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加貝大酒店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兩個問題——
十天。夏小蘭給我規定的時間是十天。我注意到,這是各個學校開學的時間。也就是說,我根本就找不到什麼藉口讓我兒子躲避到其他地方去。現在更加地覺得這個夏小蘭心機之深了。
其二,我一直在想怎麼去和杜楠講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也很麻煩,讓我很是惶恐和煩悶。
我指的“回去”是到醫院。因爲杜楠的手機是處於關機狀態,我只能去醫院。或許在科室,或許在她以前住的集體宿舍可以找到她。
事實上沒我想像的那麼複雜。我就在泌尿科門診就找到了她。今天她不值班,卻在那裡看書。同時,我還有一種感覺——她這是在等我。但願這不是我自作多情的想法。
在我以前的那個診室。護士長告訴我她在那裡。
推開門,她正在看書,她擡起了頭來,平靜的臉在看見我的那一瞬間變成了讓我感到惶恐的寒霜。她沒有說話,但是我卻分明地感覺到她在問我:你來幹什麼?你還有臉來見我?
我知道自己不能退縮,或許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杜楠……”我叫了一聲,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像這樣討好於她。心裡有些不大習慣,但是我強迫自己必須這樣去做。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什麼嗎?”讓我欣慰的是,她並沒有歇斯底里的爆發,而是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
“對不起。是我的錯。當時,我喝酒喝醉了。那時候她是一位洗浴小姐……。”我朝她走了過去,小聲地告訴她一切。我說的都是實話,甚至把自己當時酒醉後的那種浮躁和慾望都完全地講了出來。目的不是爲了得到她的諒解,而是承認自己的錯誤。我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誠懇纔是第一位的。
“她當過洗浴女?你是那時候和她那樣上的?”我看出來了,她很驚訝,而且明顯地不知道這個夏小蘭的過去。
“是的。”我點頭,“那時候我太混帳了。”
“我說呢,那天在崑崙大酒店的時候你看到她會那麼驚訝。”她說道,聲音幽幽的,隨即有些厲聲地問我道:“但是,在你明明知道了她是我弟弟的女朋友之後,你爲什麼還要和她往來?”
我知道,這纔是我最不應該的地方。“杜楠,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真實地分析自己,“也許在我心裡根本就看不起她吧,想因此破壞掉她和你弟弟的關係。也許是我覺得這種關係很刺激。我真的不知道是爲什麼。”
“你們男人怎麼都這麼壞啊……”她嘆道,我清楚地看見了她的眼角流出了晶瑩的淚珠。
“杜楠。”我想靠她更近一些,同時去給她揩拭淚水。
“離我遠點。”她卻將她的身體匍匐了下去,伸出手來在半空中搖擺。我聽不到她的哭泣聲,但是卻可以清楚地看見她雙肩在聳動。
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在她的面前根本就不可能起講夏小蘭敲詐我的事情。我發現,自己的智商在最近幾天已經幾乎變成了零。
男人在奮力追求女人的時候智商會大大地下降,而在失去女人或者被女人要挾的時候也是如此。現在,我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杜楠,對不起。雖然我知道自己很愛你,但是我現在卻沒有了任何的資格對你說這句話。對不起,對不起,我混帳,我……”我看着她不斷在聳動着的背部說道,到後來,我的聲音也開始哽咽了。
我急忙地離開,因爲我知道,如果自己再在這裡呆上一秒鐘的話,我的眼淚也將洶涌而出。而我,卻做不到像杜楠那樣剋制
恍恍惚惚中到了我的辦公室,直到進去、坐下後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到達的地方是哪裡。我依然想哭,但是卻強行地忍住了,因爲我發現自己並不該來到這個地方。
心裡卻酸酸的很難受。現在我發現,我真的是愛上了杜楠了。這一點我深信不疑。因爲這種感覺只有當初陳瑤拒絕我的時候出現過。這是一種客人讓人酸楚到心靈深處、欲哭無淚的銘心刻骨感受。而現在,陳瑤已經淡去,但是……。“杜楠……”我喃喃地道,而這聲喃喃的呼叫卻是發自我內心的最深處。
有人在敲我辦公室的門。趕緊深呼吸了兩下,“請進。”我叫了一聲,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是沙啞的。
進來的是方大姐。“你好。”我竭力擠出一絲笑容。
“秦處長,你怎麼看上去這麼憔悴啊?生病了?”她驚訝地看着我。
“不大舒服。”我說,“可能是感冒了。”
“那你快回去休息啊?”她關心地道。
我點頭,“馬上就回去。哦,方大姐,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沒什麼,”她急忙地道,“我就是看見你辦公室的燈開着的,所以就順便來問候你一聲。”
我當然不相信她的說法,“方大姐,有什麼事情
就講吧。”實際上,我現在還希望有其它的事情來岔開我心中的煩悶。
“這……”她在猶豫。
“說吧。”我鼓勵她道。
“上次我們家蔣力和您一起出差回來後我發現他每天晚上都失眠了。早上起來眼圈都是黑的。我問他,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說。所以我想來問問您,他和您一塊那兩天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她說道。
我一怔,頓時大笑,“哈哈!方大姐,他是看上了一個女孩子了。”
“真的?那女孩子是誰?莫非……”她看中我,有些欣喜的樣子。
我點頭,“就是你幫我安排的那個病人,我那個親戚的女兒。她可是我們學校剛入校的學生。”
不知道是怎麼的,現在我竟然對王曉燕一點留戀都沒有了。我估計是自己已經被夏小蘭搞的焦頭爛額的緣故,以至於我對女人都產生了一種厭煩的心理。
“那女孩子我看見過,很漂亮的。可是我們家蔣力……人家看得上他嗎?”方大姐擔憂地說。
“今天中午我還和蔣力在喝酒呢。我答應他了,儘量去幫他作工作。”我說。
“哎呀!太感謝您了,秦處長。我們家蔣力的工作是您安排的,到頭來連他的女朋友的事情也還得您操心。您對我們一家人的大恩大德啊,我們真是無以爲報啊。”她的話如槍子兒般地快速地往外冒。
現在,我卻忽然地有了一種愧疚——這都是什麼事兒啊?讓人家兒子撿你用過的女人!
“方大姐,我只能盡力。關鍵還得看他本人,得看女方的意見。就這樣吧,我想回去休息一下。”我說道,既是推卸責任又是下逐客令。
她當然懂得,“秦處長,我知道的。謝謝了。”她客氣地退了出去。我可以肯定,王曉燕的母親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面將會得到更好的照顧。
說自己的內心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那絕對是騙人。但是現在,我彷彿輕鬆了許多。在我的心裡有一種希望:如果杜楠能夠回心轉意的話,我從此將不去和任何其他的女人接觸。當然,小然例外,因爲她畢竟是我的老婆。
然而,這種可能好像很小了。現在的我幾乎看不到絲毫的希望。
五十萬……從辦公室出來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猛然地想起一件事情來——上次我和小然受傷後五哥和七哥到我家裡來,他們給了我那張卡。急忙地去到門診大廳,那裡有櫃員機。密碼五哥告訴過我,我將卡放進櫃員機裡面然後看裡面有多少錢。
這是我第二次到這個地方來查看銀行卡里面的數字。第一次我看見卡里面的數字後讓我吃驚不小,然而今天,當我看見裡面的數額後才真正地驚呆了——兩百萬!
我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我覺得這太不可思議:憑什麼?他們憑什麼要給我這麼多的錢?!
現在,當我知道這張卡里面有這麼多錢的情況下,我卻更不想給夏小蘭那五十萬了。憑什麼啊?連我都對這筆錢惶恐呢。她憑什麼要得到?!
可是……我忽然想到了可能出現的後果。頓時便矛盾了。
彆着急,也許過幾天就可以想到一種萬全之策了。我在心裡安慰自己。
回到了家裡。我只能回自己的家,因爲我現在不想去醫科大學後門的那個地方,那是我目前的傷心之地,還有,我得隨時等候小然的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絕對會發生,因爲我瞭解小然目前的心理狀態。她要是不在某個時候忽然出現在家裡的話那她就不是小然了。
我確實非常的疲憊,要不是中午喝了適當的酒的話我可能早就睡着了。適當的酒對我的神經有着一種興奮的作用。
去洗了個澡,讓我的興奮延長一些。因爲我想給五哥打一個電話。我不想讓他聽出我疲憊的狀態——夏小蘭的事情我不能讓他嗅出一點異常。五哥這個人太細緻、太敏感,我有些害怕。雖然明明知道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敏感,但是我依然地不敢粗心大意。
我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希望五哥小看於我。如果他知道我因爲女人的問題而被敲詐的話,我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將大打折扣。從以前我和他的交往中我看得出來,他對我還是很不錯的。而我,在內心裡面對他充滿着尊重。就好像我尊重百里大哥一樣。
“五哥。”電話通了。
“難得啊。怎麼今天忽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他在電話的那頭笑,同時有一種責備的意味。
“說話方便嗎?”我知道,在他面前說話越少、越直接越好。
“你等等。我出去和你說。”他急忙地道,我隨即聽到了他急促的腳步聲。手機裡面傳來了汽車的聲音,很明顯,現在的他應該是在馬路旁邊。
“說吧。現在可以了。”他說。
“你很忙?”這下我卻猶豫了。
“最近在崑崙大酒店發現多
起搶劫、攜帶毒品的案件,我正調查取證呢。”他說。我心裡一動,“那我就不打攪你了。以後再說吧。”我急忙地道。
“沒什麼。這麼多案子,不可能一下子辦完的。說吧。”他笑。
“五哥,是這樣。上次我受傷後你和七哥到我家來,你不是給了我一張卡嗎?”我說。
“是有這回事情。怎麼啦?”他問。
“我一直沒去查看那張卡,但是今天我在無意中去看了一下。五哥,也許我不該問你,但是我覺得我能夠問這件事情的就你一個人了。”我說。
“告訴我,究竟怎麼啦?那張卡究竟怎麼了?”他問道,似乎有些着急。
“裡面的錢太多了。”我說。
“有多少?”他問。
我暗自驚訝,“連你都不知道?那張卡不是你給我的嗎?”
“是二哥給我的,他讓我轉交給你。說是兄弟們的意思。”他說。
“這樣啊。”我說,心裡彷彿明白了。
“怎麼回事情?”他問。
“五哥,沒什麼了。對不起,打攪你了。”我急忙地道。
“兄弟,有些事情自己把握就是了。錢這東西不好說。你嫂子長期住院,二哥他們也是經常給錢的。但是……算了,你看着辦吧。”他最後說道。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二哥交辦給所有哥哥們替我辦一件事情,而他卻是以這樣的名義給了我一筆鉅額的現金。現在,我有些懷疑百里大哥應該知道這件事情。我沒有證據和理由,只是這樣覺得。
我想起自己和兄弟們結拜的時候三哥說的那句話,他告訴我說每一個兄弟加入的時候都是五十萬的見面禮。五哥是如此,七哥也是這樣。而現在,夏小蘭卻要一下子從我這裡拿走那五十萬!狗日的臭婊子,憑啥啊?!我心裡開始憤憤的了。
不知不覺中睡着了。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臥室裡面已經是一片漆黑。天,早已經是夜晚了。
中午幾乎沒吃什麼菜,光顧喝酒去了。現在頓時感覺到餓得厲害。
開燈。然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手機。這是昨天晚上夏小蘭給我造成的後遺症。
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三哥打給我的。
急忙回覆過去,“八弟,中午到我這裡來吃飯都不通知我一聲啊?”他說,帶着責怪。
“我是臨時決定去的。不好意思啊三哥。”我說,心裡卻是有些愧意。同時也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是蔣力告訴他的。
“我還以爲哥哥惹你生氣了呢。這不?給你打那麼多電話你都不接。”他笑道。
“不好意思啊三哥。我睡着了。中午在你那裡喝了點酒,下午又到辦公室去晃悠了一圈,回家後就睡着了。”我急忙解釋。
“兄弟媳婦還沒回來吧?”他問道。
“回來了,帶着孩子在我岳父家呢。”我回答,隨即又補充道:“主要是我馬上要考研,她不想影響到我。”
“真是好老婆啊。”三哥笑道,“那你肯定還沒吃晚飯吧?過來吧,我現在也還沒吃呢。就在你今天中午坐的位置。”
我當然不能拒絕。反而地,我對他還充滿着一種感激——現在我不僅餓了,而且根本就沒有看書的心情。喝酒倒是合適。
三哥果然在那裡。就他一個人。桌上擺放着幾樣涼菜和熱菜。還有一瓶茅臺。走近後我驚訝地發現,桌上的這些菜與我中午所點的竟然是一模一樣!
“三哥,這……”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聽說你中午沒吃好,也沒喝好,所以當哥哥的晚上來給你補上。”他笑道。
“謝謝三哥。”我還能說什麼?不過,我覺得他的話有些怪怪的。
“兄弟啊,我發現你始終和你三哥有距離啊。”他卻在嘆息。
我不解,“三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聽蔣力對我講,你好像遇到了什麼麻煩。是不是這樣啊?”他笑着問我道。
我在心裡責怪着蔣力,但是口裡卻在說道:“三哥,你是知道的,在女人的問題上我不會犯大錯誤的。小事情,所以就不可能來麻煩你了。”
“真的?”他問道。
“真的。”我果斷地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喝酒。”他在我臉上盯了一會兒,忽然大笑道。
還是隻喝了一瓶,就這一瓶茅臺。我覺得正好合適,在和三哥道別後舒舒服服地回家了。看書是不可能的了,因爲我昨天晚上的睡眠任務並沒有在今天下午完全地補上。現在,在酒精的作用下,睡意再次濃濃地向我襲來。
可是,老天卻不讓我睡覺。我的電話響了。
我很不耐煩,拿起手機就接,“誰啊?”我有氣無力地問道。
“你、你讓人把我弟弟怎麼了?”電話裡面傳來的是杜楠驚慌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