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張碧彤進去,古太醫和他的弟子慌忙過來給張碧彤行禮,“下官見過娘娘,給娘娘請安。”
張碧彤緩緩道,“起來吧。蘭妹妹的身子怎麼樣了?”
張碧彤說完,便朝牀邊走去,一副心疼的模樣看着牀上躺着的藺蘭芷。
我也是得以看到聽了無數遍,卻一直沒見到的,這位藺丞相的千金,藺蘭芷。
“蘭兒見過姐姐,未曾出門相迎,還望姐姐見諒。”
藺蘭芷說話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她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年紀,滿臉都是溫柔,滿身盡是秀氣。只看她身着縞素,臉上未施粉黛,面色有些蒼白,倒有些病弱西子的勢態。但頰邊微現梨渦,真是秀美絕倫。
“蘭妹妹這是說哪裡的話?”張碧彤乾脆坐在了牀邊,親暱的握起了藺蘭芷的手,“你自打進宮以來,就身體不適。我這個當姐姐的卻沒能來探望,妹妹你不要見怪纔是。”
“姐姐言重了,是蘭兒身子弱,理當進宮就去姐姐宮裡請安的。”
“快別說這樣生分的話了。再說,咱們姐妹之間就生分了。來,姐姐特地給你帶了些補品過來,可都是千金難求的,希望妹妹你的身子快些好起來纔是。”
“姐姐的厚愛蘭兒實在受之有愧。”藺蘭芷說着就要起身,被張碧彤摁了回去,“既然喊我一聲姐姐,哪有姐姐和妹妹還計較那些的。”
此時,古太醫道,“二位娘娘,下官將藥方給初蝶姑娘,還請初蝶姑娘去太醫院取藥。”
“有勞古太醫了。”藺蘭芷對古太醫微微頷首。
“若無其他的事情,下官就告退了。”
藺蘭芷剛要回,就聽張碧彤說道,“古太醫不忙走。”
古太醫看向張碧彤,道,“不知娘娘還有何事吩咐?”
“你們二位先坐着,本宮還要好好問問蘭妹妹的病情。初蝶姑娘,麻煩給二位大人去斟茶。”
初蝶看了看藺蘭芷,似是在徵求藺蘭芷的意思,藺蘭芷道,“你去吧。既然姐姐關心蘭兒的病情,那就有勞二位太醫再多呆霽月宮一會兒了。”
“娘娘言重。”
“初蝶,記得給彤姐姐也沏一杯茶。”
“是,奴婢知道了。”
初蝶下去沏茶,我看到古太醫和那位弟子在屋子裡的椅子上坐下,兩人神情似乎都不太自然。
“你自進宮之後,聽聞便一直臥牀不起,這真是好好地可惜了一個美人了。妹妹,你可得快點好起來啊!”張碧彤又對藺蘭芷說道。
“許是蘭兒沒這個福分吧,不能伺候皇上。”藺蘭芷雖然這般說,可言語淡淡,聽不出多少遺憾之意。
“皇恩浩蕩,一定能保佑你的身子早些好起來的。妹妹,你也不要嫌藥苦,一定要好好聽太醫的話,調理身子。古太醫,你說是不是?”
古太醫被張碧彤這一說,趕忙起身道,“娘娘說的是,下官一定盡心竭力醫治娘娘。”
“古太醫是太醫院裡的老太醫了,醫術精湛,本宮自然相信你。”
“多謝娘娘誇讚。”
“娘娘,您的茶。”此時就看初蝶進來,端了三杯茶,第一杯自然是給了位分最高的張碧彤。
張碧彤接了過來。初蝶又將兩杯茶分別端給了古太醫和那位弟子。
張碧彤撥了撥茶蓋,問道,“古太醫,這蘭貴人到底是什麼病症?”
古太醫回道,“小主的病因下官一時也說不清楚,大約是初來宮中多有不習慣,待悉心調理當會痊癒。”
張碧彤道,“這也是奇怪了。若是從外鄉過來,也有個水土不服的說法。可蘭妹妹自小在丞相府長大,也是京城人士,來到這宮中不應當有什麼不適纔是。”
藺蘭芷道,“彤姐姐有所不知,蘭兒自小身子就弱,從小藥不離身。慢慢年紀大了,便身子好些了。原想着進宮來沒什麼事,卻不想引發了舊疾,又和以前一樣了。勞彤姐姐費心,是蘭兒的不是。”
藺蘭芷將杯子一轉,我便立刻上前端了過去。那茶蓋半開的,我只是隨意一看,倒也沒在意。端着杯子在一旁候着。
“妹妹你快別這麼說,定然能好起來的。”藺蘭芷又朝古太醫說道,“古太醫,本宮與蘭妹妹說幾句體己的話。你們回太醫院忙你們的事情吧。”
“嗻,下官告退。”
古太醫給了弟子一個眼神,那弟子便起身跟在了古太醫身後。兩人便出了屋子。
初蝶上前收拾茶杯,我有意想問些那弟子的事情,便上前道,“初蝶姐姐,小的來幫你。”
若是張碧彤不在,那初蝶定然不會理會我。可此時張碧彤在,她便沒說什麼。雖然如此,也沒給我好臉色看。
我將古太醫喝過的茶杯端過去,這一看,與張碧彤喝的那杯無異。擡眸時卻看到初蝶正看着她跟前的那隻杯子怔了一下。
“初蝶姐姐怎麼了?”我小聲一問,初蝶便嚇了一下,手上的茶杯落了下來。茶葉混着水灑了一地。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不礙事,快些收拾了吧。”
“是。”
初蝶蹲下來將茶葉和茶杯收拾乾淨。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卻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灑在地上的茶葉與我手中捧着的,以及張碧彤的那一杯是不同的。
而這茶我偏巧認識,這是苦丁茶,味道極苦。一般人都是喝不慣這種茶的,我之所以認識,是因爲原先府中的管家常喝這種茶,說是對自己身體有益。喝得多了,便不覺得苦了。像這種茶,在後宮之中應是極爲少見的。可在霽月宮卻出現了,而且還是出現在了第二種茶之中,有別於另兩人的茶。
初蝶收拾便下去了,我以幫助初蝶爲由,也到了屋外。看到外面候着的太監,便問道,“公公,這小主真讓人佩服,不僅喝得下那些苦藥,還能喝下苦茶。”
那小太監道,“咱們小主最怕苦了,每次吃藥都和吃什麼似的,可難受了,怎麼會和苦茶呢?”
我假裝不解道,“可方纔我像是看到了苦丁茶啊!”
那小太監想了一下道,“你說的苦丁茶啊?那好像是小主從宮外帶進來的,一直在櫃子裡放着,不見他們喝的。哦,對了,只是那位太醫來的時候,初蝶姑娘才泡這個茶。”
“那位太醫,可是古太醫的弟子?小的來宮中不久,那位太醫看着面生,不知是高姓大名?”
小太監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只聽初蝶姑娘喚過一聲柳大人,大約是姓柳吧。”
“原來是柳大人。能師從古太醫,想必醫術也是十分了得。”
“倒是沒見這位柳太醫給小主診治,大約是古太醫在時,他用不着動手。古太醫不在時,應當都是這位柳太醫替小主診治的。”
“古太醫是老太醫了,想必十分繁忙,來小主這裡怕是不能那麼殷勤吧?”
“說的是,古太醫籠統不過來了兩三次,大多都是柳太醫來的。”
“小德子,你在說什麼呢?”初蝶已經收拾妥當重新回來,見我和小德子在說話,立刻正了臉色道。
“小的不敢多言。”
我笑道,“原本想去幫初蝶姐姐的,卻不想遇到個敬事房的熟人,便聊了幾句。小德子,以後常回敬事房走走,裘公公喜歡熱鬧。”
“好,好,一定。”避免受教訓,小德子自然會附和我的話說。
“小蕭子”突然聽屋內張碧彤喚我。
“奴才在!”我趕忙進屋,“娘娘有什麼吩咐?”
“蘭貴人想必也累了,本宮也不便多打擾,先回翠微宮了。蘭妹妹,我改日再來看你。”
“蘭兒有病纏身,不便相送,就讓初蝶替蘭兒送姐姐。”
“不必不必,這外頭冷,你注意保暖。初蝶就在屋裡伺候就行,不必送我。本宮剛纔說的那番話,還希望妹妹你好好想想,本宮都是爲了你好。”
“蘭兒謝彤姐姐,蘭兒會再想想的。”
“如此最好。小蕭子,扶本宮回去。”
“嗻!”
方纔和小德子說話,沒有聽到張碧彤和藺蘭芷說了什麼。但我想,張碧彤定然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以我對藺蘭芷的第一印象看,這個女子並不像那種要去爭寵的庸俗女子。
張碧彤原先還有這儀態,等到出了霽月宮,走出去一些路,便不滿道,“白白費了本宮那麼珍貴的藥材,這藺蘭芷卻是個無用的。”
我走在她身後問道,“蘭貴人不領娘娘的情?”
張碧彤回道,“本宮一直在暗示讓她獲寵,甚至說本宮願意幫她。可她一直在說自己身子不適,不便出去,只能在霽月宮中安心養病。真不知道藺相那樣的人,怎麼就生了個這麼與世無爭的病秧子。藺蘭芷這裡走不通,讓本宮如何是好?小蕭子,你還不替本宮趕緊想想辦法?”
“奴才一時間想不出辦法。”
“都是沒用的廢物。”張碧彤不滿的橫了我一眼,“哎呦”
張碧彤話一說完,只聽驚呼一聲,卻是被人撞了一下,歪了一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