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和韓緋月開誠佈公的說了,反倒一切都輕鬆了許多。加上韓緋月知道龍戰派了人在外邊保護着,也放心了許多。
這一日晚上,我伺候着韓緋月喝了安胎藥睡下。臨睡前,韓緋月叮囑我再去內務府領些料子來,她似是有了興致要替孩子做些小衣裳。
因爲白天裡一直忙着,沒有得空離開。我看現在韓緋月已經睡下了,便想着此時倒是得空可以離開片刻。
我與守在院子外面的兩個小太監打了招呼,交代了一下,這纔出了華陽宮。
去往內務府的路上,便聽到有兩個小宮女在我前頭正說着悄悄話。倒沒察覺我在身後。
“你聽說了嗎?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皇上明明翻了若貴人的牌子,若貴人也都沐浴等着了,可偏偏皇上臨時改了主意,又去了別的娘娘那裡。竟有一回,已經到了南薰殿了,偏生一個轉彎就去了君貴人那裡。”
“若貴人不是皇上欽封的百花仙子嗎?前些日子,可是聽說盛寵不斷啊!那若貴人身上的每一件衣裳都是自己親手繡制的,別提多美了。皇上可是每次都要誇讚啊!”
“那都是前些日子的事情了。如今啊,還有什麼百花仙子啊!這宮裡頭不就是這樣麼?除了皇后,還有哪個娘娘可以一直霸佔着皇上的寵愛呢?就說那婭貴人,原先不也是討皇上喜歡的很麼?如今呢,據說皇上好些日子都不去了。那婭貴人脾氣大,差點和人打起來,還被皇上訓斥了一番呢!皇上啊,不過是貪個新鮮勁,這勁頭一過去啊,就看上別的女子了。這後宮裡頭,還缺女人麼,你說?”
“那倒也是。我倒是聽說皇上有回還去了霽月宮呢。”
“霽月宮?那是什麼地方?”
“不就是蘭貴人的地方,藺相的千金。”
“啊,是她啊,你不說我都快給忘了。皇上不是一直都冷落着她嗎?”
“可不是麼!可上次便想去了,被裘公公給攔下了。原來是皇上着太醫去給蘭貴人看了病,這蘭貴人身上還有些病,不適合侍寢呢!你說,是藺相的千金又如何,得不到皇上的喜歡,自己的身子又不爭氣,身份再尊貴都沒用。”
“是啊是啊,說來說去,這後宮裡頭的是非誰說的請。照我說啊,這若貴人興許是得罪了誰了,要不然這段時間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誰知道呢。人紅是非多,一點不假。”
“好了,快走快走。”
跟在那倆宮女後頭,竟還聽到了不少八卦新聞。
我擡頭一看,光顧着聽他們倆說話,我竟已經走錯了路,離着內務府是越來越遠了。也不知道這個時辰過去,那邊可有當差的人了。
正準備趕緊轉身,卻突然聽到女子的慘叫聲。我一看,這聲音是從我跟前的宮殿裡頭傳來的。那宮殿是悅仙宮。若我沒有記錯,便是呼延婭所住的宮殿。
方纔還聽那宮女說她脾氣大,打人,這個時候難道又是在打人?
原想着呼延婭畢竟是主子,我也只是個奴才。她要是打人,那也是她的權利,我自然是管不上的。
正準備要走,就聽一個女子哭着喊道,“娘娘,你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這聲音不就是嘉琳的嗎?
聽出來是嘉琳的聲音,我的腳便走不動了。若是個素未謀面的,我就當沒聽見就走了。可偏偏是個見過幾面的,還是個讓人生憐的姑娘,我便有些不忍了。
站在原地猶疑了許久,還是想過去看看。
我注意到悅仙宮宮牆邊上有一棵大樹,我便爬了上去,正好能看到宮裡頭的情形。而此時就看到呼延婭坐在一張椅子上,嘉琳跪在地上,旁邊的一個太監手裡抓着一根細竹條。那細竹條便一下一下的打在嘉琳的背上。
那東西抽起人來,那叫一個疼。小時候,我沒有被大娘用這個少打。打在背上,便是一道一道的紅痕,許多天都消不掉。
看到這個情形,我便更加走不了了。不由得想到自己,對嘉琳就更加同情起來。
可我現在如何去幫她呢?
我正愁着的時候,突然手上一痛,就看到手背上竟然有隻毛茸茸的蟲子。這蟲子叫刺蛾,小時候調皮,沒少被這種蟲子蟄到。蟄的多了,我便知道怎麼治它了。我將那蟲子直接抓住,擠出它體內的液體,敷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疼痛便立刻緩解了許多。
等我不疼時,我突然想到,這呼延婭是匈奴人,自然不知道這法子。於是我便用帕子包着手,在樹上尋了好幾只。我壓彎了樹上的一根樹枝,那樹枝便懸在呼延婭的頭上方。
我先是放上了一隻刺蛾,然後使勁搖晃了幾下,那蟲子是落下去了,卻落在了別處。幾片樹葉落了下來,在呼延婭跟前。呼延婭立刻起身,看過來,我趕緊躲在樹中間,還好如今夏天,樹葉茂密。加上已是晚上,呼延婭便沒有看到我。
看到絲絹裡還有兩隻,如今也只有兩次機會了。
呼延婭又重新坐下,小太監還在抽打着嘉琳。
我又放上去一隻,這一回,已經找準了方向,使勁一搖晃。那蟲子一開始還巴在葉子上,後來終於落了下去。我一看,落得恰到好處,到了呼延婭的脖子上。
“啊什麼東西。”我還沒數到三,呼延婭就大叫了起來。
“小主,你怎麼了?”
“啊,脖子,我的脖子好疼。”呼延婭用手一抓,抓住一隻蟲子。她立刻就朝樹這邊看過來,我一時得意,還沒來得及直接躲開。她看過來的時候,我忙不迭的從樹上跳下來,趕緊跑走。
“給我追,是哪個該死的奴才,竟敢弄蟲子咬我。好疼,還愣着幹什麼,給我去宣太醫。”
我趕緊跑,但是發現好像呼延婭追了出來。她畢竟是匈奴人,身體較我們強壯些,加上又是練武之人,那點小的疼痛對她來說並沒什麼。
不過,她以爲這樣就沒事了?如果不及時醫治,很快,那脖子後面就腫起來了。
我不敢太得意,察覺到她追過來,便趕緊轉了個彎。顧着後面,卻沒顧前面。卻突然撞了個人,我暗道真是倒黴。一擡眼,卻是姜烜。
“九皇子,奴才還有事,就不給你行禮了。”
結果我還沒撒腿跑,衣領就被姜烜拉住,只見他皺眉問我,“小蕭子,你又在做什麼?”
“奴才沒時間和你解釋啊,奴才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結果呼延婭他們就到了。
我一想,完蛋了。都是姜烜啊,拉住我幹什麼。
呼延婭一手按住脖子,看到姜烜時,道,“原來是九皇子。”
“見過婭貴人。”姜烜鬆開我,微微躬身。
“嗯,本宮正在”
姜烜不等呼延婭說完,就說道“小蕭子,你還不快走?母妃要責怪了。”
呼延婭問道,“這奴才是和你一起來的?可方纔本宮明明看到他從本宮的悅仙宮跑過來的,本宮已經追了他一路了。”
姜烜面上沉靜,淡淡道,“小蕭子是一直和本皇子在一起的。不過婭貴人所說的那人,本皇子興許看到了。他跑的太聰明,本皇子沒看見,但只看到他朝那個方向而去了。”
姜烜撒謊都不臉紅的,指着的那個方向還真是自信滿滿啊!
我心底裡暗自佩服。
“當真是去那個方向了?九皇子沒有騙本宮?”
姜烜道,“如若婭貴人不信,本皇子也沒有辦法。不過婭貴人,不會以爲是小蕭子吧?他可是一直和本皇子在一起。”
呼延婭大約已經是認定我了,又怎麼會因爲姜烜的幾句話就放過我,她笑問道,“我雖然不和宮裡頭那些人常走動,但也是知道,這小蕭子不是已經在照顧太子妃了嗎?怎麼,他還會回翠微宮呢?”
是啊?怎麼會呢?既然是姜烜惹起來的,我就看他怎麼說吧!現在我反倒高枕無憂了!
姜烜道,“小蕭子雖然是照顧三嫂不假,可他還是翠微宮的奴才。他時不時回翠微宮也無不妥。倒是婭貴人,這麼晚了,追着一個沒看清的奴才跑,是所爲何事?”
呼延婭肯定不會說出自己被蟲子蜇了的話,那得多丟人。
她手中的帕子一揮,道,“有個狗奴才在戲弄本宮,本宮正準備抓住他懲治一番。不過本宮追着他到了這裡,他就不見了,然後本宮就遇到了九皇子還有這個小蕭子。九皇子,你說是不是很巧?”
看來姜烜這個男人碰到這種女人也不見得有辦法,我只好突然驚呼道,“呀,娘娘是不是給什麼蟲子蟄到了?奴才看着好像已經腫了。”
“什麼?腫了嗎?”
我又道,“奴才自小在鄉野長大,這種蟲子見多了。娘娘這個很像是被一種蟲子蟄到的,如果不及時醫治,還會腫的更大,會通紅。到時候若是出血了,流膿了,就會留下傷疤,那可就”
“竟有這麼嚴重?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本宮不是讓你們宣太醫嗎?”
女人嘛,還是在意這些東西的。
看着呼延婭帶着人離開,我不由得意的一笑。隨即轉身的時候,便對上了姜烜的一張冷臉。
我忙道,“奴才多謝九皇子。九皇子方纔真是急中生智,讓奴才佩服。不過九皇子怎麼就想到那樣說的?”
姜烜蹙眉“那還用說?你這副樣子,定然又是惹了禍!”
我不由對姜烜豎起大拇指,“九皇子英明。奴才是不及九皇子萬分之一的。”
姜烜輕笑一聲,“你這拍馬屁的本事見長,說吧,婭貴人那脖子上的傷可是拜你所賜?”
“奴才還是不告訴九皇子的好,若是九皇子知道了,九皇子可就成了奴才的幫兇了。”
“你這不是已經承認了?本皇子不早成你的幫兇了嗎?你這時候倒是爲本皇子來考慮了?”
我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