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央在馬車外守了一夜。
次日清晨，凌若迷迷濛濛中睜開眼往車窗外望，衛央還是昨夜的位置，黑衣臨風，眼神定定地望着已經燒成灰燼的福臨樓。
身形落寞，盤着墨發的玉簪上染着霜色。
凌若心口一痛。
痛感來源不明，卻疼的刺骨刺心。
啞着嗓開口，似要遮掩心口的痛意，“你不累嗎？”
衛央聽見凌若的聲音後，倏然轉身，墨色無垠的瞳孔緩緩對焦，放空的思緒再度凝聚，然後變成星一樣璀璨的色澤。
“若兒醒了？”
眼底的欣喜太過於強烈，凌若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點頭？搖頭？迴應？或者冷漠？
一時之間，分不清楚自己和衛央的關係。
只能緩緩垂眸，嗯了一聲。
衛央卻笑道：“給你買了早點，可要先填填肚子？”
將一側的食盒提起，打開盒蓋，露出晶瑩剔透的灌湯包，還有一大盅香噴噴的小米粥。
凌若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咕嘟了一聲。
捏緊拳頭，卻受不了近在咫尺的誘惑，掙扎好久，最後按着嗓子道：“你……放那兒吧。”
衛央眼底星光燦燦，“好。”
二人以這種詭異的關係同行到陽城。
衛央處處呵護無微不至，無論凌若是怎樣的冷言冷語拒絕都不惱怒，每過一個城鎮將一應事務打理好，有什麼山賊採花賊鬧事的通通解決，細緻貼心帶着靜默的霸道。
暮色四合。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到了陽城。
紅櫻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城門口等着人，紅櫻身邊，站着一位斷臂的年輕侍衛，正是扶桑。
“主子！您到了？”
見凌若的專屬馬車停在城門口，紅櫻笑着迎上去，扶着凌若下了馬車，憂心道：“這一路舟車勞頓，主子都瘦了，回府裡給您好好補補。”
“無礙。”
凌若笑着點頭，鳳眸微轉，落到一旁的扶桑身上，微微凝神，下一刻又收回眼神。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陽城可有發生什麼變故？”
扶桑？應該是來接衛央的吧？只是爲什麼跟紅櫻在一起？
“沒什麼大事。”紅櫻話音一轉，提起衛央，“再說了，還有衛皇在陽城撐着，量那些魑魅魍魎也不敢囂張。”
衛皇撐着？這話怎麼聽着奇奇怪怪的。她陽城的事跟衛央有什麼關係？
不過現在城門外，不是問這事的時候。眼神又在扶桑身上繞了一圈，看的後者尷尬不已，這才擡腳進了城門。
三日之後，紅櫻姐妹倆提出了離開。
凌若分撥了數千人手給她，也沒有攔着，反覆交代注意安全後，便將二人送走。她們帶走的還有君義渠。
要回草原去了，將君義渠帶到部落墓葬地的墳頭，爲刻苦銘心的仇恨，尋一個解脫。
還會回來。紅緞臨走前鄭重點頭，一定趕在凌若生寶寶之間回來，弄的凌若苦笑不得的同時，心底也有了一絲忐忑。
再有三個多月就是臨產期了。肚子越來越大，城內的一應事務都交給了慕婉兒打理，凌若如非特殊情況不會露於人前。
因爲她已經得知了大華國求娶之事。哪怕被衛央強力壓下，居民們心中仍會不安，一點泄漏和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神經繃緊，都能讓剛安穩下來的陽城再次沸騰不安。
衛央也要離開。
得到這個消息時，不知爲何，心底的失落竟然比紅緞姐妹倆離開更重。也許，這些日子衛央不動聲色的溫情滲透，已經讓她沉迷了？
兩輩子都改不了的壞習慣——別人對她強，她只會更強，可別人對她視弱……她就會無措。
凌若猶豫了好久，終於忍不住約衛央喝了杯茶。
茶水是婢女倒的，卻是凌若親手遞給衛央的。
“你回衛國之後，萬事小心。”
久違的關心，讓衛央一時有些無措，連呼吸都急促起來。眸色深暗，看凌若的眼神帶着漩渦，一個不留神，便能將凌若心魂都捲進來。
最終，心裡千言萬語，化爲一句承諾，“好。”
如非必要，他會在若兒懷胎的
最後三個月盡心陪着若兒。只是衛國因爲出戰大華國之事，朝政有些動盪紊亂，他不得不親自出面解決。
“你等我，一個月之內，必會趕回來。”
聲音篤定而沉穩。
凌若不由地笑了。
一個個都在跟她保證什麼時候回來，她看起來真的有那麼弱嗎？需要她們時不時的操心？
不過，畢竟是好意。
“好。”
凌若擡頭，看着俊美如天神的衛央，神色恍惚，心底的離別之酸澀淡去，已經開始盤算一個月之後兩人的重逢……
贏國。
大皇子登基爲皇，但皇位坐的極不利索。
不說整個贏國，就是皇城之內都紛爭不斷，曾經迫於君義渠的壓力而沉迷的其他皇子，趁着這個機會揭竿而起，各自爲王畫地爲主將整個皇城攪得風煙四起。
一刻都不得安靜。
今日，又處理了一批亂黨，但很明顯，新皇的勢力也受到不小的打擊，手下可用之人在幾次交鋒之中，折損了十分之三四，形式越來越緊迫危機。
皇宮之內，君之翼還在縱情聲色。
他登基不過三天，便納了數位大臣之女入宮爲妃，一是藉此穩固自己的勢力，二則是看重了這些女眷的容貌。
剛從心愛的妃嬪肚皮上爬出來，便有太監屁滾尿流的滾進來，滿臉驚恐。
“陛下！不得了了！太子的人殺到皇宮了！”
“什麼？！”
衣服還未整理好的君之翼面色鉅變，狠狠掐着一旁的雕花柱子，怒瞪雙眼，“不是說老三那貨失蹤了嗎？怎麼又蹦出來了？！”
“不是太子！”
太監連氣都不敢喘，“是太子身邊的鐵將軍！帶着上千精裝士兵衝進了皇宮內院，武功極高，咱們的禁衛軍根本擋不住啊！”
“大膽！”
君之翼怒聲道：“君爲臣綱！老三他媽的生死不知這些奴才還敢打朕的主意？呸！”
一個拳頭垂上雕花柱子，錘出蛛網一樣的裂痕，“拿朕的戰袍來！朕要親自出馬滅掉這羣狼子野心的混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