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夜

落兮坐在岩石上,鞋子已經套在腳上了,溼漉漉的很不舒服,陣陣海風吹來,衣服半乾不幹的,貼在身上也是不得勁。

風漸漸地加大,看着拴在石頭上的救生筏在風裡搖擺着,落兮忽然想起失事的飛機,想起海里隨着漩渦旋轉着的僵直的身軀,想着那些拼命想要掙脫漩渦的人……

她默默地抱着雙膝,把頭擱在膝蓋上,世事無常,誰又能想到被譽爲空中客車的波音飛機也會出事呢。

“落兮。”付廣瑞坐在落兮的身旁,這樣一個堅強的女孩忽然表現出無助與悲傷,讓他的心裡一陣悸動。

“嗯?”落兮低低地嗯了一聲,卻還是一動不動地看着頭頂的黑雲,遠處電閃雷鳴,暴風雨就要臨近了。

“嚓!”一個閃電就在頭上,跟着一個炸雷,雨點傾瀉而下,彷彿在機艙裡時海水倒灌在頭上的感覺,落兮伸手拔下頭上的髮簪,就着雨水慢慢地揉搓着,洗着頭髮中的鹽分。

付廣瑞也脫下上衣和褲子,只着一個褲頭,就着這天然的淋浴清洗着被海水泡了近一天的身體。

風很大,雨也很大,但是還沒有到能吹跑人的程度。付廣瑞有意離開落兮幾步,背對着落兮,他知道落兮也該清洗一下身體。

落兮將洗過的頭髮重新挽上,用髮簪固定住,然後瞧一眼付廣瑞,看到他寬闊的背影,想要脫下衣裳,還是不很放心,天還沒有黑透,只要付廣瑞一回頭,多少……

“我要洗個澡,你……”落兮的聲音被狂風吹得有些變了掉,付廣瑞的聲音傳來:“快些,風好像大了。”

風是大了,雨水讓眼睛都有些張不開,落兮沒有站起來,微微側身,半背對着付廣瑞,飛快地脫下上衣,在雨中揉搓了幾把,然後就着雨水洗洗身子與胳膊,接着是腿,八分褲乾脆就沒有脫下,不用脫下來洗了,雨水就是傾盆而下,衣裳褲子都像在水裡泡着一樣。

“好了嗎,落兮?”付廣瑞的聲音彷彿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落兮大聲地喊着:“好了,你小心些。”

就着閃電的光亮,付廣瑞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緊挨着落兮坐下,落兮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可是跟着就又是一片,閃電中看着救生筏在狂風中拼命地掙扎着,要掙脫繩索,落兮失了想要進到那裡的心思。

衣裳溼漉漉地貼在身上,有些尷尬,身上也感覺冷了些,落兮慢慢地蜷起雙腿,將頭埋在腿上。

有力的臂膀擁過來,緊緊地摟住落兮,落兮蜷在這個帶着體溫的男人的懷裡,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耳邊是堅強有力的心跳:砰、砰、砰……落兮默默地閉着眼睛,這一刻,多麼希望身邊的是小寶,可是,可是……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

風還會再大些嗎?雨還會再密集些嗎?狂風暴雨中,這兩個相擁的人一動不動,默默地承受着。

半夜的時候,風漸漸小了,雨還是很大,遙遠的天空還是電閃雷鳴,落兮的身子都有些麻木了,她微微動了一下,付廣瑞鬆了鬆臂膀,兩個人的衣服都是溼漉漉的,身體接觸的部分還有些溫熱,這一鬆開,冷風襲來,兩個人都是打了個寒戰。

看看風小了,雨也有停的趨勢,眼前黑漆漆了,伸手不見五指,就着閃電纔看到吹了半宿的狂風也沒有把救生筏吹走,不過裡面該是積了不少的雨水了,誰知道這個荒島上有沒有淡水,閃電中,兩個人都是呆呆地看着救生筏,半晌,付廣瑞重新摟住落兮說:“歇一會吧,一切都等天亮在說。”

真的累了,困了,落兮依偎在付廣瑞的懷裡,感覺到身上立刻溫暖了些,黑暗裡她睜了一會眼睛,就緩緩地閉上了,這一天來她真是累壞了,這個時候知道沒了危險,立刻睡意上涌,幾秒鐘後,她的鼻息就沉沉的,呼吸綿長起來。

付廣瑞緊緊地摟着懷裡的女孩,聽着她輕輕的呼吸聲,感受到落兮對他的信任,回想着這一天來發生的一切,死裡逃生,是懷裡的女孩救了自己。

他挪動了一下頭部,儘量爲落兮多遮住些雨水,他的頭輕輕地抵着落兮的頭,對懷裡的女孩充滿了憐惜,慢慢地,他也陷入了睡眠中。

真的累了,不僅僅是身體的,還有精神上的,付廣瑞雖然也是苗早的人,但也只是非專業人才,這樣的情形他也是第一次遇見。

風漸漸地小了,雨完全停下來,雖然遠處還在電閃雷鳴,海島陷入黑暗中,兩個人相擁着在雨裡,在電閃雷鳴中沉沉地睡着。

真的好累啊,什麼時候也沒有這麼疲乏過,落兮在睡夢裡不安地動了一下身子,這麼一動,立刻發現了身體的異樣,迷茫了一下,才記得自己在飛機失事後來到了荒島。

環繞着身上的手臂也鬆了一鬆,落兮擡起頭,對上付廣瑞微微有些迷離的雙眼,隨即那雙眼睛就清澈下來。

兩個人如此親密地摟着睡了半個晚上,身體都有些僵硬了,但也沒有什麼尷尬,相扶着站了起來,活動一下身子。

天還是陰沉沉的,陰雲籠罩在頭頂,海浪不住地拍打着岸邊,救生筏意外地沒有被狂風吹走,還綁在岩石上。

身上的衣服已經半乾了,包括腳上的鞋子,落兮抻了一個懶腰,覺得神清氣爽,看到付廣瑞跳下岩石,先是看一下救生筏,接着喊一聲:“落兮,洗臉的水有了,裡面全是水。”卻是二人昨日裡沒有將救生筏上的門繫上,有意爲之的。

誰知道救援會什麼時候到達?誰知道這個島有多大,有沒有淡水?落兮回身在救援包裡翻了一會,找到一個小盆和手巾,接着跳下去。

救生筏裡的水都要漫出來了,難怪那樣大的風也沒有被吹跑。盛了水,洗了臉,付廣瑞卻又拿下來一個救援包,從裡面翻出些吃的,落兮湊過去,有酒精燈,罐頭,餅乾,方便麪。

就在酒精燈上,付廣瑞坐上一個不鏽鋼小盆,倒上包裡的淡水,不多時水開了,然後打開方便麪,又將一盒午餐肉罐頭用勺子舀在方便麪的湯裡。

方便麪這些東西平時本就不常吃,這個時候,混合着午餐肉罐頭,香氣直勾着人的胃口,兩個人一人一半地吃下去,胃裡立刻就暖了許多。

付廣瑞邊吃邊說着:“包裡吃的還有很多,淡水也足夠。”說着看看手錶:“那邊說整點的時候聯繫一下,還有十來分鐘六點,正好吃完後聯繫一下。”

落兮點點頭,沒有吱聲。付廣瑞也不以爲然,一個女孩子逢此大難,能這樣的表現已經是不錯了的。

吃完了早餐,落兮拿着餐具到海邊清洗了一下,海浪很大,落兮乾脆赤着腳,回來的時候付廣瑞已經打完了電話,跟落兮說着:“海上起了風浪,他們讓我們呆着這裡,早晚各聯繫一次。”

接着看着面前的怪石嶙峋說道:“我想到裡邊走走,看看有沒有山洞什麼的。”

落兮這次跟着說了一句:“我也去看看。”

付廣瑞又到包裡翻了一翻,拿出兩把匕首,遞給落兮一把,然後又拿出兩瓶礦泉水,和落兮一人一瓶,想想,又在包裡翻找着。

落兮忍不住了,問道:“你在找什麼?”

付廣瑞回頭看一眼落兮,尷尬地笑笑:“我不知道這個島有多大,原想中午的時候回來吃飯,可又一想萬一島很大,走了一半還要走回來,莫不如帶些輕便點的吃的,可着這一天先都大致走全了。”

落兮啊了一聲,奇怪地問道:“你不知道,嗯,我是說你沒有經過什麼……”落兮不知道怎麼問下去,付廣瑞是不是苗早的人她並不清楚,況且,就算他是苗早的人,現在的情報人員要不要接受野外生存訓練她也不清楚。

但是看着付廣瑞這樣有些生疏而考慮不周的樣子,明顯和自己一樣,都是外行。

付廣瑞乾脆倒空一個包,他一邊往這個空包裡塞着食品和水,一邊回答着落兮的問題:“經過什麼啊,我哪裡經過空難,這是第一次。”他沒有理解落兮問話的含義。

落兮走過去,看着倒出來的東西,並不都認得,但是肯定是有用的了,還有說明書,英文的,落兮拿起來翻了一下,有救生筏的操縱——這個自己會了,還有就是救生包裡的物品的介紹,看到釣魚的用具,落兮心動了一下。

付廣瑞準備帶的東西不多,4瓶水,兩個罐頭,一袋壓縮餅乾,兩把匕首,手電筒,還有幾塊巧克力,裝在大大的救援包裡,倒是空蕩蕩的感覺。不過這些東西顯而易見不能空手拎着走的,救援包裡也沒有其它的揹包了。

收拾整齊,付廣瑞背上包,兩個人上岸的地方兩側望過去都是礁石,只有直接向裡面走了。

這裡說是海島,不如說是海上的一塊直接凸起的大礁石形成的小山,只不過這塊礁石太大了而已,看起來像座小山一樣,到處看着都是石頭,連土都幾乎沒有,偶爾可見夾縫裡一些雜草,不甚高的灌木,想必是海上經常性的狂風,樹木都長不高的緣故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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