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竟莫名的沒有見到姜烜，等到再見到姜烜之時已經是二月初九，張碧彤的生辰。
上次雲卿交代我的事情，我的考量是她最希望得到的生辰禮物還是皇上能夠記得她的生辰，哪怕只是過來慰問幾句，對張碧彤而言也是極大的撫慰。
因爲此，我不得不又去找了萍兒幫忙。只是讓萍兒假裝無意間提起今日是二月初九，翠微宮，或者張碧彤等等話語。
裘榮海已經早早遣了太監告知翠微宮，晚上皇上會和張碧彤用晚膳。一時間，張碧彤臉上堆滿了笑意，早早的沐浴更衣，盛裝打扮，只爲迎接聖駕。
只是可惜，張碧彤一直在屋內望眼欲穿，等來的卻只有裘榮海，而沒有皇上。
“娘娘，鍾粹宮那邊韻小主身體突然不適，皇上便去了那處。韻小主如今虛弱，受了驚嚇，皇上便在那處陪着了。所以娘娘這邊，怕是不能來了。皇上的意思是，娘娘可有什麼生辰願望，若是合情合理，皇上必將恩准。”
儘管裘榮海說的畢恭畢敬，又將皇上說的如何無奈，但張碧彤堆在臉上的笑意瞬間化爲了無盡的失望。
“滾，本宮沒什麼生辰願望。”生氣的對着裘榮海怒吼，張碧彤便氣的直接起身進了內室。
雲卿忙上前對裘榮海道，“裘公公，我們娘娘心情不悅，還請裘公公不要怪罪。”
“雜家哪有那個資格怪罪，姑姑實在是言重了。雜家也替娘娘覺得委屈，這一年一次的事情，偏生讓那位小主給耽擱了。姑姑還得勸勸娘娘放寬心，這畢竟那位韻小主懷的是個龍子。”
雲卿點點頭，道，“公公的話，雲卿記下了，定然會與娘娘說的。”
“那雜家就不打攪了。這九皇子怎麼也沒來？沒有皇上陪伴，有九皇子陪伴，想必娘娘也是會開心的。”
“九皇子可能有事情耽擱了，定然是會記掛着娘娘的。”
“雜家告退。”
“裘公公慢走。”
剛送走裘榮海，雲卿便進了內室去寬慰張碧彤，我守在門口，就見姜烜一襲紫衣，格外清貴冷峻。
他進來之時，我便朝他看去，將要行禮之時，卻看姜烜看我一眼，又迅速別過頭去。
“奴才給九皇子請安。”
我行禮，卻見姜烜直接從我身邊走過，也不答話。但我瞧得自己，姜烜手裡拿着一個水晶小雕像。
等到他將水晶小雕像放到桌子上的時候，我也爲之一怔。那是當初姜烜從宮外買來的，而被我打碎的。可如今卻完好無所的在跟前擺着。難道姜烜有着一雙巧奪天工的手，竟將那些碎片給全部都拼湊起來了？
“是九皇子來了，娘娘這邊正生着悶氣呢！”雲卿從內室出來，趕忙對姜烜道。
姜烜問道，“母妃是所爲何事？”
“是因爲皇”
“雲卿，不許多嘴。”張碧彤打斷雲卿的話走了出來，臉上依舊愁雲慘淡，倒與她這一身盛裝不相符合。
“烜兒給母妃賀壽，這是烜兒替母妃選的禮物，希望母妃喜歡。”我這才明白，原來這個水晶小雕像是姜烜送給張碧彤的生辰禮物，而我還以爲那是送給他心愛姑娘的禮物。
張碧彤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晶小雕像，表情依舊懨懨，道，“烜兒你是有心了，每年都記得本宮的生辰，可是除了烜兒你，還有誰會記着本宮的生辰呢？”
“娘娘，皇上也是記得的，只不過是有事情耽誤了。”藍煙在一旁安撫道。
結果適得其反，張碧彤立刻又不開心，她坐在軟榻上，氣道，“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本宮又來氣。這水韻秋什麼時候不適不好，偏偏是本宮生辰的今日。不就是懷個孩子麼？本宮當初也沒那麼精貴。這三番五次的這裡不適，那裡不適，就屬她幺蛾子最多。今日之事，定然是針對本宮的。這個水韻秋，平日裡看着悶聲不響的，城府竟是這般深。”
“娘娘莫要動氣。”雲卿忙道，“興許只是韻小主真的身體不適。皇上自登基之後，身邊的皇子公主也不算繁盛，娘娘當理解皇上的心思。何況，也不是沒有人記得娘娘的生辰，這不是還有人送了禮物來了麼？”
“都是些什麼人送的？都已經是老的不中用的那些妃子了。這些人記掛着本宮有什麼用？你看看近幾年進宮的，加上最近得了盛寵的，哪一個知道給本宮送禮物來？這宮裡頭的世態炎涼是最明顯的了。”
“娘娘既然知道世態炎涼，便也不要因爲這些事情生氣了。”
“哎”張碧彤嘆息一聲，對着姜烜道，“烜兒，你快些坐下。晚膳可用過了？”
姜烜搖頭道，“不曾。”
“那便與母妃一起用膳吧。本是想着借母妃的生辰，咱們可以一家三口一起用膳，豈料罷了，雲卿，你們快些將菜擺好。”
“嗻！”
我也過去幫忙，很快將已經做好的飯菜擺放在了桌子上。
“雲卿，你替本宮佈菜，小蕭子，你替九皇子佈菜。”張碧彤和姜烜坐在桌前，張碧彤吩咐道。
我剛要應一聲，就聽姜烜道，“烜兒自己來。”
張碧彤便道，“那便烜兒你自己來吧。小蕭子，你在旁邊候着。”
“嗻！”
姜烜的心思我也不敢妄加猜測，便恭敬的退在一邊。
母子二人便用晚膳。
張碧彤看着眼前的一盤清蒸鱸魚，便放下筷子，感嘆道，“這道菜本是你父皇愛吃的一道。我特意命了雲卿好生的清蒸了一條，卻不想你父皇一口也沒有嚐到。烜兒，你可知道，當初我進宮，聖寵一時，加上又生了你，便是被皇上寵的不得了。以往你父皇對我百般疼愛，每年的生辰都記得給我過。可是也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你父皇開始不來了，只是命人備一份壽禮。再到後來，便是不記得了。今年好容易他想起來了，卻還是沒有來。可見我在你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跌得快沒有了。”
“母妃不必惴惴不安，爲君之道，母妃也該體諒。”姜烜清冷的安慰道。
雲卿在一旁給張碧彤佈菜，道，“所以九皇子也該體諒娘娘的一番苦心。這後宮之中，從來都是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娘娘若是不把握住機會，便會被皇上遺忘。娘娘這些年，過得也很辛苦，九皇子當是看在眼裡的。”
張碧彤面露愁容，嘆氣道，“好在我還有你這個兒子，可是”
姜烜頓了頓，道，“母妃可是不喜歡烜兒送的禮物？”
張碧彤道，“烜兒送的母妃自然喜歡，只是母妃最想要的卻不是這樣一個生辰禮物。”
“母妃想要什麼？”
張碧彤絲毫不猶豫的說道，“我想要你出人頭地，讓你父皇喜歡你，甚至有一天，你還可以”
張碧彤說的有些急，但這句話卻還是沒有說完，被自己止住。
姜烜放下筷子，看着張碧彤道，“母妃的生辰願望便是希望父皇能夠喜歡烜兒？”
“你若能得到你父皇的喜歡，這真是讓母妃特別欣慰的一件事。”
“孩兒自當盡力。”
聽到姜烜這一說，張碧彤愣了一下。不僅她愣了，連我也愣了。還是雲卿反應過來，笑道，“娘娘，九皇子說要盡力讓皇上喜歡呢！這還是九皇子頭一回這樣說，真是可喜可賀啊。相信以九皇子的聰明才智，讓皇上喜歡一定不是難事。”
張碧彤這一聽，臉上也有了笑意，“烜兒，你當真願意爲了母妃去盡力讓皇上喜歡你？”
姜烜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道，“既然這是母妃的生辰願望，烜兒自當盡力。”
張碧彤頓時眼眶紅了，道，“你真是母妃的好兒子。”
我在身後也有些佩服姜烜。一直以來，我都認爲姜烜不像外界所看到的那樣平庸無能，而相反，我覺得他是一個色厲內荏，厚積薄發的人。他重視兄弟情感，不樂於去與其他皇子爭寵，更無心這個帝位，一向淡泊。可如今，因爲張碧彤是他的母妃，而那又是張碧彤的願望，姜烜願意爲了自己的母妃而犧牲掉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
他其實一直很孝順，只不過從不善於表達而已。
不過他今日對我的態度，似乎有些怪怪的。
“雲卿，把烜兒給本宮送的禮物好好的放起來。”
“嗻！”
雲卿去收那個水晶小雕像的時候，我卻暗自感嘆，張碧彤只是在那感嘆皇上連看都沒有過來看她，而去了鍾粹宮。可是姜烜爲她精心準備的禮物，甚至是自己一下一下黏貼起來的水晶小雕像，她卻也沒有正眼看過一眼。
我突然看向了姜烜，他背對着我，一如他一貫隱忍的情緒，讓我看不清晰。
用膳結束，姜烜又與張碧彤說了幾句，便要回宮。
“你一直不帶隨身太監，便讓小蕭子伺候你回去吧。反正平日裡，他伺候你也伺候的順心。”臨走時，張碧彤道。
“烜兒多謝母妃好意，但烜兒並不需要，烜兒告退。”
依舊是不看我一眼，便直接退了出去。
姜烜已經走出屋外，雲卿對我道，“總歸是九皇子孤身一人回去，你便跟在後頭吧。見到九皇子回宮，你便回來。”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