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我看到姜烜帶着幾個人衝了進來。姜烜像是帶着十足的怒氣,那臉上的寒氣足以將我冰凍起來。
就在姜烜衝進來的那一刻,狄嘯感受到了危險,他的劍又重新抵在了我的脖子上,而且便剛纔還要離得更近些。
他道,“你們不要過來,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他!”
姜烜冷眼看着狄嘯,道,“狄嘯,你敢動她一根手指頭看看!”
狄嘯冷笑一聲,“安閒王,我狄嘯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能拿什麼來威脅我?我真的殺了她又如何?大不了我也是一絲!”
姜烜不懂狄嘯,狄嘯此人根本不怕死。
爲避免姜烜激怒狄嘯,我急道,“王爺,你不要靠近。狄嘯他不會殺我。”
“蕭梔,他如今這樣你還說他不殺你?”
“王爺,請你相信我。”我看着姜烜,眼神堅定。
姜烜體會到我的眼神,終是信了我。但他只是讓身邊的人退了出去,而他還是留在屋內。一來他要和狄嘯談判,二來他定然不會放心我。
等人都退下之後,姜烜對狄嘯道,“現在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無論你有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是嗎?可我狄嘯剛纔說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自然什麼也不想要。若我只想要他的命呢?”狄嘯說着,又將劍鋒離着我的脖子抵近了一點。
“我說過,你若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定將你挫骨揚灰!”
狄嘯仰天一笑,“哈哈……堂堂的安閒王竟然爲了一個太監動了這麼大的怒,當真是稀奇。”
我對着狄嘯道,“你不是擔心我不能替龍戰報仇嗎?他可以!”
狄嘯皺眉看向姜烜,狐疑道,“他可以?他不過是一個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無權王爺,他能幫龍戰報仇?”
“他能!”我點頭,其實這時候纔是我的緩兵之計。我心中也不確定姜烜如今是否有這個能力。
在狄嘯還沒開口試探之前,姜烜道,“蕭公公說本王能,那本王就能。原來狄嘯你抓了蕭公公,是因爲龍戰一死。龍戰的事情本王也有耳聞,本王一向器重龍戰的爲人,對於他的死,本王也有些扼腕嘆息。”
“你少在這裡說這些話,惺惺作態。你和龍戰沒有什麼交情,你怎麼會替龍戰報仇?何況,你有什麼能力替龍戰報仇?”
姜烜此時已經沒有了怒氣,整個人都變得沉着冷靜起來。他微微抿脣,看着狄嘯,緩緩道,“容本王回答你的兩個質疑。第一個質疑,爲何會替龍戰報仇,本王的回答是,她!”姜烜毫不猶豫的指向我,“爲了救她的命,也爲了她說本王有這個能力替龍戰報仇,那本王就替龍戰報仇。第二個質疑,你質疑本王有什麼能力替龍戰報仇。若是狄嘯你不急着殺了蕭公公的話,不如隨本王去個地方。”
“你不會耍什麼花樣吧?”狄嘯眯着眼睛問。
“那就看狄嘯你,覺得本王耍花樣重要,還是證明本王有能力替龍戰報仇重要了。”
狄嘯當下就收了件,道,“王爺請!”
姜烜讚道,“好氣魄好膽量!”
我被姜烜鬆了綁,然後他扶着我走出去。
“王爺,要不要小的先將蕭公公帶回王府?”一個下人走過來問姜烜。
姜烜看了看我道,“不必了。那個地方,她也需要去看一看!”
“是!”
“你們都先回王府吧。若是王妃問起,就說本王有事處理。”
“是!”
狄嘯騎了一匹馬,姜烜騎了一匹馬,並且讓我和他同在一匹馬上。狄嘯看了看我,眼神中有些不屑之意。我知道,因爲龍戰一事,他必然有些瞧不上我。如今又看我依傍於姜烜。必定覺得我拿姜烜頂替了龍戰的位置罷了。
我無需與他解釋什麼,關於他對我的看法,我也不甚關心。
行了一晚上的山路,好在月亮和星星照的前方的路還有些明亮。我不解姜烜這是要帶着狄嘯和我去哪裡。而且還要趕在這晚上過去。
行了半天,我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姜烜,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姜烜微微一笑,依舊直視着前方的路,道,“去了你就便知。我保證你去了不會後悔!”
姜烜此時要和我賣關子,我也問不出什麼,便只好作罷。
此時就聽姜烜在我耳畔道,“聽下人說,你是自己走出屋子的。明知道腳有傷,爲什麼還要逞能?”
我無法將嘉琳與我說話的內容告訴姜烜。這種事情,姜烜就無需知道了。我知道,他一旦知道了之後選擇是什麼。而我就成了惡人了。
“只是覺得煩悶想出去走走。”我隨口一說道。
“當真是如此?我聽說你走之前,嘉琳去了你的房中,可是與你說了什麼?”
我搖頭,道,“不曾。王妃只是給我去送晚膳,後來小少爺過來,王妃就走了。並未與我多說什麼。”
一提到姜士心,我便刻意岔開了話題,以免姜烜還要再問下去。不僅是以前,還是現在,在姜烜跟前說謊,都是一件極爲不容易的事情。
“你上次說小少爺並非你和王妃所生,那他是什麼來歷啊?”
“他呀。是在我來到登州不久之後遇見的。我剛來登州,就得知登州不久前被匈奴過來洗劫了一番,是以許多人家裡已經揭不開鍋,許多人已經去了外地投靠自己的親戚。那時候我也無心打理這個地方,總覺得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可是有一日,我與嘉琳出去,便碰到了一個母親抱着自己的孩子,旁邊寫着賣兒葬夫。我還想着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母親,就算是自己的夫君死了,也不能賣了自己的兒子來葬自己的夫君啊!可是細細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名婦人的夫君死了,她也得了不治之症,將不久於人世。她想把孩子賣了,給孩子一個養生之所,也給自己和夫君一口合葬的棺材。嘉琳不忍,便勸我買下這個孩子,還說要給那名婦人醫治,只是代爲撫養那個孩子。那個婦人感恩戴德,對我們千恩萬謝。我看着那骨瘦如柴的婦人,再看着那個在襁褓中一直不斷哭泣的孩子,才知道我來到這裡的責任有多重大。既然這裡成了我的封地,我就有義務讓這裡的百姓過上好日子。這個孩子被帶回去沒兩日,那名婦人就過世了。我和嘉琳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孩子叫什麼,於是嘉琳讓我給他起一個名字。我便叫他士心。原本嘉琳只是收養,並未說成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過了一年,嘉琳突然過來找我,說她想認下這個孩子當義子。我總覺得對她有愧,不能讓她有個孩子,而士心又與我們有緣,我便同意了。這便是士心的由來。”
我點了點頭,不由脫口而出一個問題,道,“你爲什麼不能讓王妃有個孩子,難道你是……”
被我一說,姜烜的一隻手直接捏在我的腰間,我猝不及防叫出聲,一旁的狄嘯朝我們看過來。我呵呵一笑道,“方纔被一隻跑過去的老鼠嚇了一跳!”
狄嘯不屑道,“閹人就是閹人,連秉性也不和男子沾邊了。”
我不滿的看他一眼,不再理會他。
姜烜經過此,心情大好,在我耳畔得意道,“看你還敢問這種無稽的問題。本王到底能不能讓女人有個孩子,這種問題你還不清楚?”
“我就是不清楚!”我哼了一聲,昂起頭。
“駕……”姜烜突然夾緊了馬肚,加快了速度,對着狄嘯道,“狄嘯,我們策馬揚鞭,我帶你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了。我還想趕回去用早膳呢!”
“安閒王,論騎馬我可不會輸了你!”
“那就不妨比一比!”
好鬥,這就是你們男人的秉性?比我好得到哪裡去?
我這才意識到姜烜帶我們走的是一條上路,待穿過一條狹窄的峽谷之後,就看到前面突然空曠起來。而就在這空曠的地方,我便看到有重兵把守在那裡。
姜烜翻身下馬,又將我扶着下了馬。然後他對狄嘯做了個請的姿勢,道,“現在不妨就去看看我的能力吧!”
我和狄嘯都有些迷茫,跟在姜烜後頭往前而去。
等到了裡面,看到一堆一堆的篝火,和一個一個的帳篷,我這才意識到,這裡是一個軍營。
軍營!?難道這是姜烜訓練的兵馬?
姜烜將軍隊安插在這麼一個隱秘的地方,爲的就是不讓人知道。而他這麼做,就證明了當初我問他的那個問題。
怪不得他要帶我來。因爲他要給我答案。
他上心牽着這大好河山,而不會只安於一個小小的安閒王!
姜烜對着一個將士做了一個手勢,那將士又對着站在高處的一個將士揮了一下旗幟。那站在高處的將士便吹起了號角。緊接着,讓我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彷彿就是一眨眼的時間,那些士兵很快就從帳篷裡出來,而且都是穿着甲冑,手拿長矛,一個個的精神抖擻。整齊劃一的站成一列一列。
這個時候,應該是人睡得最香甜的時候。而姜烜要帶我們過來,不過是因爲一時爲了要救我,突然決定要帶我們過來看一看。所以說,這些將士根本不知道我們要過來。可就是在這門短暫的時間,他們就能做到這樣。可想他們的警覺性有多高,可想平日裡的訓練有多嚴格。他們嚴陣以待的樣子,讓我想到如若他們上了戰場,必定各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勇士!
“狄嘯,你覺得如何?”姜烜看向狄嘯,以往我只是覺得姜烜很有威懾力,可他站在軍隊跟前的時候,我彷彿看到的是一個所向披靡的將軍!
“狄嘯願爲王爺鞍前馬後!”狄嘯放下長劍,對着姜烜單膝跪地。
他們男人之間,有時候並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便已經明白彼此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