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我至今爲止還沒有查出來。”謝沫開口道：“不過最多無外乎這麼幾個因素，報恩，報利，被抓住把柄。”
寧採臣點了點頭，感嘆說道：“原本我以爲學堂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同門之間不說相敬如賓，起碼也得親善友愛，沒想到……”
“這世界上就沒有同僚相敬如賓的勢力。”謝沫認真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之爭，就會有江湖。不過還好，學堂之中，聖人閉關不出，十八位大儒分散各地，守護世俗，一百零八名大學士相隨。高層全部爲民奔波，在這裡鬥得最歡的，反而是我這種學士階層。”
寧採臣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謝沫學士，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將這些屍體處理完了之後，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的文試可不輕鬆。”
“文試的話……您能給我一份答案嗎？”寧採臣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情況，以他現在的文道水平去考試，絕對是要撲的節奏。
“不可以，我不能帶頭違規。”謝沫擺了擺手，就轉過身去：“我先走了，明天你儘量去做，就算考不及格也沒有多大關係，反正你是屬於內定的行列。”
謝沫走後，寧採臣挖了一個大坑，將十二具屍體都丟進坑中燒成骸骨，然後用土填埋了起來。完全埋好之後，他用腳在上面跺了跺，拍了拍手：“沒實力還想要快意恩仇就是他們這種下場，這個世界，終歸還是拳頭決定真理。”
“我們遲早會成爲天地中的真理。”小倩堅定地說道。
寧採臣灑然大笑，朗聲道：“沒錯，我們終歸會成爲天地間的真理，說出去的話，就是聖律。”
黎明前夕，月光朦朧，天空卻飄揚起大雪來，簌簌的降落至地面。
修行之人無視冷暖，很少會注意到季節的變換。直到此時天空放雪，才真正感受到冬天。
房間之內，小倩化作一道白光從玉佩中飛出，對着閉目修煉的青年說道：“書生，下雪了。”
寧採臣睜開雙眼，牽着她雪白的柔荑來到窗邊：“天啓二年的第一場雪，卻下在了年尾。再晚幾天，就是天啓三年的初雪了。”
“不要去管什麼尾雪和初雪了，雪下的這麼大，我們去堆雪人吧。”小倩掙脫開他的手掌，抱住了他的胳膊。
寧採臣失笑：“姑娘，現在剛剛落雪，你怎麼堆雪人？若是等到雪落成堆，那時也就要天明瞭。”
小倩嘴角彎起，眨了眨異常明亮的大眼睛：“堆雪人，何必非要等着雪落下來呢？直接在半空中將雪吸到手心裡不就完了？”
寧採臣一怔，摸了摸腦袋：“忘記你會法術的事情了……”
兩人來到院落之中，修煉過寶相琉璃道的小倩和白素貞一樣，仿若自體帶光，哪怕是在黑暗的夜空裡，依舊璀璨明亮，奪人心神。
女孩站在院落中央，身姿搖擺，偏偏起舞，真氣運轉之間，天地間的雪花紛紛向她匯聚。
此情此景這一幕，美的尤盛畫卷，令兩個男人同時摒住了呼吸。
沒錯，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兩個。屋檐之下，寧採臣嘴角含笑，靜靜地看着小倩的身姿。屋頂之上，一個幹坐了近兩個時辰的少年，怔怔看着那飄渺若仙的身影。
少年淡青長衫，沐浴月華，眉清目秀，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猶如深潭。他叫慕白，來自南山，劍術冠絕一方，曾被讚譽爲南山劍仙。
此時在他深潭般的眸子中，天地都失去了顏色，唯有那起舞的女子，釋放着唯一的光明。
這一幕美的驚心動魄，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底。那起舞輕笑的女子，宛如光明神國中的聖女，仿若一團光明的火焰，吸引着他這隻有些呆滯的飛蛾。
無法剋制，無法拒絕，他腿部肌肉微動，便要站起，去往她的身邊，詢問她的信息。可是還未等他站起，一個長髮如瀑，容顏俊美的白衣男子突兀出現在視野之中，站到女孩身邊，寵溺且輕柔地說道：“修煉了《寶相琉璃道》之後，你的美麗時時刻刻刷新着我對美女的認知，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達到白娘子的那種令人一眼生情的地步。”
小倩懷中抱着一團雪，狐疑地看向他：“一眼生情？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四個字的意思。”
“咳。”寧採臣有些心虛，轉頭別過她炯炯有神的目光：“這是一個形容詞，形容女子美的超凡脫俗，足以令人一見傾心。”
小倩撇了撇嘴，突然將懷中的雪花全部倒在他的頭上，身軀貼在他的身上，鼻子頂住下巴：“重申，不要打我師傅的主義。她是有夫之婦，你是有婦之夫，而且，有我在，這是禁忌。”
“放心吧，我又不是種馬。”寧採臣環住她的腰身，輕聲說道。
小倩輕哼一聲，開口道：“我會監督着你的，不給你任何機會。”
他們在風雪中說着情話，心中卻是溫暖。房頂上的少年身處風雪中，心似冰寒。
短短半刻之內，仿若有一朵美麗的花兒在他心中盛開又敗，來不及心痛，只是有些惆悵，悵然若失。
風雪中，小倩匯聚來無數雪花，在院中堆積了兩個相互依偎的雪人。在稍大的那個身後寫上寧採臣三個字，在稍小的那個身後寫上聶小倩三個字，轉過身抱住書生結實的臂膀，她臉上露出明媚的微笑。
一笑百花盛開，傾國傾城。
寧採臣還好，見慣了她的樣子，又見過白素貞這樣的絕色，對於美女還有較高的抵抗力。可是前半生只有劍的少年，卻徹底迷失在女孩柔軟明媚的微笑裡，心中枯萎的花兒，彷彿在這笑容中，再次慾火重生。
靜默了良久，他從房頂上站起，撣了撣身上的雪花，凌空走到兩人身前，拱手說道：“南山慕白，見過兩位同學。”
寧採臣和小倩對視了一眼，一起還禮，齊聲道：“金華寧採臣（聶小倩），見過慕白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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