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雲卿這幾日身子不爽,我便陪着張碧彤去了坤寧宮給皇后請安。
在華陽宮照顧韓緋月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副盛景了。
“諸位娘娘請先喝口茶,皇后娘娘很快就過來!”明荷走前正廳說道。
“皇后娘娘不必着急,姐妹們在這聊一聊不打緊的。”蔣梓芊說道。
“嗯。”明荷說完,便又退到了皇后屋中。
“這些日子,妹妹們可有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蔣梓芊笑着問道。
林檀微道,“因爲太因爲緋月姑娘小產一事,太后老人家鬱鬱寡歡,早就下了懿旨,不必去慈寧宮請安。就算是皇上去了幾次,太后都沒有久留。看樣子是真的傷了她的心了。”
我細細看着林檀微,並未從她身上查出任何異樣。
只不過這後宮之中的女子,多半都是戴着一張面具過日子,喜怒從不形於色。若是去猜,倒也是枉然。
“太后老人家一直疼愛緋月姑娘,如今緋月姑娘被貶爲庶民,太后老人家不傷心纔怪。”蔣梓芊附和道。
“君妹妹”林檀微轉而看向孟平君道,“你的琴音一向能治癒人,太后有沒有讓你去給她撫琴啊?”
孟平君微微欠身,回道,“妹妹才疏學淺,琴技更是一般,太后那裡怕是用不上妹妹。”
林檀微掩脣一笑,“妹妹真是會開玩笑,連皇上都對你讚不絕口,你又怎麼會是琴技一般?啊,對了,聽聞前兩日,彤姐姐也去了南薰殿陪皇上聽琴。”
張碧彤懶懶的應了一句,“是又如何?也是君妹妹請我去的。”
林檀微道,“當然沒什麼如何?只不過彤姐姐如今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要君妹妹去請你,你才能見到皇上了嗎?怪不得,我說皇上怎麼沒喊君妹妹專門去翠微宮撫琴呢!”
“你君妹妹願意請我去,也是給足我面子。你莫不是因爲沒有去成,就在這裡嫉妒說些酸話?”
蔣梓芊笑呵呵的說道,“彤妃你又何必生氣?檀嬪她也是開句玩笑,當日君妹妹誰也沒喊,偏偏喊了你,想來也是與你姐妹情深。檀嬪啊,不過是故意這般說的而已,這姐妹之情,哪裡能嫉妒的來?”
“就是。”林檀微順勢道,“彤姐姐你一向宅心仁厚,怎麼會和妹妹計較這些呢?何況這沾了妹妹光的可不止姐姐你一人,這同在南薰殿的若妹妹想來也因此多見了皇上幾次面吧?若妹妹能住在南薰殿,還真是好福氣啊!”
我自進來之後,便看到蕭若已經到了,她一直坐在離門最近的一個位置,如同我前幾次看到她一般,這種情形,她總是沉默不出聲,偏安一隅。
聽到林檀微點她的名,蕭若起身微微欠身回道,“檀姐姐說笑,倘若皇上不願見到妹妹,妹妹又怎麼敢貿然去打擾皇上的雅興呢!”
如今蕭若失寵,林檀微沒有將她放在眼裡,聽到蕭若這般恭敬,便道,“也是。我上次去南薰殿還看到妹妹你閉門不出,想來真的是如此嫺靜。”
說完,便將視線從蕭若身上移開,蕭若便重新坐了下來。
“好了,何必說這些,倒不如說些開心的事情。”蔣梓芊道,“今兒個來的時候,碰到了古太醫,他告訴我說韻妹妹的臨盆之期還有兩月不足,這皇家啊,又要添一位皇子或者公主了。這不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麼?”
張碧彤聽罷,笑道,“梓姐姐,你這自己的孩子沒了,倒是挺會操心別人的孩子。這孩子再好,不論是皇子還是公主,可終究是別人的孩子,你又跟着湊什麼熱鬧?”
“你”孩子一向是蔣梓芊的痛處,張碧彤這一說,蔣梓芊便立刻白了臉。
“彤姐姐這話說的還真是讓人傷心啊!這不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皇上的孩子。你我姐妹共同侍奉皇上,難道皇上開心的事情,不該是我們也開心的事情?”林檀微說道。
張碧彤立刻看向林檀微笑道,“檀妹妹也同梓姐姐一樣,對這種不是自己的事情上心的很。哦,不會是自己生不出孩子,想着借別人的孩子沾點喜氣吧。妹妹如果早點這樣說,那我這個姐姐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彤妃,你說誰生不出孩子?”蔣梓芊氣的站了起來,指着張碧彤問道。
“梓姐姐不要動怒。”林檀微安撫了一下蔣梓芊,對張碧彤說道,“彤姐姐這話說的未免有些歹毒。這侍奉皇上姐妹衆多,彤姐姐這樣一說,咒的可不是衆姐妹,而是皇上了。要知道,這後宮之中無論哪位姐妹生出的孩子,可都是皇上的龍嗣。其實妹妹也能理解,姐姐是巴不得其他姐妹都生不出孩子,這樣姐姐的九皇子就可以獨得皇上的寵愛。姐姐這份愛子心切,妹妹是可以理解的。可姐姐不要忘了,您的皇子是九皇子,這上頭還有好幾位皇子公主呢,這九皇子就是九皇子,是永遠不可能成爲別的皇子”
林檀微直接將張碧彤的心思說出來,實在是有些大膽。但同時也得到了其他人的共鳴,尤其是蔣梓芊,頓時覺得找到了攻擊張碧彤的一個點,道,“我說呢,最近總是聽說太子殿下與九皇子已經少有來往,看來是有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了。”
“這些話也是你們該談論的嗎?”
隨着這威嚴之聲,衆人都站了起來,福身行禮,“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免禮,都坐下吧!”
“謝皇后娘娘!”
皇后在軟榻之上坐下,道,“三個女人一臺戲,女人本性就愛說三道四,平日裡你們隨口說,本宮就當沒聽見了。可在本宮的坤寧宮,竟然談論起江山傳承之事,實在是不知道分寸了。”
衆人又再次起身,“臣妾等失言,請皇后娘娘降罪!”
“降罪就算了,本宮也不想清早的,你們都特意來給本宮請安,可本宮卻給你們降罪。此次就作爲一個教訓,下次再不能妄言這些東西。可記住了?”
“臣妾等謝皇后娘娘教誨。”
衆妃嬪落座之後,皇后又道,“這些日子皇上因爲朝堂之事已經是勞心勞力,你們作爲妃嬪,應當想着如何讓皇上舒心。”
林檀微站起身道,“回皇后娘娘,臣妾等方纔還在談論韻妹妹。韻妹妹臨盆之期越來越近,想來如果給皇上添一個皇子或者公主,一定能令皇上龍顏大悅。”
皇后點點頭,“這件事倒是一件大喜事,後宮已經許久不曾有龍嗣誕下,皇上也對韻貴人這個孩子十分重視。”
林檀微便提議道,“韻妹妹一直以來在鍾粹宮養胎,臣妾也是得了空常去看望。但見韻妹妹一直都有些愁容,讓人放心不下。好在有太醫調理,肚中孩兒倒還算穩固。可這臨盆之際,產婦的心情極爲重要。所以臣妾想提議,不如這幾日,諸位姐妹一起去鍾粹宮看一看韻妹妹。也讓韻妹妹開心一下。不過皇后放心,我們定然不會打擾她太久,只陪她說說話。想來韻妹妹也很想見到我們這般熱鬧,只是自己身子不便罷了。”
皇后聽罷,點頭道,“檀嬪你說的極是。本宮也準備去上香祈福,願韻貴人這個孩子平安降世。你們要去看望韻貴人,此事就由你來全權處理吧。你辦事有分寸,本宮自然信得過。”
“是,臣妾遵命。”
等到從坤寧宮出去的時候,張碧彤明顯不悅。
“彤姐姐”林檀微從後面叫住張碧彤。
張碧彤停下來,沒好氣的問道,“你找本宮有什麼事?”
“彤姐姐是宮裡的老人了,妹妹初次處理這種事情,怕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向姐姐你討教。”
張碧彤冷哼一聲,道,“你少在那拿着雞毛當令箭,不過是去看望一下韻貴人而已,還當成了什麼大事了?”
林檀微認真道,“此事雖然不大,但也絕不是小事。皇上的龍嗣此事如何能小?更何況皇后也贊成了這件事,聽姐姐的意思,是不打算去了?那妹妹這就去稟告皇后,看來諸多事宜只能去勞煩皇后了”
林檀微說着作勢就要轉身回坤寧宮,張碧彤語氣略有不甘道,“誰說本宮不去了?韻貴人怎麼說與本宮也是姐妹一場,她即將臨盆,讓她心情好些,本宮沒什麼不樂意的。既然皇后將此事交給你,那你便去辦。到時候,你支會本宮一聲就好了,別什麼事都拿來問本宮,本宮沒那個閒工夫。小蕭子,回宮。”
“妹妹恭送彤姐姐!”
三日後,林檀微身邊的宮女小靜給張碧彤送來一張帖子,上面寫明瞭何時去鍾粹宮,又準備了哪些小禮物小節目。
張碧彤不過是隨便一看,滿不在乎,口中冷哼一聲道,“不過是件小事,還在那興師動衆。一個個的也不知道積極給誰看,真是都閒的。”
“娘娘沒什麼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小靜道。
“去吧。”
“是。”
而就在這個時候,張碧彤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那小靜突然就腳下一滑,一下子就碰翻了張碧彤手中茶杯。那杯中的水便灑了出來,一些灑在了張碧彤的腿上,而更多的則是灑在了那桌子上的帖子。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給你擦一擦”
“你退到一邊!”雲卿道了一聲,趕忙上前查看張碧彤,問道,“娘娘可有受傷?”
張碧彤滿臉不悅的說,“本宮沒有,好在這茶已經不燙。真是個蠢奴才,什麼宮裡出什麼人。”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娘娘,這帖子”雲卿拿起帖子上面已經沾染了不少水。
“不必管了,反正時辰本宮已經記下了,其他的本宮也不在意。”
“是。你還不退下?等着娘娘責罰嗎?娘娘宅心仁厚,就不怪罪你了。”雲卿對小靜說道。
“謝娘娘,謝娘娘!”
小靜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
伺候完張碧彤用晚膳之後,我和藍煙,小允子便在小廚房也隨便弄了點東西吃。我匆匆吃完,想着去換雲卿過來,畢竟她還沒有吃。
等我回去之時,發現屋內已經沒有人了。
張碧彤不在,雲卿也不在。
我正納悶之際,藍煙走出來道,“許是去鍾粹宮了。今兒個不是諸多娘娘要去鍾粹宮一同看望韻貴人嗎?”
我點點頭,“還是藍煙姐姐聰明。那我們便在門口守着娘娘回來吧。”
“嗯!”
結果不出半個時辰,突然看翠微宮外一片慌亂,我和藍煙相視一眼,立刻跑了出去,拉住一個太監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太監會急火燎的說道,“出大事了!韻貴人突然身體不適,似是要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