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的如同碧璽,晴空萬里無雲。
衛京城外,一隊人馬翹首以待。
凌家老太爺帶着二十萬大軍今天歸京,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動盪,二十萬大軍一律駐紮在京城外的軍營內,唯有凌老太爺領着家屬和一隊不超過五十人的私兵,一起歸城。
而在城外等待的衆人,便是凌府留在衛京城的家眷。
凌柯守在前,穿了一身褐色官袍,面目威儀,他的左側是史氏,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臉不爽之色的凌澤綸。
而凌若,則坐在一旁的黑色馬車裡,任由紅緞撩開車簾,眼神落在灰塵四起的路面上。
少頃,一隻高頭大馬闖入衆人的視線。
駿馬上坐了一名穿着鎧甲的老者,老者面目威儀,和凌柯守有七八分的相像,飽經風霜的雙眼深處,閃着睿智的光。
凌老太爺!
凌柯守眼眶一熱,急忙迎過去,“父親!您終於回來了!”
對於自己這個兒子,凌老太爺還是很滿意的,點頭,下馬,粗糲的大掌拍了拍凌柯守的肩膀,笑道:“最近朝局動盪,凌家能安穩不受波折,全都是你的功勞!”
四十多歲的人了,凌柯守聽到自己父親的誇獎,依然激動難以自持,“父親放心,兒子必不會讓凌府墮了您在前線拼回來的名聲!”
“哈哈!”凌老太爺爽朗一笑,“你有這份心就行!”
轉頭,望向一旁的史氏,語氣溫和,“身體怎麼樣?你母親記得你身體虛,特意從西北那地方重金買了特產藥材,都在後面跟着的馬車裡,一會兒會送到你院子裡。”
史氏難掩激動,沒想到二老去西北打仗守邊回來,還能給自己帶東西,聲音裡亦是帶着顫抖,“兒媳不求別的,只求父親母親身體安康便好。”
語罷,搗了搗悶在一旁的凌澤綸,示意他也過來問候凌老太爺。
躲不過,凌澤綸黑了臉,走出來悶聲悶氣道:“祖父好。”
“你這小子!”一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凌老太爺氣就不打一處來,顧忌着在大庭廣衆之下,不願落他臉面,瞪了凌澤綸幾眼,便不再看他。
凌澤
綸鬆了一口氣。
只要別面對這煞神一樣的祖父,他什麼都不怕!
“外祖父。”
恰在這時,盈盈一道女聲響起,黑色馬車的車簾被掀起來,從中走出一個容貌絕美的少女,身着青衣,面容驚豔。
幾步行過來,施了一禮,語氣溫柔,“外孫女凌若見過外祖父。”
聲如鶯啼。
凌老太爺渾身僵住,喃喃,“婉君……”
話音出口,便立馬收住。
不是婉君,婉君的遺體已經被他們下葬了,是他親手埋的土,白髮人送黑髮人,那份徹骨的悲痛現在響起來還縈繞在胸口。
眼前之人,絕不是婉君。
那只有一種可能……她是婉君的女兒!他的外孫女凌若!
數次通信,雖然早做過心裡準備,但此時此刻看見,凌老太爺仍是忍不住紅了眼眶,英雄一樣偉岸的身形難得顫抖。
“你是……若兒?”
凌若點頭,伸手攙扶住凌老太爺,細聲細語道:“外祖父上了年紀,情緒不宜有過多的動盪,左右我又跑不掉,外祖父放寬心便是。”
她曾在孃親的屍身前發誓,這輩子要替她好好供養兩位老人。
這話,絕不只是說說。
“好!好!”見凌若如此貼心,凌老太爺臉上的皺紋都舒開了,“外祖父聽你的……”
凌若勾脣。
老人也挺好哄嘛。
可是下一刻,她推翻了這個想法。
“外祖父不跟我們一起進去?那他要去哪兒?”
凌若掀車簾欲要上馬車的身形頓在半空,差異地盯着凌柯守,“難不成外祖父還有事要辦?”
“舅舅也不知道啊……”
凌柯守一臉爲難,“問父親去那兒,他隻字不提,只吩咐讓我們帶着母親和行禮先回凌府,他稍後就趕過來。”
“那些侍衛?”凌若蹙眉道。
“都不讓跟着!”
凌柯守一臉焦急,“父親雖然武藝在身,但過了今年就七十大壽了,就算曾經武藝再高也禁不住老啊!獨自一人在衛京城外晃盪,他不知道多
少人在打他的主意!”
“而且初到衛京門口,第一件事不是拜見聖上,而是撇開所有人獨自一人外出,這事兒聖上知道了,就算聖上再信任父親,心裡也會起隔閡啊!”
凌若提着車簾的手一鬆,“算了,你跟他們先回去,我去問問外祖父。”
凌柯守一臉無奈,“你去吧。”
但願能勸住吧。
“外祖父。”
凌若叫住了正要踏上馬身的凌老太爺。
凌老太爺扭頭,見是凌若,苦笑道:“怎麼?連你都要攔住我這個老頭子嗎?”
“不是攔。”
凌若勾脣,“外孫女沒見過世面,您要去哪兒,能不能帶着我一塊去?”
凌老太爺身形一僵,複雜地看了一眼凌若,許久,嘆了一口氣,“罷了,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你會騎馬吧?”
凌若點頭,“會!”
“那就好。”
凌老太爺揮了揮手,立馬有親衛牽來一匹棗色的駿馬,將馬繮遞到凌若手裡。
提腳、翻身、上馬、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一般瀟灑俊逸,凌老太爺讚了一聲好,看凌若的眼神也有了幾分不同。
這纔是他凌家的姑娘!
揚鞭,馬兒嘶鳴聲響起,馬蹄驟擡,一騎絕塵,凌老太爺身下的坐騎奔了出去,一踏步,飛出將近兩三米的距離。
凌若毫不退讓,眼底閃過亮芒,亦是抽了馬鞭,身形微彎。
“駕!”
聲音落下,一前一後兩隻馬匹便消失在衆人視線當中。
看到這一幕的凌柯守,面色灰白。
完了完了,本來讓那丫頭去勸父親,沒料到這丫頭也是個膽大的,竟然騎上馬跟父親一塊跑走了!萬一出什麼意外,這讓他怎麼交代!
怕什麼來什麼。
裝飾古樸大氣的車隊姍姍來遲,捲起一路風塵。
馬車停下後,一位面容衰老卻難掩曾經傾城之姿的老婦人,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馬車,一見凌柯守,二話沒說就問道:“若兒呢?不是說若兒也來接我了嗎?”
凌柯守面色一苦。
(本章完)