未寒啊!少夫人就這樣要致我們於死地啊!世子爺!老奴也不活了的,求世子爺恩准老奴隨着先夫人去了吧!!”
沈苾芃淡然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忽視了君謇投過來的目光。鳳仙花的汁液昨天有點兒淡了些。她掃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兩個惡僕,脣角一冷,裝啊!倒是繼續裝下去啊!!
“世子爺,既然李嬤嬤思主心切不若讓她跟了先夫人去吧!”
“芃兒你!”君謇沒想到沈苾芃非但不給他一個解釋。反而說出這樣狠辣的話來。
“世子爺,您聽聽,世子爺您聽聽!!先夫人死的不明不白,可憐我家小姐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啊!已經成了形兒的,多好的一個男孩子啊!!!”
“夠了!!閉嘴!!”君謇突然震怒,眼眸卻是看向了沈苾芃,“你們兩個胡言亂語什麼!!”
“世子爺!!”冷霜剛要說什麼,君謇冷冷切斷了她的話頭,“來人將這個門封了。免得裡面的人胡言亂語。”
“世子爺……世子爺您可是要好好查查啊!!先夫人和腹中的小少爺死得冤枉啊!!!世子爺!!”
沈苾芃緩緩站起來。強忍下了心頭的殺意。君謇雖說是將李嬤嬤和冷霜關起來,實際上卻是維護着她們。查?她冷哼了一聲暗道,只怕君謇你今生都不會查出來了。你充其量也就是一種猜忌而已。只要是猜忌便奈何我?
“世子爺,今兒這事兒。這麼多看的聽得心裡想的人,您要是覺得妾身做得過分了些,妾身也無話可說。只是這麼大的靖安侯府也要一個體面,平白下人們都去嚼舌根子,主子們乾脆不要活了,偏是這些閒言碎語也壓死了人。”
君謇冰冷的神情緩和了幾許,他之前卻是調查過,徐鈺與福來做下的醜事人盡皆知,抵不了賴的。可是他韜光養晦這麼多年,人心豈能看不透?沈苾芃與徐鈺的死有莫大的干係,這一段兒時間來,沈苾芃與君騫走的很近也是事實,他專門設了機會令沈苾芃整頓舊賬,她堪堪的竟然逼着二弟全部交了出來。若不是情深至此,君騫絕不會這樣讓她帶着所有的賬本回到半月汀來。
他的心頭一陣痛楚,自己當初利用了她讓君騫接連敗了幾招,可是這一次雖然他沒找到證據,但是早已經推測出這二人似乎聯起手來害死了他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不,他決不能再對君騫退讓了,這個禍根一定要除了去。沈苾芃恨他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這樣的一盤棋下到最後,她也終究還是自己的棋子。只是這一次,他更覺得苦澀幾分。
“你且隨我來!”君謇的神情再一次恢復到了之前的平靜,“我有事同你商量!”
沈苾芃忍下了今天這口惡氣,在君謇面前畢竟不好下手處置這兩個惡僕,不過……她脣角輕抿起一個弧度,李嬤嬤我們來日方長。
她衝君謇福了福款款走了出去,宋媽媽暗暗喘了口氣,好險竟然被世子爺撞到了。不過這世子爺倒是對先夫人餘情未了,待她的下人們還是有幾分面子的。
進了君謇的書房,沈苾芃安靜地杵在那裡,君謇衝案几邊點了點下巴:“沒吃飯吧?聽聞你在議事處整理那些賬本,便吩咐小廚房重新給你做了新的,乘熱吃吧!”
“多謝世子爺,”沈苾芃福了福,也不拿喬作樣,徑直走到了案几邊,鬱夏和潤春忙過去伺候。
“世子爺不吃嗎?”沈苾芃入座之前看了他一眼。
“我已吃過了!”君謇語氣平淡。
沈苾芃倒是真餓了,隨着君騫在玉華山頂跑了一趟,心頭害怕君騫的算計,自是也不敢太多停留。拉着賬本便回了府中,少不得又是一番整理叮囑,回來時恰好碰到了李嬤嬤這兩個惡僕背後嚼舌根子。鬥智鬥勇下來,食慾大增,她比平日裡倒是多吃了一些。
君謇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比自己出徵之前更瘦了幾分,現如今他真的是很矛盾。若是當初在穆蘭圍場放開了她的手,給她她想要的自由,現如今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傻,他一直夢想的是能將這個女人收進帳中,呵!是自己高估了自己,也是自己低估了她!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肯伏低做小的女子,他以前看錯了她的野心。
沈苾芃吃過後,鬱夏撤走了杯盞,潤春也退了下去。畢竟這裡是人家夫妻兩個談論一些私事兒的地方,她倆個小丫頭早已經識趣的躲了開去。
“世子爺,”沈苾芃中規中矩的站了起來。
君謇深沉的眸子看了過來,沈苾芃安然對視,坦蕩毫無遮掩,君謇的眸子一陣閃爍倒是在氣勢上給她比了下去。
“坐吧!”
“謝世子爺,”沈苾芃緩緩坐在了側位,眉眼清麗卻有一股鎮定姿態,因爲她曉得君謇要說什麼。
“二弟將賬本給你了?”
“是的,”沈苾芃應了一聲,回稟道,“上半年的賬目虧了很多,即便秋初幾個莊子供上來很多銀子,可是現如今公中賬面上僅剩五千兩銀子!”
君謇眉眼一跳,頓時沉吟道:“怎麼會這麼少?”
“賬本上這麼寫着,不過妾身已經吩咐賬房連夜將去年的賬目查出來,我要與今年做一個對比。對不上號的,虧空的小,他們外院的補上來,虧空的大,並且實在不像樣子的,便令他們也補上來,補不上來就只能交到官府查個清楚明白了!否則妾身絕不能接收這隻有五千兩的亂攤子,妾身擔不起這個責任。”
君謇不禁暗道好計策,若是真的經過官府,那賬房們哪裡有那麼多銀子?還不是向君騫和安惠夫人要?若是他們拿不上來,到時候賬房們狗咬狗一嘴毛,君騫和安惠夫人的底子不就露了?這招倒真的是穩準狠,切中要害。
沈苾芃緩了口氣道:“不過,這上半年卻是事務比較多,花錢的地方也多,妾身懇請世子爺恩准,明日妾身要重新整頓府中的人事權。”
君謇纖細的手指點在了桌面上:“古人有一句話叫欲速則不達,芃兒,這人事權可是盤根錯節一時半會兒不好整頓。”
“呵!”沈苾芃淡淡一笑,“這個道理妾身懂得一些,但是父親既然讓我管了這庶務,世子爺也透出一個整頓的意思,總不能將我架在火上烤吧?給我一個虛名卻沒有實權讓府中的人如何信服於我?我說出去的話全部都是耳旁風,連一個小小的婆子都能將我貶低成下三濫的賤貨!”
君謇神色一窘知道她是生氣自己剛纔護着李嬤嬤和冷霜,但畢竟是徐鈺身邊的人。不知道爲何于徐鈺他總是多一份愧疚,也不好爲難她身邊的下人們。
沈苾芃脣齒一冷:“污衊我也罷了,本來我出生卑微是被人污衊慣了的,只是靖安侯府的顏面往哪裡放?世子爺的臉又往哪裡放?知道的人會說世子爺寬宏大量,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靖安侯府真的是藏污納垢之所……”
“芃兒,”君謇攔斷了她的話頭,她說的難聽了些。
“世子爺,”沈苾芃很鄭重的站了起來,“我知道世子爺想要動安惠夫人,世子爺慣會將妾身作爲你手中的匕首使喚。”
君騫沒想到沈苾芃已猜到了自己的用意,而且直言出來,這讓他覺得有些尷尬,這丫頭終究是再也不信任他了。
沈苾芃冷冷笑道:“可是,世子爺用妾身這把刀的時候可不可以磨鋒利一點兒?”
君騫頓了頓隨後長長嘆了口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